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你敢动我的人?
那调子不咸不淡,听不出半点夸奖,更没一丝火气。纯粹就是老师在看一份卷子,瞅见学生用最蠢的法子碰巧解出了答案,懒得多说一句。
“勉强……及格。”
这四个字,钻进耳朵里,比赵坤那二十多个人的钢管还他妈伤人。
裴虎悬在赵坤鼻尖前的拳头,那股子灼人的热浪飞快地散了。一股子虚脱感猛地从骨头缝里钻出来,他眼前一黑,胳膊再也绷不住,软塌塌地垂了下去。
他体内那股横冲直撞的热气,烧光了,只剩下冰冷的灰,还有经脉被灼伤后针扎一样的刺痛。
蒋典也好不到哪儿去,绷紧的神经猛地一泄,整个脑袋嗡嗡作响,双腿一软,差点直接坐到地上去。
在刀尖上跳舞耗掉的心神,比正经打一场拳累多了。
“叶……叶老师……”
南春雀的声音里全是哭腔和没法理解的冲击,她看着那个慢悠悠走过来的人,那身影,简直就是从天而降。
叶川的视线从两个学生身上移开,钉在了已经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的赵坤脸上。
赵坤浑身的肉都哆嗦了一下。刚才差点被一拳打死的寒气还没从脊梁骨上退下去,现在又撞进了一双更要命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里空空荡荡,没有瞧不起,也没有要杀人的意思。瞅着他,跟瞅着脚下一块烂石头没什么两样。
这种被当成死物的漠视,比任何凶狠的眼神都让他胆寒。
他憋着一股气,尖着嗓子喊:“你……你谁啊?我告诉你,这事儿你少管!我爸是赵……”
“赵天华,天华地产的老板嘛,专搞城中村拆迁发家的。?y^o?u!s,h/u/l\o^u`./c~o\m/”
叶川的嘴皮子都没怎么动。
“手底下养着一票人,不怎么干净,在城西这块地界算个人物。”
赵坤准备好的一肚子后台,被这一句话堵得严严实实,一个字都憋不出来了。
他脸上的血色“刷”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瞳孔因为极度的骇然缩成了一个小点。
这人不但知道他爸是谁,还用一种懒得搭理的口气,把他那个能横着走的爹,说成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土棍。
这他妈说明什么?
说明在这人眼里,他爹赵天华,连个屁都算不上!
“你们为什么打架,谁对谁错,我懒得问。”
叶川走到赵坤面前,个头明明没那么夸张,落下来的影子却沉甸甸的,压得赵坤连气都喘不匀。
“但他们,是我的学生。”
“你今天,想废了我的学生。”
叶川伸出一根手指,很轻地,点在了赵坤的肩膀上。
那动作,甚至带了点温柔。
“咔嚓!”
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在死寂的车间里炸开,听得人牙根发酸!
赵坤的腰猛地弓了起来,整个人双脚离地,直挺挺地倒飞出去七八米,“砰”地一声闷响撞在钢梁上,再软成一滩烂泥滑到地上。
他抱着自己的肩膀,喉咙里挤出野兽受伤的嘶吼,脸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一句求饶的话都拼不出来。,k-a·n¢s`h¨u`l¢a!o\.*c¨o\m~
他那条右胳膊,以一个绝对不正常的角度耷拉着,彻底废了。
“鬼……鬼啊!”
不知道谁嗓子劈了,嚎了一句。
人群“轰”地一下就炸了锅。剩下的混混们脑子里那根弦彻底崩断,一个个屁滚尿流,手里的家伙全扔了,疯狗一样往出口挤,互相推,互相踩,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眨眼的功夫,空荡荡的车间,就剩下叶川师生三人,还有在地上抽搐的赵坤。
叶川背过身,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好似刚才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臭虫。
他看向还没从震惊里缓过神来的南春雀。
“你报警了?”
“啊……对……对了,叶老师,我……”南春雀话都说不顺了,不知道该怎么讲。
叶川摸出手机,眼睛都没往屏幕上瞟,直接按了个号码拨出去。
电话那边秒接。
“城西废弃工厂,有点小事,不用来了。”
他讲完这句,直接掐了电话,前后不到五秒。
南春雀的小嘴张着,都合不上了。她脑子彻底宕机了。
不……用来了?
就这一句?
这是报警啊,又不是叫外卖,还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走了。”
叶川转身朝外头走。
“那……那他呢?”南春雀指着远处半死不活的赵坤,小脸煞白。
“死不了。”
叶川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断条胳膊,给他爹长个记性。儿子管不好,外人就替他管管。”
那口气,平淡得理所当然。
蒋典和裴虎互相搀着,一瘸一拐地跟在后头。
两个人盯着叶川的背影,眼神里除了五体投地的佩服,更多了一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敬畏。
他们忽然想明白了。
课堂上那个讲着枯燥玩意儿、偶尔开个冷玩笑的老师,只是他愿意让他们看到的一面。
现在这个,手指头轻轻一点就废了人一条胳膊,一个电话就让警察别来,把东海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当成屁的男人……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三人跟着叶川走出工厂,回到那条光线昏暗的破路上。
晚风一吹,裴虎和蒋典齐齐打了个哆嗦,虚脱和疼痛的感觉更清晰了。
“叶老师……”裴虎咬着牙,脸白得跟纸一样,“我……我身体里疼得厉害,跟火烧一样。”
“那是硬催《怒焰心经》的代价。”
叶川头也没回。
“你拿怒火当柴,拿自个儿的身体当炉子,火烧得太旺,炉子没撑住,里面全是裂纹,能不疼吗?”
他又瞟了一眼蒋典。
“你也是,心神都耗空了,再多撑一分钟,你就成了一个只会躲的傻子,脑子跟不上身体的动作了。”
叶川停住脚,转过身来。
他的手指,分别在两个人的眉心处,轻轻点了一下。
两股清凉温润的气流,瞬间从他们的眉心灌了进去,顺着四肢百骸流淌开。
裴虎感觉那股烧灼经脉的剧痛,被一场大雨浇灭,飞快地退去,只剩下暖洋洋的舒坦。
蒋典则感觉自己乱成一锅粥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抽空的精力正在快速地补回来。
“你们今天,错得离谱。”
叶川收回手,语气又变回了课堂上那种平淡。
“第一,太把自己当回事。学了两天三脚猫的把式,就觉得能横着走了。”
“第二,蠢。明知道是坑,还闭着眼睛往里跳。”
“还有最要命的一点。”
他的目光在两个耷拉着脑袋的学生身上扫过。
“你们对这股力量,没有一点数。”
“以为这是打游戏?打赢就完事了?裴虎,你刚才那一拳真砸下去,赵坤就死了。然后呢?你去牢里蹲着?”
裴虎的身体狠狠一颤,冷汗一下子就把后背打湿了。
他那会上头,根本没想过这个。
“蒋典,你躲上瘾了,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你是来打架的,不是来跳舞的。”
蒋典的脸也臊得通红。
“今天这堂课,不教你们怎么打。”
叶川盯着他们,一字一顿。
“教你们两个字——敬畏。”
“敬畏你们手里的东西,敬畏人命,也他妈的给老子敬畏……规矩!”
一辆出租车刚好亮着空车灯,从路口拐了过来。
叶川招了下手,车子在他们面前停稳。
“上车。”
三个人一声不吭地钻进车里。
叶川报了南春雀家小区的名字。
车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南春雀从后视镜里偷偷瞄了一眼叶川,他已经靠在座位上,扭头看着窗外,又是那个普普通通,有点懒散的老师,好似刚才那个杀伐果决的男人,根本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