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上山”的路

男人很快变得不耐烦,两人只能离开。+完+本`神?站? +更¨新~最~快+

他们又试着问了几个人,结果都一样。要么是警剔地闭嘴,要么就是用看白痴的眼神嘲笑他们。

一个断了两根手指的老者在收了他们一点面包后,才多说了两句。

“这里的人,都用代号。暴露真名,等于把自己的过去和弱点都交出去,是蠢货才干的事。”

线索根本还是没有线索。

两人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在一堆废弃的渠道后面。

蒋典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希望燃起又被浇灭,这种折磨比单纯的绝望更耗人。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干硬的面包,这是他们仅剩的食物。

他机械地撕下一小块,正准备塞进嘴里。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他眼角一闪而过。

太快了!

蒋典只觉得手中一空,那半块面包竟凭空消失了。

“什么!”

他惊怒交加,猛地跳了起来。

叶川的反应比他更快,视线早已锁定了一个方向。

一个瘦小的身影,像只受惊的野猫,手脚并用地爬上一座废弃零件堆成的小山。

那是个孩子,看起来不过七八岁,浑身脏得看不出肤色,只有一双眼睛大得吓人,此刻正死死地将那半块面包护在怀里,充满了惊恐和倔强。

或许是跑得太急,他脚下一滑,从半高的零件堆上滚了下来,“哐啷”一声,摔在地上。

孩子痛得闷哼一声,却顾不上自己,第一反应就是去摸怀里的面包。

确认面包还在,他才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转身就想继续跑。

看着这一幕,蒋典心里的怒火,瞬间就散了。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老师”他看向叶川,有些不知所措。

叶川只是静静看着,没有动。

那孩子跑出几步,发现没人追来,迟疑地停下,回头望了望。

确认安全后,他才靠着一根锈铁柱,狼吞虎咽地将那半块面包塞进嘴里,腮帮子撑得鼓鼓的,仿佛怕下一秒就会被抢走。

叶川和蒋典没有打扰他,转身准备离开。

“现在怎么办?”蒋典的声音很轻,“找不到杨旭,我们”

话还没说完。

身后,传来一个含混不清的声音。

“杨旭?”

两人猛地回头。

那个孩子已经吃完了面包,正站在不远处,歪着头看他们。嘴角的面包屑还没擦干净,那双大眼睛里,戒备褪去了一些,多了一丝好奇。,二^8·看\书-网\ ′已?发`布/最*薪¨彰+截*

蒋典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你认识他?”

孩子没回答,又警剔地看了他们一眼,小声问:“你们是找旭哥?”

这个称呼,让蒋典的眼睛瞬间亮了!

“对!我们是他的朋友!你认识他?”

提到“旭哥”,孩子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崇拜和怀念。

“旭哥是好人。”他挺了挺瘦弱的胸膛,“他很强,一拳能把铁皮柜打个坑!”

“他以前也给过我吃的。”孩子的目光落在蒋典空空如也的手上,声音又低了下去,“可是,他上去以后,就再也没下来过。”

叶川走了过来,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和孩子平齐。他的动作很慢,没有丝毫威胁。

“他去哪了?”

孩子的脸上露出一种向往又失落的神情,他抬起那根沾满油污的手指,指向了远处最高的垃圾山。

指向了那面迎风招展的黑色铁拳旗。

“旭哥他上去了。”

“只有最厉害的人,才能上去。他们有自己的地方住,听说还有干净的水。”

蒋典的心沉了下去,又升起一丝新的希望。

“那我们要怎么才能上去?”

孩子摇了摇头,眼神黯淡下来:“上不去的。”

“除非你们也能变得跟旭哥一样厉害。”

孩子说到这里,忽然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凑近了一点。

“不过最近‘铁拳’的人在找人,专门找你们这种新来的,身上干净的。”

“说是要办一件大事,一件能换到好多好多吃的,甚至能上山的大事!”

“一件大事?”

蒋典向前一步,几乎要抓住那孩子的肩膀。

“能上山的大事?”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绝望的尽头,竟然真的出现了一条缝隙。

孩子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身体向后缩了缩,瘦小的身子紧紧贴着冰冷的铁柱。

“恩”

叶川按住蒋典的肩膀,示意他冷静。

他的目光落在孩子身上,声音平稳,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在哪里报名?”

孩子见叶川没有那么激动,胆子又大了一点。

他伸出脏兮兮的手指,指向废墟深处一个更开阔的方向。

“就在广场,有座坏掉的铁架子那里。`鸿,特¨小_说/网· ¢无*错/内^容/”

“很多人都去了。”

孩子说完,又警剔地看了他们一眼,不再停留,转身就钻进了一堆废铁的缝隙里,很快就消失不见。

蒋典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孩子消失的方向,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斗。

他转过头,看向叶川,眼神里全是询问和催促。

“叶老师,我们”

“走。”

