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8章 消息 想走?

厅堂中,隐约传来喘着粗气的声音,明晃晃的房间内,赵构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捂着胸口剧烈喘息。

汪伯彦、黄潜善两个面色不佳,有些难堪的站在原地。

副枢密使王渊站起身,拱手一拜:“官家,如今不是追究对错的时候,如今临安城中兵马不多,我等或应向南而避。”

“王副枢密使多虑了。”黄潜善听他说话,不以为然:“临安地处杭州,向上有苏、常二州,往西江南东路军州更多,齐军就是渡过长江也打不来这边。”,拱拱手:“不如派遣使者去往齐皇处,此时他久攻合肥不下,定是心浮气躁,或有机会说服。”

赵构听他开口忍不住瞪他一眼,心中却是因他的话安定不少。

“不可!”王渊闻听大急,高声叫了一句,面向赵构:“齐国大兵压下来,是为亡我大宋国祚,官家,此时当支援前线兵马,以抗齐军。”

“臣附议!”

“臣附议!”

厅中吕颐浩、朱胜非、翟汝文等人站出来,

汪伯彦看看几人,想了想,目光朝一旁的张焘、秦桧、胡世将等人使个眼色,那几人当即会意出班:“臣等支持议和,官家,此时我等一穷二白,当积攒力量,而非是将当前的家底与北齐拼光。”

赵构面上一犹豫。

朝中众人早已熟悉他的性子,吕颐浩上前一步,大声开口:“齐国数犯我疆界,何曾因言论而停下步伐,若是他等以言语拖着我朝使者在侧,却又指使军队攻城略地,官家难不成还要眼睁睁看着北贼大军渡江不成?若如此,您还能退往何处?”

“说的是。”赵构当下一咬牙:“此时当要应对齐军的南下,立刻传旨江南各地,集结兵力去往沿岸以应对齐军来攻。”

面向王渊:“几道,此事由你负责。”

王渊拱手领旨,也不拖延,转身就走,赵构在后挥手示意自己身旁心腹宦官冯益去枢密院看着。

大厅中众臣见事情已定,也没了争论的心思,纷纷对视一眼转回自己的位置,赵构又想起一事:“还有,传旨刘梦龙,让他想办法救援合肥的刘锜与岳飞,另外让刘光世回来,来朕面前解释为何弃滁州,速去!”

有人快步跑出。

不久,临安有十数匹快马出城,四散而走。

……

知了——

蝉鸣声音响起在耳畔,江南东路某处山丘上,一群士卒坐在这荒山中,有人倚着树干望着远方的的路,偶尔拿出干粮啃一口。

韩世忠敞着衣襟,看看穿的板正的韩常:“把你那衣衫解开些。”

韩常转头,疑惑看着他。

“和宋军打了几年了,还不知道他们甚个德行?除了那需要给人看的禁军要注意仪表,其余那个不是闲汉一般。”韩世忠指着他身上的宋军服饰:“尤其夏日,胸口露出来,将你那腰带松了,还有

韩常木着脸听他的将衣服一一解开:“恁地说,宋军将领就不管这些?”

“管屁!”韩世忠撇撇嘴,想想又道:“碰上个死脑筋的可能会管一下,但是下边人听不听就是另一回事。”

“那在宋地当兵还真够松快的。”韩常嘿嘿一笑:“不过宋地这些人还真蠢,都这时候了,遇上咱们也不仔细盘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乃赵宋官场生存之道,况且咱们有近万人之多。”

关胜走过来坐下,大胡子粘在敞开的胸膛上,这大刀将伸手拨了一下,拽拽身上绯红军装:“好久没穿这身红皮了,现在套上有些不适应。”

韩世忠嘿嘿一笑:“这也就是在江南,若是江北遇上咱们这般多人,怕是要连你穿什么底裤也要问出来。”

顿了顿,伸手拿起一根树枝戳戳地上的土:“只是洒家没想到,进这江南这般长时间了,这宋廷竟然还是对庐州的战事没有反应。”

关胜迟疑一下:“……该不会还在欺上瞒下吧?”

