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3章 继位,建炎 巡幸(求月票~~)

青色的果子结满枝头,个头不大的果子还不能带给树枝太大的压力,偶尔随着一阵风发出沙沙声响。

天下似乎又再一次陷入了局部混乱。

往北,三千步骑混杂的军队押着两个天子与数百女子一路过黄河,走大名府入恩州。

每入一城,赵佶、赵桓两个随即被扒去锦衣华服、穿上羊皮、带上羊角,被士卒牵着,敲锣打鼓引人围观的走街过巷,最终是在府衙门口高声唱名结束。

不少江湖热血的汉子对这等折辱人的行径愤慨,想要私下前去解救,被军队埋下伏兵,一阵强弓硬弩尽数歼灭,少数几个幸运逃出的,也被后面追上的骑兵斩杀在官道上。

一时间北方武林震动,不少血气方刚的青年才俊,自诩大侠的江湖豪客,赶往那二帝被押送的河北各郡县,打出解救二帝,驱除北虏的口号,云集景从。

西边,杜壆一路兵马攻占郑州,兵压汜水,河南府紧急招募青壮敢战士,一面联系后方永兴军路求援。

可惜此时朝廷已经瘫痪,京兆府又自前次支援太原府被打怕了,谎称兵源不足,拒绝出兵,由是河南府各地的官员越发慌乱。

靠东,韩世忠、杨再兴自出京畿,先是三日攻克兴仁府,随后兵压广济军,中军处花荣率本部兵马赶至,以言语劝降乡人,守将不肯,被他一箭射去盔上红缨,遂开门投降。

也就是此时,中军奚胜收到探子的线报,赵构在应天府。

……

京东,应天府。

鸟雀的鸣叫声在窗外不时响起,蚊虫飞入室内,又被一阵香气给驱赶出去。

汪伯彦、黄潜善相对而坐,面前摆着北方军州的军情战报。

“齐军来了,兵至这应天府是旦夕之事。”

“先不能让九殿下与他人知晓,不然诸般谋划皆成泡影。”

汪伯彦伸手拿起一纸文书,晃动两下:“他等刚刚攻下兴仁府,接下来当是占定陶,再顺着广济河而上,拿下济州再图谋京东各处,此时还不知这应天府之事,虽说如此,黄兄此时也该为殿下谋划一下,下一步该如何。”

对面黄潜善饮一口茶水,沉思一下,反身去往后面找出一张纸,推给对面的同僚:“你看看这个。”

汪伯彦疑惑的看他一眼,将纸拿起,顿时坐直身子:“这是……”

不大的纸上乃是一列列血书,用瘦金体写着“今我朝大难,急需中兴之主,而我与桓儿被北贼虏去,不知能否归来,即日起,望吾儿赵构嗣宋朝之大统,解天下危难于倒悬,解父母北遣之厄。”

下方印着两个私章,一是太上皇的私印,另一个乃是赵桓的私印。

哗哗——

纸张发出几声脆响,汪伯彦颤抖着将这纸放下:“你怎么会有这东西的?”

“你是不知,前番咱们再济州,你我为九殿下奔波之时我得知两个奇人。”黄潜善得意一笑:“一个叫萧让,擅长模仿人的字迹,那手字就是本官看了也分别不出真假,一个叫金大坚,善于雕刻印记。”

身子往前倾了倾,点了下他面前的纸:“这,就是那两人合力做成的杰作,如何?可能看出有甚不妥的地方?”

汪伯彦“嘶——”一声,低头仔细查看,好半天方才摇摇头:“没有,怕就是太上皇在此,也会觉得是自己所书。”

随后顿了一下,手指私印:“只是这章……会不会不妥?为何不用玺?”

黄潜善摇头,有些无奈:“太上皇与官家蒙尘,哪里还有玺可用,有个章我已觉得假了,只是若是没有,怕是更假罢了。”

汪伯彦想了想,缓缓点头:“也好,有个私印,也可说是急切间为自证找的他物雕刻而成。”

双目直视着对面:“那两个人呢?”

