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决择与藤蔓
墨黑色的河水在脚下奔流,水声轰隆,却压不住我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
“枢机”在我怀里持续传来微弱的震动和那股明确的指向感,象一只无形的手,要把我往那条危险的河里推。
赌,还是不赌?
沿着河岸往上走,看似稳妥,但前路漫漫,谁知道还会遇到什么鬼东西?
那些河滩上的暗红怪石和灰败骸骨,像冰冷的警告,刻在这条“稳妥”的路上。
可渡河这他妈跟送死有什么区别?这河水黑得邪门,天知道里面泡着什么。游过去?怕是刚下水就得交代了。
卢慧雯死死拽着我的骼膊,指甲几乎要抠进我肉里,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何十三!你别发疯!看什么对岸!这河不能下!我们沿着岸边走,求你了!”
她的恐惧是真实的,也是合理的。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选择横渡这条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地下河。
我深吸了一口潮湿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再次扫过河面,扫过对岸那片阴影,最后落回手里微微震动的“枢机”上。
这东西虽然来历不明,邪性得很,但到目前为止,它似乎没主动坑过我。在巢穴里它指引过地图,刚才它也提示了水源和活路。它的指引,会不会真的藏着唯一的生路?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象藤蔓一样疯狂滋长。
我咬了咬牙,挣开卢慧雯的手,蹲下身,仔细打量着河岸的地形。求书帮 蕪错内容河水湍急,但靠近岸边水流稍缓一些,能看到水下一些凸起的黑色岩石。对岸的岩壁虽然徒峭,但那个阴影的位置,似乎比我们这边岸线要稍低一点。
直接游过去是找死。如果能有什么东西搭过去
我的目光在河岸两边逡巡。岩石,碎石,苔藓等等!
我的视线定格在头顶上方,靠近溶洞穹顶的岩壁上。那里,垂挂着一些粗壮的、黑绿色的藤蔓状植物!这些藤蔓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月,有的大腿般粗细,从穹顶的裂缝中垂落下来,有些甚至一直垂到了离河面不远的地方!
一个冒险的念头在我脑子里成型。
“我们不游过去。”我站起身,指着那些垂落的藤蔓对卢慧雯说,“看到那些藤蔓了吗?我们想办法弄一根足够长的,固定在我们这边,然后试着荡到对岸去!”
卢慧雯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脸上血色褪尽,头摇得象拨浪鼓:“不!不行!太高了!万一藤蔓断了怎么办?万一没抓住掉河里怎么办?太危险了!”
“留在这里也可能死!往前走也可能死!”我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但对岸,可能有唯一的活路!这是‘枢机’指的方向!你信我一次!”
卢慧雯看着我通红的眼睛和紧绷的脸,嘴唇哆嗦着,眼泪在眼框里打转,最终还是绝望地低下头,不再反对,但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说服了她(或者说她放弃了反对),我立刻开始行动。
首先要选一根足够长、足够结实的藤蔓。我仰着头,借着陶俑的光芒仔细分辨。大部分藤蔓都太高,根本够不着。只有靠下游方向,靠近河面的一块巨大凸起岩石上方,垂落着几根相对低矮的藤蔓,其中一根看起来尤其粗壮,末端距离水面大概只有三四米的样子。/我?的-书/城` /追-最+新-章,节¢
就是它了!
要到达那块凸起的岩石并不容易,需要沿着湿滑的河岸往下游走一段,还要爬上一段陡坡。我让卢慧雯待在原地力场范围内,自己捧着陶俑,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
岩石表面布满了滑腻的苔藓,我试了几次才勉强爬上去,站稳脚跟。靠近了看,那根藤蔓更显粗壮,表皮是黑绿色的,布满褶皱,摸上去冰冷而坚韧,像某种巨蟒的皮肤。
我用力拽了拽,纹丝不动,扎根似乎很深。这让我稍微放心了一点。
接下来是怎么把它弄下来一截,并且确保另一端牢牢固定。我身上没有任何刀具,唯一锋利的可能就是我背包侧兜里那把多功能工具钳上的小刀了,对付这种粗藤蔓,估计够呛。
我尝试着用工具钳的小锯条去锯,效果微乎其微,只在藤蔓表皮留下了一道白痕,照这个速度,锯到明天也锯不断。
怎么办?
我焦急地四处张望,目光落在脚下岩石的棱角上。有了!
我找了一处相对尖锐的岩石棱角,将选中的那根藤蔓架在上面,然后整个人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下蹬踏!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藤蔓远比我想象的坚韧,第一次猛蹬只是让它表皮破裂,渗出一些粘稠的、带着刺鼻青草味的墨绿色汁液。我顾不上恶心,调整位置,再次发力!
“咔嚓!嘣!”
连续五六次猛烈的蹬踏,感觉大腿肌肉都快要抽筋,那根婴儿手臂粗细的藤蔓终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从岩石棱角处断裂开来!
长长的藤蔓象一条死蛇般垂落下来,砸在下面的岩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粗略估计了一下,长度应该超过十五米,足够了!
我拖着沉重的藤蔓,小心翼翼地爬下岩石,回到卢慧雯身边。她看着我这副狼狈的样子和手里那根粗壮的藤蔓,眼神复杂,既有恐惧,也有一丝难以置信。
“固定在哪?”她小声问,声音依旧发抖。
我环顾四周,最终选中了岸边一块巨大的、深深嵌入地面的黑色岩石。这块岩石型状不规则,有个天然的、可以用来缠绕的突起。
我将藤蔓的一端在岩石突起上绕了好几圈,打了个死结,又搬来几块大石头压住连接处,确保万无一失。做完这一切,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汗水混着岩壁上的水珠,不断从额头滚落。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了——把藤蔓另一端扔到对岸,并且要确保它能挂住什么东西。
我掂量着手里沉重的藤蔓,看着对面那片模糊的阴影和下方墨黑色的湍急河水,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这不仅仅是力气活,更是运气活。一旦扔不过去,或者挂不住,一切前功尽弃,而我们可能再也没有力气和勇气尝试第二次了。
“你退后点。”我对卢慧雯说。
她听话地向后退了几步,紧张地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双手抓紧藤蔓的末端,像甩动链球一样,开始在头顶旋转蓄力。藤蔓带着破空声呼呼作响,越来越快。
就是现在!
看准对岸那片阴影下方一块看起来相对突出的岩石,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藤蔓甩了出去!
粗壮的藤蔓带着巨大的惯性,划过一道弧线,朝着对岸飞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了。
我死死盯着那道黑影。
近了!更近了!
啪嗒!
一声不算太响的撞击声传来。
藤蔓的末端,堪堪搭在了对岸那块突出岩石的顶端!但因为惯性,它并没有立刻停住,而是向下滑动了一小段!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完了!要掉下去了!
就在藤蔓末端即将滑脱岩石的瞬间,它上面那些粗糙的褶皱和分叉,竟然奇迹般地勾住了岩石边缘一些细小的裂缝和凸起!
藤蔓猛地绷直,剧烈地晃动了几下,最终稳住了!
一座简陋到极致、危险到极致的“绳桥”,就这样颤巍巍地连接了生死两岸。
我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浸透,双腿一阵发软,差点站立不稳。
“成成功了?”卢慧雯颤声问道,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
“恩。”我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河水,声音沙哑,“我先过去。确认安全了,你再过来。”
我看着眼前这条在黑暗中微微晃动的藤蔓,又看了看脚下奔流不息的墨黑色河水,咽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