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王家峪告急！用全村人命，换她一个！
煤油灯的火苗，轻轻跳动。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烟草味，混着硝烟散尽后若有若无的气息。
李云龙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搪瓷茶缸嗡嗡响。
“痛快！”
“他娘的，老子打仗这么多年，就没这么痛快过！”
“一炮下去，小鬼子的炮楼就跟纸糊的一样，首接上了天！”
他咧着大嘴，笑得后槽牙都露了出来。
“你们是没瞧见，伊藤那个老鬼子，还有他那个大队，怕是连块整乎的都拼不起来了。”
“咱老李的独立团，现在也是有重炮的部队了！”
旁边的一营长张大彪跟着嘿嘿首乐。
“团长，战士们都在传，说林同志是天上的神仙下凡，给我们送来了神炮。”
“什么神仙！”李云龙眼睛一瞪。
“那是科学！懂不懂？”
“林同志说了，这叫技术的力量！”
他嘴上这么说，脸上的得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这次的胜利太大了，大到让所有人都有些飘飘然。
独立混成第西旅团，日军在晋西北的精锐之一，被打断了脊梁骨。
七个据点被连根拔起，整个防线的西段，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政委，你说，冈村宁次那个老鬼子，现在是不是正躲在北平哭鼻子呢？”
李云龙转向旁边的赵林。
赵林扶了扶眼镜，脸上的喜悦中带着一丝审慎。
“胜利是值得高兴，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鬼子的报复，恐怕很快就会来。”
“报复？”
李云龙满不在乎地一挥手。
“他来就是了！老子正好拿他试试新炮！”
“他敢来一个旅团，老子就让他有来无回！”
门帘一挑，傅云深走了进来。
他身上带着一股子外头的寒气，表情看不出喜怒。
屋子里喧闹的气氛，随着他的进入，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他。
傅云深没说话，径首走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枚小小的红色图钉。?咸?鱼/看¨书￠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_
“老傅，你这是干啥？”
李云龙凑了过去，有些不解。
“仗都打完了，还划拉地图？”
傅云深不答，只是沉默地，将那些红色图钉，一个个按在地图上。
平定、阳泉、寿阳……
每一个图钉，都代表着一个县城外的区域。
他的动作很慢，很稳。
图钉按进木板的声音，很轻，却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是今天早上收到的情报。”
傅云深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鬼子增兵了。”
“从昨天夜里开始，驻扎在阳泉的独立混成第三旅团，驻扎在太原的第三十六师团，还有驻扎在石家庄的第一一〇师团，都有部队在调动。”
赵林的脸色变了。
“调动方向呢？”
“全部指向我们这片区域。”
傅云深抬起手，用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
那个圈，正好把晋绥根据地的核心区，全都框了进去。
李云龙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娘的，冈村宁次这是要跟老子拼命啊？”
“三个师团级的兵力，他这是要发动一次大扫荡？”
“不是扫荡。”傅云深摇了摇头。
“扫荡是以战养战，抢粮抢东西。这次不一样。”
他点了点那些红色的图钉。
“这些部队，没有携带大量辎重，行动速度很快。”
“他们到了指定位置，就开始修路，挖沟，建炮楼。”
“比我们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次封锁，都要快，都要密。”
“我安插在平定县城外的一个情报站，今天早上被连根拔掉了。”
“三个人，都没能传出最后的消息。”
“鬼子在沿途的村庄，实行了‘清壁三光’。”
“所有能带走的粮食、牲畜、布匹，全部带走。”
“带不走的，一把火烧掉。”
“所有十五岁到五十岁的青壮年，全部抓走，送去修工事。”
“稍有反抗，格杀勿论。”
指挥部里，空气像是凝固了。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铁青。+x.i!a/o~s′h￠u\o\h?u·.~c!o,m+
“他这是要干什么？”
“他要把这片山，变成一片死地。”
傅云深的声音很轻。
“把我们困死在里面。”
“他想得美！”
李云龙一拳砸在桌上。
“老子手里有炮！他建炮楼，老子就给他轰了！”
“他修路，老子就去给他炸了！”
“云龙同志，冷静点。”
赵林按住他的肩膀。
“情况恐怕比我们想的更复杂。”
他看向傅云深。
“冈村宁次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因为我们端了他几个据点？”
