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红豆
高云舒接过玉佩,指尖触到他温热的掌心,两人俱是一颤。
她轻轻将红豆放入荷包。
"给。"她将荷包轻轻放在萧砚舟掌心。
"红豆最相思。"高云舒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字字清晰,"希望你不要...忘了我。"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的声音微微发抖,眼睛却固执地直视着他。
萧砚舟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这些红豆,忽然发现每颗上面都刻着极小的字——"舒"。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抬头看向高云舒时,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我..."他的声音哽住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怎会忘记,又怎能忘记。"
高云舒突然抓起他的手,将他的手掌紧紧贴在自己脸颊上。
温热的泪水浸湿了他的掌心,烫得他心头发酸。
"带着它们。"她哽咽着说,"就像带着我的一部分。"
萧砚舟突然将她拉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我会让每一颗红豆都回到你身边。"他在她耳边低语,呼吸灼热,"一颗不少。"
高云舒在他肩头用力点头,泪水浸透了他的衣衫。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承诺,更是一个誓言——红豆归来时,将是他们重逢之日。
可她不知道的是,再次相逢之时已是物是人非。
窗外传来四更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高云舒身子微微一颤,眼中的泪光已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然的神色。
她缓缓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萧砚舟一眼。那目光中包含着千言万语,却又平静得如同一泓秋水。
月光透过窗棂,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萧砚舟知道,离别的时候到了。
"小桃。"萧砚舟开口,声音低沉,"你送高小姐回去。"
小桃和翠缕悄悄进来。
“不用,我们自己回去。”
高云舒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走吧。"她对翠缕说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翠缕红着眼眶点头,主仆二人转身向门外走去。
高云舒的脚步很稳,背影挺得笔直,仿佛方才那个泪眼婆娑的女子从未存在过。
就在她即将跨出门槛的一刻,萧砚舟突然唤道:"舒妹妹。"
高云舒的脚步顿住了,但没有回头。
"保重。"短短两个字,却重若千钧。
高云舒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随即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门。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着穿过庭院。
翠缕慌忙跟上,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萧砚舟示意小桃,小桃点头追了过去。
高云舒刚冲出府门,夜风迎面吹来,带着初初春的凉意。
她脚步一顿,只见小桃已经备好了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
"高小姐上车,夜深不安全,少爷让我来送你!"小桃迎上前搀着她上车。
这回高云舒没有拒绝,她最后一点坚强都已经留在刚刚了。
车门刚关上,她一直强撑的心念瞬间崩塌。
她死死捂住嘴,可压抑已久的呜咽声还是从指缝间漏了出来,瘦弱的肩膀剧烈颤抖着。
翠缕跟着上车,见到小姐的模样,立刻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却被高云舒一把攥住了手腕。
"翠缕...我..."她的声音支离破碎,泪水大颗大颗滚落,"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小姐别这样..."翠缕红着眼眶将她搂住,感觉怀中的小姐轻得像片落叶,"萧大人他...他都明白的,你们以后肯定还会见面的。"
“以后?我们再相逢时,我还是我吗?”
翠缕无法回答,只有不停的给小姐擦拭泪水。
车厢外,小桃握着缰绳的手微微发抖。
她清楚地听见里面传来的压抑哭声,一滴泪珠不受控制地滑过脸颊。
"都是些什么人在作孽啊..."小桃用袖子狠狠擦了把脸,甩动缰绳,"驾!"
马车缓缓驶入夜色中,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掩盖了车厢里的啜泣。
高云舒将脸深深埋进翠缕肩头,泪水浸透了丫鬟的衣衫。
车行半个时辰。
"小姐,咱们快到了。"翠缕轻声提醒,看着高云舒红肿的眼睛,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高云舒深吸一口气,用帕子仔细擦干泪痕。
马车在相府后巷停下,小桃机警地左右张望,确认无人后才轻轻叩了叩车厢:"高小姐,到了。"
高云舒带着翠缕重新回到墙下,幸好梯子还在。
月光下,在小桃的协助下,高云舒主仆两个消失在相府的高墙之后。
萧砚舟在高云舒走后,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投在地上。
"少爷..."石头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欲言又止。
萧砚舟合上手掌,转身走向茶几。
案上还放着高云舒未喝完的半盏茶,已经凉透了。
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里还残留着高云舒泪水的温度。
"三年..."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这是他穿越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尝到如此刻骨铭心的痛楚。
在现代社会,异地恋都难以维系,更何况是这隔着千山万水、礼教森严的古代?
他不禁苦笑——若是在21世纪,分别三年的恋人,十有八九都会无疾而终。
微信会渐渐不再弹出消息,视频通话会越来越少,最后变成通讯录里一个沉寂的名字。
他想起了现代那些快餐式的爱情,想起了地铁站里匆匆相拥又分离的情侣,想起了咖啡厅里相对无言各自玩手机的爱人...这个时代的感情,反而纯粹得让人心碎。
"少爷..."小桃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声音压得极低,"高小姐已经安全送回府了。"
萧砚舟没有回头,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小桃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退了出去,轻手轻脚地开始收拾行装。
萧砚舟站在窗前,望着天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
不知不觉间,他竟已站了一整夜。
这一夜的煎熬,让他彻底看清了这个时代的残酷——什么才华横溢,什么状元及第,在那些权贵眼中不过是个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罢了。
"呵..."他忽然低笑一声,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堂堂状元,还不是被人一句话就发配边疆?什么诗书才华,什么治国韬略,在绝对的权势面前,统统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