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7章 人生难得一只鸡……呸,知己
汴梁宫殿比之原辽国临潢府的皇宫看起来要更加精致紧凑,齐国一众入宫的文武边走边看,偶尔小声议论一下。
一路走过去,到处能看见成群的俘虏跪在道路两侧,听着战马声音的靠近,无论禁军、太监、宫娥都将头颅低的更深,似是深怕被人注意到。
偶尔有人大着胆子抬起头,喊出一句:“恭贺齐皇帝陛下入主皇宫,小人愿效死!”
“奴婢也愿为新朝效力。”
“恭迎陛下!”
太监独有尖细的嗓音在两旁响起,看守的齐军士卒提起长枪铁刀,一时间犹豫着是否应该砍下去。
太监的鼓噪与齐军士卒的犹豫让旁边的宫娥也来了勇气,几声“奴婢等人也心向齐国,还请陛下收留!”讨好话语出口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就是跪地的禁军相互看看也顾不上脸面,急急忙向着走过的齐国文武表着忠心。
吕布皱着眉头看看四下,目光向侧旁的武卫扫过去:“让他们安静。”
那武卫与几个同伴当即下马,手中马鞭“啪——”的抽下:“聒噪!都闭嘴!”
几声被打的惨叫发出,一时间人人噤若寒蝉。
吕布在接见使者的紫宸殿门口下马,迈步走入,四下看看装修的富丽堂皇的殿堂,走去龙椅上坐下,动了下身子:“也不比咱们那边的舒服。”
跟进来的文武都是笑了一声,吕布歪着身子坐在上方:“去外面看看,那些宋朝文武到哪了?赵家父子怎地还没来?”
有武卫出去,上马向外小跑而去。
……
景色在倒退,两旁都是马蹄踏地的声响,赵佶身上也没有绳子束缚,哆嗦着蜷成一团坐在一平板车斗上,时不时扫视一下两侧的齐军士卒,总感觉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戏谑不善,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这一路过去皇城,到处能见着穿着黑甲的步卒,骑着战马穿着铁甲的狼骑,也有被抓来的俘虏青壮拖着一车车的尸体走远。
串成一串的俘虏被押着从道路另一边走过,看到马车上的赵佶都是好奇、厌恶的神情。
他们为什么这般看着我……
赵佶眼神儿有些不解,随后怨愤起来,都是一群没骨气的,若是奋勇作战,将这些齐人挡在城外,我何至于如同被游街般任人观赏,无用之辈!该杀!该杀!
低垂的脑袋慢慢用双臂环住,赵佶不敢让人看着自己怨怒的神色,嘴唇轻微开启,无声咒骂着身边的一切。
没多久车马一停,旁边跟着的完颜活女饶有兴趣的看看团成团的赵佶,嘿嘿一笑:“大宋的皇帝,哦,不,太上皇,下车吧。”
周遭的女真骑士发出笑声,赵佶埋在腿间的神情一滞,缓缓抬起头,明亮的日光重新入眼,有些拘谨的看看都在注视他的骑兵。
完颜活女见他久久没动作,有些没耐心的向旁边的骑兵比划一下:“请大宋太上皇下来,快着些。”
有骑士连忙一拽马缰过来,伸出大手就去拽赵佶,平板车上的赵佶本就惊慌,吃他一拽,身子一斜。
也是他倒霉,这几天气温上升又喝了雄鹿血酒有些发热,穿的有些薄,那衣服“撕拉——”一声裂开,整个人掉下平板车,噗通摔个屁墩儿。
“啊!嘶——”
“哎哟……”
完颜活女在马上装模作样捂了下眼,随后放下手,看着那个有些尴尬的女真骑兵:“愣着干甚,还不快将太上皇扶起来。”
那骑士这才跳下战马,一把将人如同小鸡仔一般拎起来。
“放我下来!”
赵佶挣扎一下,面色有些难堪,那骑兵一松手,他踉跄着站好,也不敢瞪那骑士,铁青着脸向里走。
后方,童贯、高俅两个战战兢兢的过来,佝偻着身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随着前方的身影走过去。
还没等进入皇城,前行的赵佶似乎看着什么,陡然停住脚步,转过头看向旁边被几个军医与太监围着的身影,有些不确定的走过去,伸头向内看。
跟着的骑兵刚要过去制止,完颜活女一举手拦住他们,看向后方跟上来的父亲与耶律马五等人,就见那边也是没有出声,随后饶有兴致的看着这边几人。
“桓儿?!”绕过人影的赵佶终于看着躺在地上的人,顿时吃了一惊,连忙上前几步,看着神色痛苦的儿子,怒声问一旁的太监:“这是发生什么了?桓儿如何出事了?!”