叶川只说了一个字,便迈开脚步。

两人不再耽搁,朝着孩子所指的方向快步走去。

穿过几座高耸的垃圾山,绕过一个散发着恶臭的污水坑,前方的视野壑然开朗。

那是一个巨大的空场。

空场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起重机的残骸,锈迹斑斑的吊臂斜斜地指向穹顶,仿佛一只钢铁巨兽无声的骸骨。

而在那骸骨之下,黑压压地挤满了人。

成百上千的人,汇成了一片绝望的海洋。

嘈杂的人声,汇成一股嗡嗡的声浪,拍打着四周的钢铁峭壁。

空气里,汗臭、铁锈、机油和一种难以名状的腐败气息混合在一起,浓郁得几乎要凝成实质。

蒋典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他看到一个男人,正蹲在一个浑浊的水洼边,用一块破布,拼命地擦洗着自己的脸。

他还看到一个少年,正手忙脚乱地试图用一根生锈的铁丝,将自己破烂衣服上的口子别起来,好让它看起来不那么褴缕。

更多的人,则是在整理自己那早已打结、沾满油污的头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干净一点。

这一幕,透着一种荒诞又心酸的滑稽。

在下面,他们是刨食的野狗。

但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他们又拼命想装回人的样子。

哪怕只是为了去“上面”当一个更体面的奴隶。

“让开!都他妈给我让开!”

一个粗壮的男人怒吼着,用肩膀野蛮地撞开挡路的人,试图挤到前面去。

立刻有人不甘示弱地推了回去。

“你算老几!想插队?”

咒骂声,推搡声,此起彼伏。

这里没有队伍,只有一片混乱的角力场,每个人都在用尽全力,向着那个唯一的出口——一张摆在起重机残骸下的破烂桌子——挪动。

叶川和蒋典被汹涌的人潮瞬间吞没。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侧面袭来,蒋典一个跟跄,险些摔倒。

叶川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他的骼膊。

他的身体在这混乱的人潮中,如同一块礁石,任

凭浪潮如何拍打,都纹丝不动。

“跟紧我。”

叶川的声音很低,却清淅地传进蒋典的耳朵里。

两人艰难地在人群中穿行。

他们相对整洁的衣物,在这里成了最醒目的靶子。

一道道嫉妒、审视、不怀好意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

“哟,看这两个小白脸。”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穿得人模狗样的,也来跟我们抢饭吃?”

有人故意伸出脚,想绊他们一下。

叶川脚步一错,轻易避开,同时不着痕迹地将蒋典护在了身后。

他的眼神冷了下来,扫过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面孔。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冰冷,不带杀意,却让人从心底里感到一阵寒意。

终于,在推开了无数充满汗臭的身体后,他们挤到了最前面。

一张用几个油桶和一块钢板搭成的简陋桌子。

桌后,坐着一个男人。

他靠在椅子上,一条腿翘在桌沿,手里把玩着一根短小的钢管,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发出“哒、哒”的声响。

他的脸上,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倦怠和不耐烦。

“下一个。”

他甚至没抬眼,声音里满是敷衍。

一个刚挤到桌前的男人,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搓着手。

“大人,我我力气大,什么活都能干!”

男人这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

“力气大?”

他笑一声,说出的话却狠。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力气。滚。”

那个男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还想再说些什么。

“我让你滚,听不懂?”

男人手里的钢管重重地敲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那人吓得一个哆嗦,脸色惨白,只能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周围的人群,安静了一瞬。

蒋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全是冷汗。

轮到他们了。

考核官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那股不耐烦里,又多了一丝轻篾。

“怎么说?”

他用钢管指了指两人。

“有什么本事?会修机器,还是认识零件?别跟我说你们只有一身力气。”

蒋典被那股审视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叶川上前一步。

“我们要上去。”

他平静地开口。

考核官象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咧开,露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哈,你要上去?”

他坐直了身体,用钢管一下下点着叶川的胸口。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每个人都想上去。你有什么特别的?”

叶川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周围的空气,似乎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考核官那根点在叶川胸口的钢管,忽然轻微地颤动起来。

不,不是颤动。

是在扭曲。

坚硬的钢管,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如同面团一样,无声无息地弯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考核官脸上的嘲讽,瞬间凝固。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根变形的钢管,又猛地抬头看向叶川,眼神里充满了惊骇与不可置信。

一股无形的灵力波动,虽然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从叶川的指尖一闪而逝。

“哒、哒、哒”的敲击声,彻底停了。

周围的喧嚣,也消失了。

所有靠近桌子的人,都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他们下意识地向后退去,空出了一片小小的真空地带。

敬畏与恐惧,取代了嫉妒与排斥。

“武武者”

考核官的嘴唇哆嗦着,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他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那股深入骨髓的倦怠和不耐烦,被一种极致的恐慌所取代。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太大,椅子向后翻倒,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但他顾不上了。

他脸上堆起了谄媚到扭曲的笑容,对着叶川连连躬身。

“大大人!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该死!”

“您二位请,请往这边走!”

他不再看其他人一眼,点头哈腰地绕出桌子,亲自为叶川和蒋典引路。

“被选中的大人们,都在后场等侯。”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谦卑与热切。

“今晚,‘上山’的路,就会为你们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