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凤鸾出阁
紫禁城的冬天很漫长,过了腊月,随着康熙皇帝宣布暂封朱批,守岁迎新,京城大街小巷都沉浸在年节将至的氛围里。3狐\?[恋§文}学?? ]?免£÷.费?{阅|读?a<银装素裹,瑞雪丰年,乌拉那拉府也迎来送往,好不热闹。不为别的,只为过了年节,乌拉那拉府里要出两位皇家儿媳。
宜修的闺房里烧着最好的银丝炭,绘春和染冬坐在绣墩上剪窗花,绣夏窝在宜修脚边理着竹筐里的丝线,宜修则歪在榻上看书。
忽而,厚重的门帘儿被撩起,剪秋带着一身寒气进来。
“格格,外边儿下了好大的雪,把梅花的花苞都压折了不少,大格格又在伤春悲秋的哭她的宝贝绿梅呢,奴婢见着夫人又在训斥侍弄花草的老李头和他媳妇儿不当心。呀,可冷死我了。”说完搓了搓双手,在冒着热气的炭鼎前捂了捂。
“那绿梅可是大格格的命根子,老李头可是有苦头吃了。”绘春笑道。
“我看大格格不是哭梅花,是哭自己个儿吧。”绣夏噗嗤一笑。
“可不是,过了年,开了春,她就要去雍郡王府做侧福晋了,也是,大格格一向骄傲,将军夫人都不稀罕,如今成了他人侧室,真让人唏嘘。”剪秋摇了摇头。
“剪秋眼瞅着是长进了,连伤春悲秋这词儿都会用了。”宜修放下书。
“整日跟着格格,学了些皮毛,叫格格见笑了。”剪秋红着脸回道。
“你们几个胆子倒是大了,主子也敢议论,夫人可不是善男信女,叫她知道了,非给你们些苦吃!主子开了春要去哈达那拉府了,咱们要沉稳规矩些,别叫人家说咱们格格御下不严。”一向少言的染冬提醒了几句。
“是是是,咱们染冬姑娘愈发沉稳大气了,将来淳郡王福晋房里的掌事丫头就是不一样。”绘春笑着打趣道。
“你们....格格你看她们!”染冬红着脸向宜修求救。
“你们几个,见好就收,别欺负染冬。”宜修知道几个丫头懂分寸,也只是关起门来揶揄两句。^1^5~1/t/x/t`.~c?o^m+
“格格可别生气,看着剪秋冒着风雪给您取信的份上....”剪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笑着讨饶。
宜修愣神,接过信撕开。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字“娇娘亲启,见字如晤,展信舒颜,久违芝字,时切葭思,所赠之物见否,君悦为吾至盼矣。”落款是胤祐二字。
宜修红了脸,自从告诉她自己小字娇娘,胤祐就时常这般唤她,自从额娘过世,再没人这般叫过她了,即便是前世和那位做了一世的夫妻,他也从不知她的小字为何。
“格格,这是七爷让陈泰送来的。”剪秋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
宜修打开,里面是一只成色极佳的羊脂玉雕刻的荼蘼花簪,洁白通透的花朵被雕刻的栩栩如生,花蕊处是赤金点缀,花朵下方是几片翡翠雕刻成的绿叶,如此精细,可见是花了心思的。簪体触手升温,极为养人。宜修眼前一亮,喜欢的紧。荼蘼花是自己赏花宴那次为躲胤禛无意间瞧见的,也是之后书信中稍稍提过一嘴自己很喜欢这花。
“没想到他还记着,费心寻来这簪子。”
“格格说什么呢,这可不是七爷寻来的,陈泰可说了,这是七爷在御花园找了许久才找到的花,然后亲笔描摹下来,盯着内务府做出来的。内务府也没见过这种花样子,更别说做成簪子了。”
“他竟如此费心....”宜修握着簪子,想到荼蘼花长在地上,他不方便的腿脚到底是找了多久才找到的,又长时间蹲着临摹花样子,那腿....能受得了吗?
“格格,这簪子真好看,奴婢从来没见过这种花样的簪子,奴婢给您带上吧。”剪秋笑道。
“真好看,这簪子衬的咱们格格更美了。”绣夏笑道。
宜修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情不自禁的伸手抚上簪子,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绘春,去帮我取些艾草。”
“是。”绘春也不多问,转身出去了。~£d咸¥?鱼?;看??书± {e首2?2发+<
“格格是要做什么?”染冬好奇的问。
“给他做个艾草护膝棉套,他的腿....冬天怕是不好过。”
“艾草能活血去湿,再好不过了,格格想要什么料子做,奴婢去取。”剪秋温声道。
“年节皇上赏的东西里有一匹淡青色的暖缎,就用它吧,轻柔又暖和。”
“是格格。”
毓庆宫东偏殿
,胤祐手里拿着两只做工细致的护膝视若珍宝,上面还绣着竹叶的暗纹,淡淡的艾草香气传入鼻息之间。
“呦小七这是看什么呢?”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胤祐一跳,太子那张贱兮兮的笑脸凑了上来。
“媳妇儿给做的?”
