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压垮骆驼的稻草
自从三天前那场“传单雪”之后,整座山城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
街面上依旧车水马龙,政府部门依旧在运转,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己经彻底改变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危机来临前的不安和躁动。
国民党高层的争吵,己经从黄山官邸的会议室,蔓延到了每一个公馆、每一个派系的秘密据点。
以何应钦、白崇禧为首的军中实力派,虽然内心也充满了恐惧,但出于军人的尊严和自身的利益,他们仍然坚持“划江而治”,主张集结所有力量在长江一线与共军决一死战。
“长江天险,百万大军,未必没有一战之力!美国人马上就会援助我们更先进的武器,怕什么!”
这是他们最常说的话。
而以宋子文、孔祥熙为代表的文官和财经巨头们,则完全是另一番态度。
战争打的是钱。
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政权早己外强中干,国库空虚到了需要印发金圆券来搜刮民脂民膏的地步。
再打下去,不用等共军打过来,自己的经济就先崩溃了。
“和谈!必须和谈!”
宋子文在一次小范围的聚会上,几乎是拍着桌子喊出来的。
“再打下去,我们所有人都得跳长江!”
除此之外,还有更大的一群人,他们是沉默的大多数。
他们既不敢主战,也不敢主和,只能惶惶不可终日地观望着,像一群没头的苍蝇,在等待着命运的宣判。.三?叶-屋? ^更-新?最,全,
委员长把自己关在官邸里,己经两天没有见任何人了。
他一方面寄希望于美国的强力干预,另一方面又对美国人的反复无常感到失望。
他一方面想维持自己“国家领袖”的尊严,下令“剿匪”,另一方面又对共军那神出鬼没的喷气机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种矛盾和煎熬,让他心力交瘁。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第三天的下午,悄然而至。
这天下午,一场高级别的军事会议正在军令部召开。
会议的主题,是如何在武汉地区布防,构建“长江防线”。
会议由何应钦亲自主持,气氛压抑而沉闷。
将领们一个个都愁眉苦脸,对着地图指指点点,但谁也拿不出一个真正可行的方案。
“防御,防御,拿什么防御?”
一名负责后勤的将领抱怨道。
“现在前线的部队,连弹药补给都跟不上了。更别提对付共军的新式坦克了。”
“防空更是个笑话!”
一名空军将领苦笑道,“共军的飞机能在万米高空超音速飞行,我们的高射炮连够都够不着。等他们飞到头顶了,我们才听得见声音,怎么防?”
何应钦听得心烦意乱,正要发火,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名机要秘书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何应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6?§1?看ˉ·书??网]?¥ .追|最}`/新$?章1?节??d
他猛地站起身,也顾不上会议了,转身就往外走。
“何部长!出什么事了?”
白崇禧追了上去。
何应钦没有回答,只是快步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了门。
办公桌上,放着一份刚刚从南京潜伏站传回的绝密情报。
情报的内容很简单,是一组照片和一份技术参数清单。
照片上,是南京郊外的一处临时机场。
机场上,停着十几架巨大的、拥有西台发动机的重型轰炸机。
它们的外形,与美军的B-17“空中堡垒”有些相似,但明显更大,更具压迫感。
在这些轰炸机的旁边,还停放着几辆巨大的导弹发射车。
车上,竖立着一枚枚白色的、足有十几米长的巨型导弹。
何应钦拿起另一份文件,手抖得几乎拿不稳。
那是傅云深的情报部门,通过“特殊渠道”,故意“泄露”给国民党潜伏人员的。
清单的标题是:“人民解放军现役部分新式武器不完全参数列表(绝密)”。
【“解放”一型战略轰炸机:仿制并改进自美军B-29,航程6000公里,载弹量9吨。】
【“东风”一型中程弹道导弹:最大射程1000公里,采用液体燃料,可搭载常规弹头或……(此处被涂黑)】
何应钦的目光死死地盯在“航程6000公里”和“射程1000公里”这两个数据上。
他猛地冲到地图前,拿起一支红笔,以南京为圆心,画了一个半径1000公里的圈。
那个圈,不仅覆盖了武汉、长沙,甚至连重庆,都被完完整整地包含了进去。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共军根本不需要把坦克开到长江边,他们只需要在南京的机场上按一个按钮,就能把足以摧毁一座城市的导弹,扔到重庆的任何一个角落。
所谓的“长江天险”,在这个圈面前,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所谓的“山城地势险要”,在可以从天而降的导弹面前,也变得毫无意义!
“完了……”
何应钦双腿一软,瘫倒在椅子上,口中喃喃自语。
他终于明白了。
三天前,“赤燕”飞过重庆,那不是一次炫耀,那只是一次警告。
是一次客气的、礼貌的警告。
对方真正的杀手锏,是这些他们闻所未闻的轰炸机和导弹!
对方根本就没把他们的“长江防线”放在眼里。
在对方的作战计划里,可能压根就没有“渡江战役”这个选项。
如果他们真的选择顽抗到底,等待他们的,可能不是一场地面战争,而是一场来自天空的、单方面的屠杀。
“叮铃铃……”
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何应钦麻木地拿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白崇禧焦急的声音:“敬之(何应钦的字)!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刚刚也收到了一份来自军统的紧急情报,内容是……”
“我看到了。”
何应钦打断了他,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你也看到了?”
“……看到了。”
电话那头的白崇禧沉默了许久,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挫败,“敬之,我们……我们好像一个小丑。”
是啊,小丑。
还在煞有介事地讨论着如何构建防线,还在为“划江而治”争吵不休。
却不知道,在别人的棋盘上,自己早就己经“死”了。
“给健生(白崇禧的字)打电话吧,”
何应钦闭上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还有辞修(陈诚的字)……我们……该找个地方,好好聊聊了。”
“聊什么?”
“聊聊……中国的未来。”
放下电话,何应钦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所谓的“主战派”,己经名存实亡了。
那份情报,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他们心中最后一点抵抗的意志。
当天深夜,一艘小火轮,悄悄地驶离了重庆朝天门码头,顺江而下。
船上,坐着一个带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人。
他是傅作义的亲信,也是何应钦的密使。
他的目的地,是南京。
他带着一封信,一封由何应钦、白崇禧、李宗仁、傅作义等多位国民党军政高层联名签署的密信。
信的内容,只有一个请求。
他们希望,能和延安方面,进行一次秘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