“太……太上皇?”几个太监这才看着有人在后方,连忙转过身行礼:“官家这是被齐国皇帝战马踢了一脚方才这般。”
“齐……”赵佶说了一个字又沉默下来,不多时换上一副平静的神色:“桓儿,地上凉,莫要睡着了。”
赵桓眼睛陡然睁开,看着赵佶。
那边太上皇转过脸,正对上军医,想了想问:“伤情如何?”
“没伤到要害。”有军医说了一句,站起身看着赵家父子:“用些舒筋活血的伤药注意休养就行。”
说完也不理几人,转身就走。
赵佶、赵桓父子面上神色略有缓和,随后对视一眼,都露出一副难言的神情,然后齐齐移开目光。
完颜娄室看军医走了两人还在那不动,有些不满的皱下眉头。
旁边完颜活女自然最懂自家父亲,连忙开口:“二位,没事儿了就走吧,陛下还等着呢。”
“我儿身上有伤!”赵佶冷着脸转身,看着那边几个面色不善的将领,又软下来:“他行动不便,还望几位将军怜悯他年幼,找担架过来让人抬着可好?”
“净毛病!”耶律马五不耐,朝旁边示意一下,嘴里面嘟囔着:“行过冠礼的年幼,你宋国皇室真行!”
赵佶脸色不变,权当他自言自语。
后方有骑兵将带着的软兜扔过来,赵佶连忙让几个太监将赵桓抬上去,抓着四角撑开,看了几眼不会掉下来,在旁边齐国将领的催促下,就这么晃悠着带着人往内走去。
一路上,也是看到适才吕布等人见着的景象,只是此时父子俩连怨恨的心思都起不来,一个劲儿的往内走,脑海中想着一会儿见到齐国皇帝该说些什么。
沿着地上的血迹,走到紫宸殿,两人心中五味陈杂的看看外面穿着黑色铁甲的左武卫将士,刚要迈步过去,完颜娄室带着风声走过来,瞥眼冷声一句:“在这等着。”
留
不多久,有武卫出来,冲着一站一躺软兜的两父子喊一声:“喂!陛下叫你们进去。”
欺人太甚!
赵佶、赵桓两人脑中同时浮现这四字,两双手都攥成拳头,随后齐齐松开,迈步走进去。
童贯、高俅本能想要跟着,被旁边武卫上前,手中铁矛向两人身前一横:“没叫你们。”
两人也不敢强项,只能眼睁睁看着前方父子进去,面上各自有着担忧的神色。
紫宸殿内,依然是往常两人记忆中的模样,然而坐在龙椅上的人却是换了一个,下方的人也从穿着朝服的文雅之人变成穿着铁甲的凶蛮之辈。
有从万岁山将他带来的黑甲魁梧大汉;头戴铁盔,身披厚甲,拄着凤头斧的高大侍卫;也有身形肥硕,拄着大杆刀之人;头戴凤翅盔,腰悬横刀,长相普通人模样将领。
还有几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穿着皮甲腰中挂剑之辈,想来是随军的文臣。
人数太少,这肯定不是齐国军队全部的将领……
赵佶心中盘算着,一时间悲从中来,有些不敢去细想其余的齐国将领在干什么。
旁边几个太监将软兜放下,扶着赵桓站起身,随后赶忙跪下,膝行退后,脑袋触地不敢动弹。
赵家父子再看一眼坐在龙椅上穿着金甲的吕布,同时沉默一阵,缓缓屈膝跪下去。
“下邦儿皇赵桓(父,赵佶)见过上邦皇帝陛下。”
房学度、李应看了看两个跪地的大宋皇帝,随后便端坐椅子上,闭目养神,王政、李助两个都是笑眯眯的模样,一副好奇宝宝状打量着两个宋国的皇帝。
吕布大手拍在椅子扶手上,摩挲两下,陡然出声:“戏耍朕,有意思否?”
赵佶、赵桓对视一眼,年轻的少帝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忍着疼痛,有些有气无力的开口:“陛下何出此言,我父子对您只有敬仰之心,哪里敢戏耍您?”
吕布皱皱眉,看着的事情都能临时变卦。”
嘭——
手猛的拍下椅子扶手:“这还不是戏耍!”
赵桓脑门儿上渗出汗水,一时间不知是疼的还是着急的,只是面色有些痛苦,说不出话。
赵佶见状连忙开口:“皆是事情变化过快,我等也是无奈之举。”
“如此还是朕的错了?”吕布古怪的看看两父子。
赵佶点头哈腰:“不敢、不敢,都是我等的问题,
紫宸殿中齐国文武面上都是古怪起来,李助看着陡然开口:“如此说,这里面都没你两人的错误。”
赵佶连连摇手:“不不不,我等也有错,不该受朝臣蛊惑。”
吕布捏捏鼻梁,语气带着几分不满:“现下你还在消遣朕。”
赵佶面上神色一僵,飞快地连连摇头:“没……没有,绝对没有。”
“罢了,朕也懒得再与你废话。”吕布放下手,看向完颜娄室:“耶律延禧那边可还好?”
