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望谟川

意外发现

意外发现

两个人安静地吃完蛋糕,宋怀景另点的红丝绒蛋糕因为销量过高,正在加班加点地制作,服务员特意上前表达歉意,让他们再稍等一刻钟,还免费添置了一份果盘。

宋怀景点头表示理解,让他们慢慢来。

“想听点什么?”宋怀景从果盘里挑出一颗樱桃递给苏隐竹。

“都可以。”苏隐竹把果肉含在嘴里,樱桃杆在唇边一晃一晃的。

“我妈妈原来是一名审计师,她说当初选择这个职业是因为她喜欢四处旅游,能看到不同地方的风景和文化,结果真当上审计师以后每年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工作出差,根本没时间玩。”

宋怀景把注意力从那根樱桃杆转移到果盘,自己也叉了一块西瓜,“也正是因为工作原因,她一个北方姑娘来到南方城市,机缘巧合认识了我爸,他是一所高校的教授。”

“但后来我爸身体不太好,我妈也厌倦了长期居无定所,四处奔波的工作状态,辞职去了一家公司做文职工作。”宋怀景吃完西瓜继续说:“她很喜欢甜食也很喜欢花,所以每次我和我爸去什么地方看到甜品店都会给她捎上一份。很小的时候我爸经常带着我在厨房研究怎么做蛋糕,第一次蛋糕里面没熟,他骗我妈说是流心,第二次烤糊了,他又往上面撒巧克力粉,一来二去我妈就不肯再当小白鼠也不让我俩继续祸害厨房了。我跟我爸挨完骂都要去花店给她买束花她才消气。”

“哈哈哈哈哈哈...”苏隐竹听得很认真,他没想到一向细心稳重的宋怀景小时候也会跟着父亲瞎添乱,“宋班长的童年很有意思嘛。”

“不止。有段时间我妈对绘画的兴趣高涨,一再跟我们强调她肯定有这方面的造诣。结果有一次我爸把我妈画了一星期的画弄倒了,恰好还摔在调色盘上,他怕妈妈生气,说是被我弄倒的,可那天我到外婆家去了,我爸不知道。”宋怀景也笑起来,“我妈说那天下午她回家静静地听着我爸状告我的恶行,听他从字正腔圆狡辩到眼神飘忽。”

宋怀景脸上显露出怀念的神色,给往事添上圆满的结局:“气得我妈一个星期都不搭理他。最后是我爸让我把项链藏在花里送给她,并保证未来一个月的家务他包揽,他们才说话。不过自从我上了中学,我爸已经沉稳不少了。”

“哈哈哈哈哈......”苏隐竹笑得更欢,捂着肚子,身子跟着颤抖。

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故事,很有趣,也很陌生。自记事起,他几乎没有体验过一个美满完整的家庭是怎样的。

“听起来很棒,我从来没体验过。”苏隐竹也丝毫不避讳,虽然鲜少跟朋友谈论自己的家庭,但也没有所谓家丑不可外扬的观念,更何况对方是宋怀景。说完这句话,苏隐竹觉得还不够,又带着点羡慕补充说:“我很喜欢。”

宋怀景再次感到心脏传来悸动,等苏隐竹吃完手里的水果,他忽然郑重地说:“他们也很想认识你,下次去我家做客吧。”

“他们知道我?”苏隐竹偏头问道。

“嗯。他们会很喜欢你。”宋怀景看着他。

“是吗?我妈都不怎么喜欢我。”苏隐竹脱口而出又立即噤声。怎么老把话题聊死,苏隐竹想。但显然,说出口的话不可能重新咽回去。

“他们会很喜欢你。”宋怀景又强调了一遍,这次几乎是一字一顿。

我也喜欢你。宋怀景在脑海里浮现出苏隐竹眼底带着潮气的笑,牵动着他此刻一声声隐秘而剧烈的心跳。

苏隐竹稍显犹豫,宋怀景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回复。

“好。”苏隐竹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在千尺之上的气流中劲舞、激旋,最后轻飘飘地,精准地落在宋怀景的心上。

宋怀景从未那么想上前去拥抱一个人。但在他的理智即将决堤的瞬间,服务员把红丝绒蛋糕打包好送了上来。宋怀景回过神来,庆幸又可惜。

服务员刚放下蛋糕又被不远处的另一桌客人叫走,隔间的门没有关。迎面扑来的热浪和人声吸引了苏隐竹的注意,就在这时,那边柜台的人也恰巧回过头看过来。

“哎!苏隐竹!”陆知第一个发现了他俩,激动地朝他们挥手,“宋怀景也在!你们早上不去打球就是为了躲在这约会?”

“?”显然这玩笑话出现得很不是时候,宋怀景和苏隐竹本就心照不宣,听到某个字眼时两人对视一瞬,苏隐竹立刻像被毒蛇咬了一样站起身。好在外面几个心大的完全没有发现异样,招呼着让他俩出来。

“嘿,你都不知道这家店有多难订!”张天浩额头还滴着水,大大咧咧地拿着一张纸板扇风。

三个男生显然是刚从哪冲凉出来,陈牧迟把篮球扔给陆知,看到苏隐竹和宋怀景一前一后从雅间出来,后者手里还拿着蛋糕盒。

“不是,苏隐竹你已经给他买到啦?没有人提前通知我啊,我好不容易才订到的蛋糕被你捷足先登了!”

“?”苏隐竹愣在原地,没听懂。

“......”宋怀景右眼皮一跳。完了,白哄了。

“为什么要给他买蛋糕?”苏隐竹瞅宋怀景一眼,回头试探地问。

“??”这下轮到对面三个男生面面相觑,接着陆知也试探着反问:“你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苏隐竹隐隐有了预感。

“今天是宋怀景生日呀!”陈牧迟和张天浩齐声道,他们的声音太过震惊,引得旁人频频侧目朝这边看。

“......”苏隐竹拳头硬了,面无表情地转身,刚刚的感动神色全无,冷脸问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宋怀景的视线越过苏隐竹平静地扫过三人帮,燥热的三人瞬间如坠冰窟,吓得张天浩纸板也不扇了。

虽然他们完全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但已经敏锐觉察到气压正在迅速降低,即将到达冰点。

陈牧迟迅速转身拿上蛋糕,干笑两声:“我们先走了啊,哈哈哈,你俩好好玩,餐厅见餐厅见。”

“对对对,一会儿见,咱仨还有点事,哈哈哈...”三个人推推攘攘,挤出人潮,头也不回地跑了。

“......”宋怀景一时语塞,紧张地看着苏隐竹,不太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呼吸。

“很、好。”苏隐竹皮笑肉不笑地用跟这两个字语义完全不搭边语气说完话,没等宋怀景反应就径直走出甜品店。

苏隐竹这次真的生气了,这么多人里面只有他不知道,这也意味着只有他没准备礼物。

“对不起,本来想告诉你的,但是没找到机会。”宋怀景低声说。他聚餐前已经跟大家说过就当是平常聚餐,不要买礼物。但显然没人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还猝不及防地说漏了嘴。

撒谎。如果不是正巧碰上打球的三人,宋怀景根本不打算告诉他。

苏隐竹很不高兴。

去餐馆的路上宋怀景不管怎么道歉、搭话他都不睬,一直避开宋怀景低头捣鼓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