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仙溜煤球

第201章 :爬行

黑暗不再是单纯的缺乏光线,而是有了粘稠的质感,像冰冷的原油包裹着每一寸皮肤。,兰¨兰*文.学_ ^追-最*新,章`节¢

每一次试图呼吸,都象在吞咽砂砾,肺叶火辣辣地疼,带着血腥味的泡沫堵在喉咙口。

身体已经不是我的了,是一堆勉强拼凑在一起的、正在散架的破烂零件。

左臂象一截冻硬的死肉,灰白的侵蚀被凝胶勉强压在肩膀以下,但那种“不存在”的感觉已经蔓延到了半边胸膛,冰冷,空洞。

右臂的经脉像被烧红的铁丝反复绞过,稍微动一下就是钻心的痛。

爬。

只能用这个字。右手五指抠进地面冰冷的尘土和碎石子,用手肘和右腿膝盖一点点往前蹭。

左半身拖在后面,沉重,麻木,象个碍事的沙袋。

每挪动一寸,都感觉有骨头在错位,有肌肉在撕裂。

视线里一片模糊的血红,耳朵里是自己心脏疯狂而杂乱的搏动,还有血液冲撞太阳穴的轰鸣。

刚才地下设备间里的厮杀——如果那能称之为厮杀的话——几乎榨干了我最后一点生机。

灵台里一团糟,“基点”那个被强行激活的坐标黯淡得象随时会熄灭的馀烬,破损的“门”后死寂无声,

只有那个“观察者”残留的意念碎片,像毒刺一样扎在意识深处,不时带来一阵冰冷的、非人的战栗。,6?1+看+书?网′ \首!发,

【变量重新评估】【连接不稳定需更优媒介】【源点坐标重叠】

这些破碎的信息不受控制地浮现,像病毒弹窗,干扰着本就濒临崩溃的思维。

必须离开这条信道。刚才的动静太大了。那个金属盒信标肯定也把位置暴露得清清楚楚。留下就是等死。

出口的光线越来越近,是一个方形的、灰蒙蒙的亮斑。带着雨后清晨特有的、湿冷的空气涌进来,稍微冲淡了信道里的霉味和血腥。

终于,手指触碰到了信道出口边缘粗糙的混凝土。我用尽最后力气,把上半身拖了出去,然后象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脸埋在冰冷潮湿的、长满杂草的泥地里,贪婪地呼吸着。

外面是图书馆背面的荒草地,更远处是学校的围墙。天光晦暗,云层压得很低。校园里依旧死寂,但那种令人不安的紧绷感似乎减弱了一些?还是我的错觉?

不能停。

我挣扎着抬起头,四下张望。得找个地方藏起来,至少暂时避开可能的搜捕。图书馆是不能待了,教程楼那边刚发生过爆炸

目光扫过围墙角落,那里有一个半塌的、废弃的防空洞入口,被疯长的藤蔓和杂草掩盖了大半,看起来很久没人靠近了。6吆看书惘 勉沸越毒

那里。

我用手肘撑着地面,再次开始艰难的爬行。草丛里的露水打湿了衣服,冰冷刺骨。身体象个漏勺,力气和体温都在快速流失。视线越来越模糊,耳边开始出现持续的、高频的耳鸣。

就在我快要爬到防空洞入口时——

一直死寂的左臂,那被灰白侵蚀的局域,突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不是肌肉的抽搐。是一种更深层的、仿佛那部分“虚无”本身产生的涟漪?

紧接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淅的“牵引感”,从左臂的方向传来。

不是物理上的拉力。而是一种空间上的“指向性”?

象是一根无形的线,系在了我那正在“消失”的左臂上,线的另一端指向某个遥远的方向?

我猛地停下动作,惊疑不定地看向自己的左臂。运动服袖子复盖下,看不到灰白皮肤,但那冰冷的、被“标记”的感觉不会错。

是那个“观察者”残留的意念在作崇?还是那个“源点”——那个“女孩”——在通过这种被侵蚀的“连接”呼唤我?或者定位我?

没等我细想,另一种更急促的危机感猛地攫住了我!

远处,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不是一辆,是好几辆!声音正在迅速逼近图书馆局域!

是“碑”组织的人?!他们来了!

不能再尤豫了!

我连滚带爬地扑向那个防空洞入口,不顾一切地扯开缠绕的藤蔓,钻进那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倾斜的黑暗洞口。

里面比图书馆下面的设备间更窄,更矮,充满了浓重的土腥味和某种动物巢穴的臊气。我蜷缩在最深处的角落,用一堆不知名的腐烂杂物勉强挡住身体,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出来。

引擎声在图书馆附近停下。车门开关声,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低沉的、通过某种通信设备传来的指令声。

“信号最后消失点在图书馆地下”“搜索局域扩大”“发现高能反应残留和目标生物信息”“他刚离开不久应该还在附近”“注意警戒!目标可能具有高度污染性和不可预测攻击性”

声音断断续续地飘进来,像冰冷的针,扎在我的神经上。

他们果然来了。而且把我定性为“高度污染性”和“不可预测攻击性”。

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右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刺痛,帮助维持着清醒。

外面的搜索持续了大概十几分钟。脚步声来来去去,手电光柱偶尔扫过防空洞入口的藤蔓,但幸运的是,没有人发现这个被遗忘的角落。

终于,引擎声再次响起,逐渐远去。

他们暂时走了。

我瘫在腐臭的杂物堆里,浑身被冷汗浸透,象刚从水里捞出来。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涌上,意识开始模糊。

不能睡睡了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但身体的极限已经到了。左臂那诡异的“牵引感”似乎也随着“碑”人员的离开而减弱,变成了背景噪音般的微弱存在。

就在我眼皮沉重得快要合上时——

防空洞深处,那片绝对的黑暗里。

突然。

亮起了两盏灯。

不是手电筒,也不是任何人工光源。

是两盏幽幽的、散发着惨绿色光芒的

灯?

不。

那不是灯。

是两只眼睛。

巨大。冷漠。竖瞳。

正静静地。

从黑暗深处。

凝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