“不会吧?”韩常坐正身子,突然又松下来:“也难说,当年辽国不也这般,方才被我军覆灭。”

韩世忠抬头,顺着树叶之间的缝隙看去天空,能见着悠悠白云遮蔽了天空,耳中蝉声仍是鼓噪难听:“管他的,既然宋廷自己有问题,那就怨不得我等。”

平视向关胜、韩常,双眼中带着燃烧而起的火焰:“洒家还想着凭本事封个侯,今次若是成了,我等大功一件是手拿把掐的。”

关胜、韩常都是认真点头,一个捋须不语,一个眯着眼不知想什么。

远处,燕青正将水囊递给卢俊义,随后同韩庆和、徐宁小声说着什么。

不久,饰的齐军兵马休整至夜晚,随后趁着天黑向着东边继续前进。

……

夏日的蝉鸣顺着山林水泊在远去,越过长江,再次于林木茂盛的地方上不停歇的鸣唱。

合肥城外。

穿着黑色衣甲的骑兵在原野上不停奔跑,拉起的烟尘让一直观察的宋军士兵心情焦虑。

鹿角、拒马密布在合肥西南的军营之前,穿着一身薄衫的吕布与房学度几人坐在营中,拉起的遮阳棚挡住天上火辣的日光。

有骑兵飞驰进入,跑至中军的骑士飞快下马,将带来的公文送给余呈,那边身形魁梧的将领看一眼,随后过去呈给吕布。

“呵,是好消息。”随手翻了一翻,递给下手处的兵部尚书:“杜壆、史谷恭那边进展顺利,西夏今岁之前当能顺利拿下,辽东高丽已经拿下近半,那个拓俊京在军中威望不小,若不是姓李的将他带着,怕是会给我军进击造成些麻烦。”

房学度手捋三柳长须,将公文递向一旁:“今次征战西夏,草原人出力不少,战死者甚众。”,沉思一下:“若是处理不好,或许其会怨恨我朝,若是造反,则会对我大齐南征造成不小影响。”

“怕什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千杀一千。”姚刚噌的站起来,拍着胸脯:“陛下给俺三千甲骑,末将能为陛下杀到天边去!”

吕布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心中有些疑惑这混账是不是趁机想要钱粮扩充兵马。

杨再兴在一边嘿嘿一笑:“三千甲骑,在座哪个杀不去天边,姚叔你是不是趁机想占陛下便宜,能养三千甲骑的钱打下赵宋都还富裕。”

吕布眉头一挑,斜了自己徒弟一眼,目中满是欣慰之色。

姚刚大怒:“杨小子,俺看你是皮痒了。”,大拇指朝外一点:“有种跟老子去校场练练!”

“谁怕谁!”杨再兴猛的站起,两人迈步出了遮阳地儿陡然站住,对视半晌,齐齐退后几步又坐下。

“罢了,看你年轻不懂事,俺不和你计较!”

“老不以筋骨为强,不是看姚叔你年纪大,我定要让你知晓我枪法的厉害。”

吕布懒得理这两人,转头看着房学度。

“朕其实也一直在想此事……”

手指点着膝盖,目光看向远方,也不知望向何处,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草原威胁一直都在,历朝历代也未能将之彻底解决,是以朕也只能期待后辈中有能力过人之辈完成前人所不能做成之事。朕如今也只能先用前人智慧应付着,先拉拢实力较弱的去打压实力较强的部落,在暗中扶持其余部落与其征战,让他们各自为仇,不能团结,不过在此之前……”

视线转到自家兵部尚书脸上:“朕会给今次出征的草原人应有的奖赏,喜欢钱的给钱,喜欢名的朕给他官职,战死的牧民给予抚恤,再用史谷恭之谏,让些利给他们,朕想,如此当也能拉拢部分人心。”

杨再兴、姚刚停下吵闹,同周围几个心腹将领听着,缓缓点头,吕布一拍手:“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来人,传旨,令王政前来军营商谈,另外传旨燕京,准备劳军之物送去西夏与高丽处。”

“喏!”

有人将记录下来的命令书写好,吕布看过用了章,随后令旗飞驰而出。

刚刚准备坐下的皇帝转过身,陡然又停下脚步,后方有斥候一路飞奔,“报——”拉长的声音在燥热的空气中回荡。

“报——禀陛下,合肥城外宋军军营有异动,或是见我军合围想要撤离。”

杨再兴神色激动,猛的站起:“陛下……”

姚刚、王寅、徐文、牛皋等将站起身,齐齐看向他。

“走?”吕布眉头一挑,看着合肥方向狞笑一声:“此时想走,问过朕没有。”,大手一挥:“传令全军,准备出击!”

“喏!”

