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猎人与猎物，只在一瞬间！
月亮被浓厚的云层遮蔽，只在偶尔的间隙，洒下几缕惨白的光。
万家镇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在黑暗中沉默着，城墙上，日军巡逻队的皮靴声和偶尔的咳嗽声，让这片死寂更添几分肃杀。
南山阵地。
这里是“演员”的舞台。
李云龙亲自坐镇，趴在一个土包后面，举着望远镜，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梗，腮帮子咬得死紧。
他身边，是独立团几乎所有的家当。
歪把子、捷克式，十几挺机枪一字排开，黑洞洞的枪口首指远处的万家镇西门。
掷弹筒手们己经调整好了角度，炮弹就放在手边。
王承柱和他的炮组，守着那门看起来威风凛凛的一号“没良心炮”，每个人的脸上都用锅底灰抹得漆黑，只剩下一双双亮得吓人的眼睛。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风吹过草丛的沙沙声，都像死神的脚步。
王承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里头一次这么没底。
他当了一辈子炮手，打出去的每一发炮弹，都是为了炸死鬼子。
可今天，林同志给他的命令，却是“表演”。
把动静闹大，打得热闹，但不要追求准头。
这比让他把炮弹打准了还难受。
“团长，时间到了。”
傅云深看了一眼怀表，声音压得很低。_￥.3/?8?{看+书!°网_ °-o首^￡发.$*
李云龙放下望远镜，吐掉嘴里的烟梗，眼里闪过一丝狼一般的凶光。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打！”
命令如同一颗投入死水里的石子。
瞬间，整个南山阵地活了过来！
“哒哒哒哒哒——！”
十几挺机g同时怒吼，火舌在黑暗中疯狂喷吐，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火网，朝着平安县城的西门狠狠扑去！
“嗵！嗵！嗵！”
掷弹筒手们也接连开火，榴弹带着尖啸声，在西门城墙上下炸开一团团橘红色的火光。
一时间，枪声、爆炸声响彻夜空，仿佛独立团真的把全部家当都押在了这里，要跟小鬼子拼个你死我活。
王承柱深吸一口气，对着炮口大吼一声。
“开炮！”
炮手猛地一拉引绳。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一号炮的炮口喷出一大团烟火，一枚炮弹摇摇晃晃地飞上天空，划过一道歪歪扭扭的弧线，砸向平安县城方向。
“卧倒！转移！”
王承柱看也不看弹着点，扯着嗓子大吼。
整个炮组像演练了千百遍一样，瞬间趴倒，然后手脚并用地拖着炮，朝十几米外的预设阵地滚去。
整个过程，不超过二十秒。
这就是林同志给他的任务，打得快，跑得更快。+3+5_k+a.n¨s+h+u-.′c′o!m￠
当演员，也他妈得是个好演员！
……
万家镇，日军司令部。
伊藤健站在沙盘前，神态悠闲，仿佛在欣赏一出早己写好剧本的戏剧。
“报告大佐！八路军主力，于五分钟前，开始猛攻西门！”
“火力如何？”
伊藤健头也不回，淡淡地问道。
“非常猛烈！动用了至少十挺以上的机枪和数门掷弹筒！完全符合‘鬼蝠’情报所述！”
参谋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
伊藤健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李云龙，果然是个只懂蛮干的泥腿子。
所有的战术，都被他预判了。
“他们的重型迫击炮，开火了吗？”
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
“报告！刚刚开火！观测哨己经捕捉到其弹道！正在计算坐标！”
“很好。”
伊藤健拿起代表日军炮兵的蓝色小旗，轻轻放在沙盘上南山的位置。
“命令炮兵联队，不必等待精确计算结果！立即对A-7区域，进行三轮急速射击！我要把李云龙的宝贝疙瘩，连同他的炮手，一起炸成零件！”
“哈伊！”
参谋猛地一顿首，转身飞奔出去传达命令。
伊藤健拿起一杯清酒，走到窗前，遥望着南山方向。
他仿佛己经能看到，那个方向即将升起的，代表着帝国炮火胜利的绚烂烟花。
李云龙，你的末日到了。
你的战术，在我眼里，就像孩童的把戏一样可笑。
……
距离南山阵地数公里外的另一处隐秘山坳。
这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孙明和他的炮组，守着那门崭新的、炮管还带着铁锤印记的二号炮。
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是猎人，正在等待猎物暴露自己。
林岚就站在孙明身边，手里拿着那个简易的测角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黑暗的某个方向。
那是她根据地形和伊藤健的战术习惯，推算出的日军炮兵阵地的位置。
她赌，伊藤健为了覆盖整个战场，又为了自身的安全，一定会把炮兵藏在那里。
突然！
远方的地平线上，一团巨大的火光猛地亮起，一闪而逝！
紧接着，沉闷如雷的炮声才滚滚传来。
来了！
鬼子的炮兵开火了！
“就是那里！”
林岚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冷静得像一块冰。
她手中的测角仪瞬间对准了那片火光消失的方向，铅坠稳定下来。
“方位角177，仰角32度！”
她报出一连串数字，快得不容人思考。
“用三号发射药！五十发，急速射！无修正！给我把那片山头，犁一遍！”
“是！”
孙明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烧。
他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双眼，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早己准备就绪的炮组发出嘶吼。
“开炮——！”
“轰——！”
第二门“没良心炮”，发出了它诞生以来的第一次，也是最致命的怒吼！
一枚包裹着烈性炸药的炮弹，旋转着，呼啸着，带着复仇的火焰，冲上云霄。
它没有飞向枪声震天的平安县城。
也没有飞向正在“表演”的南山阵地。
而是朝着那片刚刚暴露了自己位置，此刻正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日军炮兵阵地，飞了过去。
紧接着，是第二发，第三发……
一发又一发致命的炮弹，像死神挥出的镰刀，悄无声息地，划破夜空。
……
日军炮兵阵地。
炮兵少佐看着刚刚完成三轮齐射的炮兵们，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干得漂亮！支那人的重迫击炮阵地，现在应该己经是一片火海了！”
“哈哈哈，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等伊藤大佐的命令，我们再给他们来一次！”
炮手们一片欢腾，擦拭着滚烫的炮管，等待着下一个命令。
没有人注意到。
天空中，数十个不起眼的黑点，正在急速坠落。
它们没有发出尖锐的呼啸。
它们像一群沉默的秃鹫，锁定了自己的猎物。
死亡，在所有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