“这等事情如何能让太多人知道?”黄潜善捋着胡须:“左右不过两个布衣穷酸,用完就让人处理了。”,看眼有些担忧的同僚:“放心好了,做成的意外,况且这等时候不会有人想到九殿下头上的。”

汪伯彦这才放下心:“甚好,那……”,低头看向下方的纸张:“这就是密诏了。”

几声鸟鸣响起,两个对坐的人露出笑容。

……

数匹战马驰骋在原野上,翻腾的马蹄带起点点黑泥,从宽敞的官路上疾驰而过,延伸过去的方向,是延绵数十里的军营。

快马奔入辕门,嘈杂犹如集市的声响盖过驰入的马蹄声。

飞奔的战马跑去中军大帐,马上骑士,跳下来飞快跑入进去。

来自河北、京东附近的官员、将领坐满了帐中的位置,甚至偶尔看着几个须发皆白的致仕官员,分文前武后坐在赵构的对面,上首左右两端乃是汪伯彦、黄潜善。

“军中士卒整训的不知如何?”

“听闻太上皇、官家被齐人送去北方了,这可如何是好……”

“当打回汴梁,迎二帝还朝。”

嘀嘀咕咕说话的声音从下方文武口中发出,几个人快步从侧旁跑过去,叉手一礼:“王爷,我等有重要情报递上。”

下方说话的声音静了一瞬,数十道目光射在那边进来的骑士身上,几个人瞬间觉得身体僵硬,将头低的更深一些。

“什么情报?”赵构微微挺直腰杆,青春洋溢的脸上带着抹凝重。

为首的士卒上前,抽出一个竹筒,递过去:“据说是北方义士冒死传递而出,是太上皇所书。”

吱嘎——

木椅在地面发出粗噶的声音,赵构陡然站起来,快步走上前,一把将竹筒抢在手中,微微颤抖:“你说甚?!太上皇的?!”,一手抓着他肩膀:“他在何处?过的好不好?官家呢?说啊!”

那人似乎是被吓到,只是呆呆的点头。

后方黄潜善走过来,轻声开口:“殿下,是与不是,您看看不就知道了?”

“哦!对!”

赵构深深吸了两口气,一把拧开竹筒盖子,火漆簌簌掉下,这九殿下将竹筒掉转,一手接在

哗哗——

赵构将纸舒展开,仔仔细细从上到下,从左到右读了三遍,面上神情逐渐从紧张变为悲戚,眼睛使劲眨了眨,陡然用手捂住脸,一下跪在地上,悲声高叫:“父皇!孩儿不孝啊!”

“怎……怎么了?”名叫许景衡的官员看着跪地恸哭的赵构有些愣神儿。

汪伯彦三步并作两步赶到旁边,看着黄潜善轻声劝慰着赵构将人扶起,他伸手将地上的纸张捡起,“咦?!”的叫了一声,连忙递给下边伸着脖子等着的一众同僚:“尔等也看看。”

“这是……”

“太上皇手书?!”

“真是太上皇笔迹!”

“这章看着有些不对,怎地这里还缺一块?”

“环境艰苦,太上皇与官家能雕刻出来已经是难得了。”

嗡嗡的说话声传入黄、汪二人耳中,两人面上不动声色,对视的双眼却是一副心安之态,一左一右扶着赵构坐去帅位。

稍顷,下方文武传递一遍,相视的众人无声传递着各自的情绪,黄潜善、汪伯彦两人从前方退下,面向赵构,深深作揖。

“请九殿下为天下计,继承大统!”

一众文臣武将也在顷刻间作揖行礼:“请九殿下继位!”

怦怦怦怦——

赵构只觉得心跳得越发迅即,耳朵似乎听不到旁边人说什么,连忙深吸两口气,缓下来情绪:“不可,本王何德何能继承皇位,还是请诸位另选贤能。”

黄潜善皱皱眉头,微微转头看汪伯彦一眼,那边的文臣沉吟一下:“殿下,此时不是推辞时候,齐国如今分两路出击企图攻占我大宋更多军州土地,若是殿下不站出来,各地官员没有朝廷旨意,以一盘散沙对上齐国,那怕距亡国不远矣。”

“这……”赵构面上一滞,似乎感受现在情况有些不同以往。

也就是片刻的功夫,一众低头的文武再次齐声高叫:“请殿下继位!”

赵构吸一口气,暗忖似乎非是能进行辞让之时,干脆一点头:“好,孤王若是再推辞就有些不好了,我愿继任大统,领我大宋军民抗击北贼。”

群臣顿时大喜,纷纷行礼高呼:“拜见官家!”

赵构方才压抑住心中喜悦,伸手一抬:“各位免礼平身。”

明媚地天光下,有人飞奔出去,将赵构继位的消息传往各军,无数军中的士卒欢呼雀跃,舞动兵器,许许多多不同的声音在不久之后,犹如洪流席卷,炸响在军营上空。

“拜见官家!大宋万年!”