赵家父子脸上都是露出疑惑神色。
完颜娄室心中顿时明白过来,站起身对着前方一礼:“每日都要拉出来走走,遇上佳节还要在高台上献舞献歌,末将想,过的是不错的。”
顿了一下,嘴角微微勾起:“只是就他一人无人与其谈心说话,定是孤独难耐。”
赵佶、赵桓眼睛渐渐睁大。
“那确实不好,人总要有三两知己方才能活。”吕布甚是满意完颜娄室反应速度,接着他的话茬说了一句,目光转向跪地的两父子。
“你等也是一般,朕甚是明白,身处高位难有说心里话之人,既然如此,今日帮你们找一知己作伴,也好在这世间体验下友情的存在。”
“陛下……”
“我等祖坟在此,陛下开恩啊!”
赵佶、赵桓顿时慌了神儿,哪里还不明白这是要将他们送去与辽国的那位作伴,虽不知道他在哪,活得怎样,但这时候将那说话的将军话语反过来听就对了。
吕布冷冷看着他们,抬手:“完颜娄室、耶律马五。”
“末将在。”x2
站出的两人挡着不断磕头的赵家父子。
“你等军马休沐三日,待太庙献俘后送这两父子去与耶律延禧相伴,平安抵达算你等大功。”
“多谢陛下!”
带着喜意的声音落下,赵佶、赵桓两人陡然坐在地上。
龙椅上的吕布向下看看,陡然露出一丝冷笑:“对了,记得在每个郡县都做一次肉袒牵羊,让城内之人围观之,就从汴梁开始,两日后让他们从南薰门一路行至北面,绕这皇城一圈。”
“喏!”
“陛……陛下……”
赵佶两人顿时瘫坐地面,刚想要说什么,吕布一挥手:“带下去,看着碍眼。”
“等等……不要如此!”
“放过我们!”
“陛下——陛下——”
两道凄厉的声音随着武卫的拖拽渐渐远去,几个太监见状互视一眼,连忙起身佝偻着背随着一起出去。
嘈杂的声音从这两个赵宋皇帝出去就一直在响,夹杂着几声怒吼以及辱骂。
“真够聒噪的。”
“这两人没想到还有这等嗓门儿。”
紫宸殿内,坐在位子上的人笑出声,然而直到拖人出去的武卫回来,那嘈杂之音还在外面响着,众人顿觉不对。
宿义皱皱眉,看向进来的几个武卫:“外面怎地了,这般吵闹。”
有人上前叉手一礼:“是林冲将军在外殴打一个南朝大臣。”
“哦……”
拉长的声音从宿义的喉间发出,随后转头看向面上挂上古怪神色的众人,挠挠头:“陛下,这个……”
“让林冲进来。”
吕布有些好笑:“真是,私自动手算怎么回事,别再吓着那些过来的宋臣。”
进来的武卫连忙转身跑出去,没一会儿,林冲铁青着脸走进来,叉手向着龙椅那边一礼:“末将林冲,拜见陛下。”
吕布看着他骨节上的血迹,调整一下身姿,有些好笑:“看来揍人揍的不轻啊。”
林冲屈膝一跪:“……末将有罪,不该私自动手。”
殿中几个将领翻个白眼。
吕布在龙椅上再次捏了下鼻梁,轻声嘀咕一句:“当真白瞎你这皮囊。”,随后提高音量:“站起来,朕又未曾怪罪,别动不动就跪。”
“谢陛下。”
林冲吸一口气,双腿用力,穿着重甲的身形没用人搀扶就站立而起。
“外面的可是那什么……”吕布目光看向一旁李助。
“高俅。”
“对。”吕布点点头,看向
“正是那厮。”林冲低头:“末将去其府中没见着他,杀了他那假子方知其人可能在皇宫。”
“也是凑巧。”吕布点点头,没多说什么,看他一副悲苦样子,一挥手:“行了,这人赏你了,带远点儿杀,别弄得宫中全是鲜血。”
林冲双眼睁大,兴奋抱拳:“谢陛下!”,转过身,旋风一般的走了出去。
“这林冲,谨慎过头了。”
李助摇摇头:“这赵宋的朝廷,养出的武夫不似武夫,文臣不似文臣,当真无趣。”
“心中条条框框太多,这辈子怕是改不了了。”耶律马五也是叹口气:“好在还剩枪术不凡一个优点。”
不多久,有被抓来的朝臣聚集在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