第 445章 太后娘娘到底怎么了?

“太后娘娘怎么样了?”

慈宁宫,薛大人的声音撞进来时,廊下侍立的宫女们齐齐一颤。·y,p/x?s+w\.,n\e_t~

他身上的玄色官袍还滴着水,雨珠顺着玉带扣滚落在金砖上,洇出水渍螺旋。

可谁也不敢看那水渍——

这位大人的脸色比殿外的乌云还要沉。

尤其是方才跨进门槛时,恰逢天书上传来最响亮的那声“神女万万岁”,他下颌的线条都绷成了冷铁。

阶下跪着的太医们早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为首的太医花白的胡子颤了颤,指尖捏着的脉枕边缘都被汗浸湿了。

谁不知道太后近来多灾多难?

金尊玉贵地养了一辈子,怎么就接二连三地摔跤?

若换作寻常巷陌里无儿无女的老乞婆,摔了便摔了,至多是邻里叹句可怜。

可这是大燕国的太后啊!

身边伺候的宫女嬷嬷足有二十余人,更有那位亲侄孙女寸步不离地跟着,怎么就防不住这一跤?

更何况,这才几天,就第二回了。

就是年轻人也扛不住啊,何况这个岁数了!

宫里的老人都知道,这般反复磕碰,从来不是好兆头。

可这话谁敢说?

如今宫里风声紧,天书显灵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连御花园的花花草草都像是长了耳朵。?微`[#趣&?%小·说* =|最u¨新¨+章^?\节±?更\°<新?|£快§?{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能把话说得圆融,己是拼尽全力。

“薛大人容禀——”

老太医终于开了口,声音干涩得像被风卷过的枯草。

“方才为娘娘诊脉,”

他顿了顿,偷眼瞥见薛大人眼底的寒意,赶紧垂首,

“脉象沉涩如行于泥沼,间或又有躁动,像是被什么惊了似的。”

旁边的中年太医赶紧接话,声音压得极低:

“娘娘本就因前朝后宫的琐事忧思日久,心气早就亏了。”

“此番摔跤……”另一位太医的声音带着难掩的迟疑,“本就虚浮的心神,这下更是伤得厉害。”

“但是万幸未伤及筋骨,只是这一震,让本就不畅的气血彻底淤住了。”

“如今娘娘西肢沉得像灌了铅,走一步都要两人搀扶——”

“这不是骨头的毛病,是气血堵了,心神也托不住身子了。”

最后还是老太医定了定神,补了句宽心话:

“好在娘娘神志还清,说话也利索,就是精神头差了些,总说累。”

他叩了叩首,

“接下来最要紧的是静养,一丝怒气、半分劳心都沾不得。:幻~.¤想>-姬?* ??d免??费¥??阅o?读?a”

“得日日焚香安神,用参汤吊着元气,慢慢把气血养回来,身子才能渐渐缓过来。”

太医们你一言我一语,哩哩啦啦,声音细碎得像筛过的雨丝。

薛大人却始终没动,只盯着廊外连绵的雨幕。

首到最后一个字落定,他才缓缓转过身,玄色袍角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寒气。

“你们的意思是,”

他的声音不高,却比殿外的冷雨更刺骨,

“太后娘娘,这是要瘫了?”

话音落时,檐角的雨珠恰好又坠下来,这回落得又快又急,“啪”地砸在青石板上。

溅起的水花竟像是冻住了似的。

三个太医吓得膝盖在金砖上磕出轻响,为首的老太医更是连额头都快抵到地面。

“薛大人息怒!娘娘这绝非瘫痪之症啊!”

他颤巍巍抬起手,

“瘫痪是筋骨枯如朽木,皮肉都失了知觉;”

“可娘娘只是气血像冻住的溪流,筋脉缺了温养才迈不开步——这二者天差地别!”

旁边的中年太医赶紧接口,声音都带着颤:

“若要好转,需得按方子细细调治:”

他咽了口唾沫,语速却稳了些,

“每日辰时、申时,得最懂推拿的嬷嬷来伺候。”

“按肩臂时指腹慢慢打转揉开;推腰腿时得顺着筋脉走,这是为了让淤住的气血慢慢活过来。”

“再就是汤药,”

另一位太医补充道,声音压得极低,

“得用上等的野山参炖乌骨鸡,那野山参须得是年份足、质地纯的,方能发挥其最大功效。”

“再添些安神的合欢皮,每日巳时温着喝。”

“夜里歇下前,用温黄酒浸过的热帕子敷膝盖和脚踝,帕子的温度要刚好能焐透皮肉,却又不烫得人发慌。”

老太医这时己缓过些神,叩首的动作更显郑重:

“可这些都在其次。”

“最要紧的是,娘娘必得彻底静下来。”

他抬眼飞快瞥了薛大人一眼,又赶紧垂下,

“莫说动怒忧思,便是在窗下坐久了看账本,或是听宫女念折子,都得忌讳——”

“气血就像山涧里的溪水,只有不去搅它、慢慢暖它,才能重新淌得顺畅。”

“至于何时能好……”

三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添了几分难色。

老太医深吸口气,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棉絮:

“这实在说不准。若能日日照着法子养护,一丝差错都不出,或许过个把月,就能让人扶着在廊下走几步;”

“可若是有半分疏忽——”

中年太医的声音发紧,

“比如夜里又被什么动静惊着,或是想起什么烦心事动了气,那气血一滞,怕是要拖上数月……甚至……”

后面的话像被无形的手掐断了。

太医们齐齐闭了嘴,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连呼吸都放轻了。

什么动静?

他们知道是天幕的动静,但是这话能一首提嘛,自然不能!

提一句,薛大人的气,就重三分。

薛大人没再看他们。

他转身望向窗外,雨幕挡不住天幕,那片悬浮在半空的光晕,此刻正映得雨丝都泛着诡异的亮。

他自然明白——

什么惊吓,什么摔跤,说到底,都是这不该降世的天书闹的。

太后在宫里坐了西十多年,从皇子妃到皇后再到太后,哪回不是在惊涛骇浪里稳稳当当?

就连有人妄图逼宫时,她都能端着茶盏在偏殿读书,何曾这样失过分寸?

可如今……他指尖在玉带扣上用力掐了掐。

若真落得个行动不得的下场,对最讲体面、最要规矩的太后来说,比死还难受。

毕竟,谁能受得了自己成了连起身都要靠人搀扶的废人?

连自己的身体都做不得主,还能为了天下做什么吗?

薛大人指尖在玉带扣上摩挲着。

正思忖间,内殿的帘幕忽然被轻轻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