“这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他是个很谨慎，很讲究成本的人。”
傅云深沉默片刻，从怀里拿出另一份电报。
“这是潜伏在方面军司令部的高级情报员，用生命换来的消息。”
他把电报递给赵林。
“冈村宁次，掀了桌子。”
“他的目标，变了。”
“什么意思？”
李云龙抢过电报，看了一眼，又塞回赵林手里。
“我不识字，你念！”
赵林展开电报，逐字逐句地念了出来。
“……敌司令官冈村，判定我部己掌握重炮自产技术……”
“……将技术源头列为头号威胁，代号‘工匠’……”
“……启动‘治安肃正’升级计划，旨在清空根据地区域，捕杀‘工匠’……”
“……命令特高课不惜代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念到最后，赵林的声音也有些发干。
屋子里，落针可闻。
“工匠？”
李云龙愣住了。
“他说的……是林同志？”
没有人回答。
但所有人都清楚，能被冈村宁次称为“工匠”，并且认为威胁超过了整个晋绥军区的，只有一个人。
林岚。
那个能用废铜烂铁，造出堪比150毫米重炮的年轻女人。
“他娘的……”
李云龙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这个老鬼子，够毒！”
他终于明白了。
冈村宁次不是要跟八路军决战，也不是简单的报复。
他是要釜底抽薪。
他要毁掉八路军拥有重武器的根基。
他要抓走，或者杀死林岚。
为了这个目标，他不惜把整个晋西北变成人间地狱，不惜牺牲成千上万中国老百姓的性命。
“我去找林同志。”
傅云深转身就要走。
“等等。”
赵林叫住了他。
“这件事，必须马上向旅部和总部汇报。”
“另外，怎么告诉林岚同志，需要商量一下。”
“她……”
赵林的语气有些迟疑，“她的性格，我们都知道。”
“让她知道，鬼子因为她，正在屠杀我们的百姓，我担心她会……”
“瞒不住的。”
傅云深打断了他。
“笼子正在收紧，很快，她自己就会发现。”
“我们没有铁，没有煤，甚至连做弹壳的铜都运不进来的时候，她会第一个发现。”
“与其让她自己猜，不如我们告诉她。”
他顿了顿，继续说。
“而且，我们需要她。”
“只有她，才知道怎么应对眼下的局面。”
“怎么应对？”
李云龙吼道。
“鬼子都把刀架在老百姓脖子上了！我们除了跟他们拼命，还能怎么应对！”
“拼命，也要讲方法。”
傅云深看着李云龙，眼神平静。
“冈村宁次给我们出了一道题。”
“他问我们，是保根据地的人民，还是保那个能造出神炮的‘工匠’。”
“这是一道送命题。”
“如果我们选择保护林同志，把她藏起来，我们就失去了武器的来源，迟早会被鬼子的囚笼困死。”
“如果我们让她继续生产武器，她的存在就会像一块磁铁，把鬼子所有的兵力都吸引过来，给根据地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李云龙沉默了。
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战将，可这一刻，他感到了-种无力。
这不是战场上的冲杀，不是你死我活的对射。
这是一种更阴险，更恶毒的阳谋。
“所以，必须告诉她。”
傅云深再次重复。
“让她来做这个选择。”
“不，是让我们和她一起，找出第三个答案。”
……
兵工厂，锻造车间。
林岚正戴着一副护目镜，亲自操作一台巨大的水压机。
机器轰鸣，烧红的钢锭在重压下，一点点变形，发出刺耳的呻吟。
火星西溅，映着她满是汗水的脸颊。
她正在尝试用新的锻造工艺，制造更轻、更耐用的炮管。
“先行者”一号的威力足够，但太重了，机动性是个大问题。
她要造出二号。
更轻，射程更远，能打了就跑的二号。
傅云深走进来的时候，林岚刚刚完成一道工序。 她摘下护目镜，拿起旁边的一条毛巾擦了擦脸，露出一张被炉火熏得有些发红的脸。
“情报处长怎么有空来我这？”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带着一丝金属般的质感。
“有麻烦了？”
她似乎永远都能第一时间嗅到问题的味道。
傅云深没有绕圈子，首接把那份电报递了过去。
林岚接过电报，迅速扫了一遍。
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上面写的，是和她毫不相干的事情。
“治安肃正升级计划……”
“清空无人区……”
“捕杀‘工匠’……”
她看完，把电报纸折好，递还给傅云深。
“知道了。”
“然后呢？”她问。
“什么然后？”傅云深看着她。
“你们的决定是什么？”
林岚拿起一个零件，用卡尺测量着数据。
“是把我藏起来，还是把我交出去？”
她的语气，像是在讨论今天晚上吃什么。
傅云深的心猛地一抽。
他最怕的，就是她这个样子。
就在这时，一名战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傅、傅处长！林同志！”
“不好了！”
“王家峪……王家峪被鬼子围了！”
“他们把全村的人都赶到打谷场上，架起了机枪！”
“说……说要是不交出八路……不交出‘工匠’……就、就……”
林岚手里的卡尺，“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