季夏甲辰,赵构继承大统,改元建炎元年,因宋属火的,炎为二火组成,有重振大宋基业之说,同时大赦天下,传旨各军州,召天下有才能之士入朝入军,一同对抗北来的齐国。

不久之后,内侍邵成章上疏说痛斥黄潜善、汪伯彦误国被贬斥,而北边广济军失陷的消息,也终于是传到了赵构的耳中。

……

轰轰轰——

烟尘在马蹄下翻腾而起,打着各色旗帜的骑兵顺着原野向南面而下,兵甲偶尔撞击一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齐”字的大旗在空中飘扬,在旁边围拢的是“杨”、“牛”、以及两面“韩”、两面“王”字将旗。

万余的骑兵洪流一般翻涌而下,做为对应天府的重视,军中几个最能打的将领都被排列出来,后方奚胜甚至改变了进攻的方向,同样率着大军而下。

这些骄兵悍将敏锐的察觉到,只要击溃了南面聚集起来的军队,京东两路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他们宰割。

骑兵扬起的尘埃停了下来,韩世忠、杨再兴、牛皋、韩常、王伯龙与王德众将走在军中,查看一番周围士卒的面貌,随后席地而坐。

“万没想到,那个赵构竟然从济州跑到咱们

韩世忠掰开一块馕饼塞入口中:“这家伙是不是属狗鼻子的,咱们刚出门就跑了。”

牛皋灌下一口凉水:“不能小觑了应天府,到底是南京之地,如今聚集这般多军队,多半难以攻打。”

“牛叔此言差矣。”杨再兴精神奕奕,笑嘻嘻挥手:“别又是如同汴梁一般,咱们还没认真攻打,他们就倒下了。”

“如同汴梁那般到底是少数吧。”王德丑脸上也带着笑意:“也没多少人会在战时找个神棍出战,这应天府再怎么样,也该收到汴梁的消息,不会如同之前那般了吧。”

韩常、王伯龙对视一眼,都是笑笑:“若如此,当真是简单许多,既不用麾下儿郎拼死,也能捞些功劳回去。”

“哈哈哈哈——”

哄笑的声音从这圈将军口中发出,引的外围士兵向内瞧看,不过也是如此,一众骑兵的神情放松了不少,将这大战前的紧张冲淡几分。

不多久,简单用完行军粮的六人拿出堪舆图对着比划一阵,方才喊一声,骑上战马。

一队队来自北地的士兵重新跨上战马,一声“出发,缓行——”的喊叫,战马小碎步的跑动起来。

更远的北边,步卒组成一支庞大的军队顺着山道而下,贺重宝、马灵、花荣、縻貹、奚胜各骑着战马对着自己麾下士卒发布着命令。

初夏的风拂过山野、丘陵,树枝摇晃而起。

似乎是在对下方庞大的军队进行欢送。

……

飞鸟划过碧蓝的天空,军营之中旌旗飞舞。

赵构在中军帐中来回踱步,不时走向堪舆图前看上两眼,随后“唉!”一声又踱步走回那边的桌案后坐下,闭上眼帘,能看到他的眼皮随着眼珠在动。

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官家,可睡了?”

“睡不着!”赵构猛然睁开眼睛看着走入的汪、黄两人,蹭的站起身,手往侧边一指:“北边齐贼已经南下,你让我怎么睡的着?”

那边是西……

汪伯彦嘴角扯了一下,随后死死抿住。

黄潜善上前一步:“官家勿忧,北贼纵使南下,也是需要多日方才能到达这应天府,咱们还有时间。”

“时间?!”赵构跳起来:“应天府近几年年久失修,如今再行防御之事,哪里还来得及?又非是冬天,可如书上一般淋水成冰!”

黄潜善奇怪的看他一眼:“官家,为何一定要在应天府迎敌?”

“呃……”赵构的话被这一句噎住,脸上的火气都降下去三分:“你的意思是……”

外面列队巡逻的士卒走过,整齐的脚步声中,汪伯彦走过来,低声开口:“官家,现在要做的是与齐议和,不若派出官员前去汴梁,仍是以儿皇自居,让齐在名义上占些便宜,到时以中原为界,分而治之,我等亦是一国。”

赵构面上带着思索之色。

汪伯彦与黄潜善对视一眼,叉手一礼:“官家,南面不知皇恩,请官家巡幸南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