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 章 谁敢说这话呀?

就像一艘千疮百孔的船,明知道下一刻就要沉,可满船的人,谁有本事把它托起来?

皇帝陛下这模样,明眼人都看得出不对劲,可换谁来做这个君?

祖宗的规矩摆着,哪能说换就换?

德福慌忙改口,舌头却像打了结:

“这个……老奴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话没说完,就被薛大人冷冷的目光截住了。¢卡+卡-小?说·网` _首^发+

薛大人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是被什么烦心事扰了,声音里淬着冰:

“皇帝陛下好得很!”

“没有任何问题。”

他的视线扫过周围噤若寒蝉的宫人,语气陡然严厉:

“反倒是你们,差事办得如此潦草!”

“看看把陛下伺候成了什么样子?这般不得体,是该好好罚一罚了!”

德福心头一紧,赶紧低下头,额角的冷汗混着雨水往下淌。

他知道,这是薛大人在敲打他——有些话,不该问,更不该说。

皇帝陛下什么时候都是好的。

这一条自己永远都牢记。

没想到自己老了,老了,又有点糊涂了。

哪怕皇帝陛下成了一个空心的坏蛋石头,那也是霸王龙的子嗣。

谁也不可冒犯。

德福总管低着头不断的自我批评。

薛大人没再看他,目光转向廊下打坐的两位大师,他们依旧闭着眼,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德福,”

薛大人的声音缓了些,

“太医院的人,你随便调动。再者,这两位大师不是还在吗?”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明日卯时之前,必须让陛下安安静静地坐到金銮殿上。”

这话一出,两位原本像雕塑般岿然不动的大师,眼皮几不可察地跳了跳。

怎么还有我们的事儿?

可两人本就人老成精,脸上依旧是古井无波的神情,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变。

仿佛薛大人说的只是寻常事,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听天由命罢了。

连番打击,一环又一环,打击的人也会麻木的。

谁也没留意,角落里那个刚在血水里蹦跳得起劲的十八皇子萧祁乐,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他脸上的泥污还没擦去,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藏了两颗冒着火的小太阳。

“好嘞!太好了!”

他突然拍手。

“看样子是要恢复我霸王龙的特性了,终于小小老子又出山了。”

他几步跑到薛大人面前,仰着小脸,露出一口豁牙:

“谢谢薛大人!谢谢德福总管!那我是不是没事了?可以走了吧?”

生怕被拦着,他又赶紧补充:

“不用送不用送,我不怕淋雨!”

说着,就像只脱缰的小野马,转身就要往雨里冲,小短腿迈得飞快,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0[]0£¥*小t&说e??网? ???首1*¢发±e

那迫不及待的模样,倒真有几分“霸王龙”横冲首撞的架势。

哪知还没有走两步,薛大人的声音传过来,

“德福,你是不是不相信陛下好好的?”

“我现在就跟你证明一下。”

证明?

怎么证明?我从小伺候陛下,伺候陛下半辈子了,我能不了解他?

陛下,这跟丢了魂儿一样。

难道薛大人有本事把魂给抓回来。

那可是本事大了,比大师都能耐。

德福总管是不相信的。

或者薛大人也是神仙,跟以前那位太子府侧妃娘娘一样?

他这儿心思百转千回,嘴里刚要挤出两句委婉的反驳,想劝薛大人莫要白费力气。

可下一刻,薛大人那句话轻飘飘砸过来,却像座山,首接把他所有的话都堵回了喉咙眼。

德福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里头横冲首撞。

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活像个被人点了穴的泥偶,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只听薛大人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尤其是那句——

“陛下,此子要抢你的皇位!”

话音落,他抬手,那截骨节分明的手指,不偏不倚,正指向了不远处奔跑的十八皇子萧祁乐。

绝了!

德福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这哪是证明?这分明是往平静无波的湖面里,狠狠砸了块巨石啊!

谁敢说这话呀?

也就薛大人!

他张了张嘴,想惊呼,想阻止,却发现自己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指向十八皇子的手,和陛下那原本空洞的眼神里,骤然亮起的、一点极细微却又无比锐利的光。

十八皇子的脚步立刻定住了,他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身后无数双眼睛看过来。

有内侍们惊惶的,有侍卫们警惕的,更有……很多父皇原本空茫,此刻却骤然凝聚起实质的视线。

那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锥,从他背后扎进来,顺着脊椎一路凉下去,冻得他牙关都打起了颤。

逃!

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可脚底板像被钉死在了湿漉漉的石板上,怎么也挪不动。

他恐怕父皇的箭首接就射过来。

身为皇子,虽然年龄小,他也懂这句话的含金量,这是要命的。

这薛大人怎么知道我想当皇上?

但是作为父皇的儿子,哪个没有这想法呢?

都说不想当皇上的皇子,不是好皇子。

我是为了当好皇子啊,我就偷摸的想那么一下,薛大人他有什么火眼金睛,能看到人的心里去。

此时不知不觉心跳快了那么半分——

这难道不是做儿子的,想替父皇分担江山重担的孝心?

萧祁乐越想越慌,只觉得胸口那颗心像是要挣脱肋骨的束缚,“咚咚”地撞着,声音大得连雨声都盖不住。

他慌忙抬手捂住心口,指尖都在抖——这小东西是要叛变吗?就不能安分些,藏好这点心思?

得跪!得赶紧跪下分辩!

他膝盖都己经微微弯曲,脑子里急急忙忙地打着草稿。

该说什么?说父皇儿臣绝无此心?

父皇信吗?

要不……赌个毒咒?

他眼皮乱跳,心里头的话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儿臣若有半分觊觎皇位的心思,教儿臣天打五雷轰,教儿臣八辈祖宗都不得安宁……

教儿臣……教儿臣像那头肥猪一样,被剁成一块块的肉糜!

这咒够毒了吧?父皇总该信了……

可膝盖还没彻底弯下去,身后那道拖沓的脚步声突然停了。

萧祁乐浑身一僵,随即猛的回头。

方才还抱着头、嘴里胡乱念叨的父皇,此刻竟定定地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