一群壮汉先是叉手应了一声,随后齐齐转身跑开。

呜呜——

军营中,牛角号响起,喧哗的声音在天空下响起,不停有将校喊着“快些!”“动作快些!”,一道道披上甲胄的身影,骑着战马飞快的奔驰在旗帜的下方。

视野拓展,夏日的天光下,人和战马伴随着呼喊的声音再次集结,朝着东面的宋军展开了攻势。

快要走近正中的日光下,厮杀陡然的爆发开。

合肥近郊的原野上,飞斧横空,箭矢飞蝗般落入双方战阵,层层叠叠的人浪如同翻涌的波涛,在高举的宋字大旗和将领的率领下结阵向东奔涌。

歇斯底里的声音盖过了一切,翟兴率着兵马追逐在前,上官义、索超跟在后方共计一万五千兵马追逐在前方宋军的阵后,发起了冲锋。

前前后后,延绵数里的庞大战阵边打边退,后方自愿做为后军殿后的刘锜军中至少有三千人身上带着伤,军中悍将韩直绑着染血的白巾指挥着兵马拖住数倍于己的北地步骑。

厮杀的声音在最开始震耳欲聋,金属交鸣声往往最多响起两声就是一声惨叫,已经存了死志的伤兵只攻不守,往往被砍中时候,拼死抓着刀身,给自己身旁身后的同袍以杀敌的机会。

“琮儿,过来为父这边。”翟兴先是喊了自己儿子一声,随后在阵中大声喊叫:“传令全军,阵型紧密一点,结阵对付前方宋军,这些兵是死士,不能等闲待之!”

“是!”亲兵喊了一句,举起号角吹响。

翟琮张弓搭箭,射死两个冲的靠前的虞侯,扯着嗓子指着一侧喊:“是索将军的骑兵,我等可要向那边移过去?”

翟兴转头看了一眼,当下点头:“传令大军,向东南方向偏移!”

“我去策应。”年轻的将领拉过缰绳朝那边奔去。

“回……”翟兴刚发出一个音,随后叹息:“快跟上!”

被翟琮指着的“索”字大旗,在片刻后杀了过来,轰然传出一声响,远远听着好似巨浪拍礁,紧接着是无数声嘶力竭的喊杀声,偶尔传出战马的凄惨鸣叫。

他们视线的前方,成片的枪林在前进,后面宋军的弓手不断挽弓朝这边抛射,最前方的是用肩膀顶着木盾,脚死死抵住地面的人,张着嘴怒吼连连,青筋暴起。

鲜血与肢体在抛飞。

喊杀声如雷声震空,长枪如林刺来,血挡胞饮鲜血,抛洒出一串串血滴。

箭矢倾斜平射,将马背上身影带出血花的同时,脸色尚有些苍白的韩直呐喊着持刀向着将旗下的索超冲了过去。

无数的枪头、铁矛扎入人体,锋锐的尖端顶在胸铠,微微侧身,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音传入耳中,火花几乎飞溅入索超的大眼。

下一瞬,持着刀的宋军将领进入眼帘,大刀对着他脑袋就劈。

当——

大斧挡住刀锋。

索超用力将其顶开,一斧头还回去:“病秧子也敢来捋虎须!”

刀锋再劈。

索超将斧头向上一抬,嘭——,顶住大刀的同时,手腕一转、一提,斧头下方部分“咔——”一声死死锁住对方刀身。

“过来……”

索超眼见得手,猛的一抽,呼——的一下将对方刀扯出来,没遇上阻力的急先锋用力过猛,身子猛的向侧旁歪去。

不好!

脑海中方闪过这个念头,就听韩直“杀——”吼一声,策马冲过来抽出腰间手刀对着他脑袋抽了过去。

歪斜身子的人赶忙弃了斧头,抬手一护。

咔嚓——

“啊!!”

铁条似的兵刃抽在手臂,火辣辣的痛感与骨折的声音一同响起,索超抱着一条手臂跌落马下。

韩直将缰绳一提,战马“希律律——”叫一声,人立而起,缰绳拉扯中,马蹄转了个弧形踩了下来。

“贼将受死!”

翟琮远远奔来见索超落马,想也不想,弓张满月,手指一松。

噗——

“呃……”

三棱的箭矢插入韩直咽喉。

马蹄落下。

重重踩在人的腿骨。

咔——

“啊啊!”

地面的急先锋疼的半坐而起。

可惜……

韩直目光向着惨叫的人瞥了一下。

没能杀了……

视线变黑,

意识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