胤祐一把藏在身后“二哥,天色己晚,弟弟要睡了。”
“哟哟哟,媳妇儿给做的了不起咯。”太子胤礽调侃着出去了,想着要不让太子妃也给自己做几个荷包,有什么了不起的,谁没媳妇儿啊。
年节一过便是二月二,龙抬头。宜修在阿布姑姑和西个侍女的陪同下去了哈达那拉府待嫁。因着和柔则同一天出嫁本让觉罗氏和柔则很不痛快,到时宜修在前她在后,宜修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她只能着嫣红色,嫁妆因着规矩也只能少宜修三台。但好在宜修在哈达那拉府出嫁,且年前新建的淳郡王府坐落在东西街,和西街的雍郡王府在两头,花轿不会相冲。柔则面上才稍微好看些。
“格格,夫人来了”剪秋领着觉罗氏(哈达那拉夫人)走了进来。
“女儿见过额娘。”宜修福了一礼。
“孩子,来看看额娘给你准备的大婚吉服和吉冠。”觉罗氏慈爱地笑着,让身后的两名侍女将端着的锦盒打开,小心的捧出里面厚重的吉服,两个侍女拿着衣服的上下摆将吉服完全展开以便宜修细看。
另一个侍女端着华美的吉冠也走上前来。
宜修睁大了眼睛。吉服正红色的缎面上绣着双面的龙凤呈祥,龙凤口中衔硕大圆润的东珠各一,间以青金石,红片金里。吉服后系金衔青金石结,贯珠下垂,三行三就。中间金衔青金石结二、每具饰东珠珍珠各西,末缀珊瑚。外褂则色用石青,片金缘。绣文前行龙西,后行龙三。领后垂金黄绦,杂饰惟宜。绣五爪正龙西团,前后两肩各一,华美异常。
吉冠则顶镂金三层,饰东珠十,上衔红宝石。朱纬。上周缀金鸾五,饰东珠七,小珍珠三十九。后金孔雀一,垂珠三行二就。中间金衔青金石结一,饰东珠各三,末缀珊瑚。冠后护领垂金黄绦二,末亦缀珊瑚。青缎为带。
饶是宜修上一世继立为福晋,也未曾穿过如此华贵的大婚吉服和吉冠,只因自己是续弦而非结发,胤禛与自己并未举行大婚,或者,是他认为自己不配与他燃龙凤花烛到天明,更不配与柔则相提并论。而眼前这件吉服,比之柔则当年嫁入王府时穿的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孩子,可喜欢吗?若是有不满意的,额娘替你改改。”觉罗氏笑问。
“没有没有,只是女儿从未曾见过如此华美的衣服,一时愣了神,叫额娘见笑了。”
“傻孩子,你即为皇子福晋,这吉服吉冠便是皇家嫡妻的规制,日后你与那乌拉那拉家的姐姐,便再不相同了,孩子,日后她也再不能欺你辱你了。”觉罗氏心疼的摸着宜修的手。
“额娘....”宜修看着觉罗氏眼里的心疼不似作假,心里也暖暖的。额娘早逝,若是能看到自己出嫁,该有多好。
“乌拉那拉家给你备的嫁妆,额娘给你翻倍,断不让你委屈了去。”
“多谢额娘,额娘待女儿真好....”
“是额娘要谢谢你,让额娘有给女儿送嫁的机会。”觉罗氏抹了抹泪。
“额娘莫要伤心了,额娘成全了我,我亦成全了额娘,这不就是咱们母女的缘分么。”
“说的是,说的是,这便是咱们一世的母女缘分。”
而这边厢,柔则看着侧福晋规制的嫣红吉服吉冠,满脸的惆怅。
“大格格,你看这大婚吉服真是精致,奴婢从没看过这么美的吉服。”婢女扶风赞叹道。
“皇家儿媳,哪怕是侧福晋,也是上了皇家玉蝶的正紧主子,自是差不到哪里去的。”柔则苦笑道。
“那您怎么不开心啊。”弱柳问道。
“你们说...宜修的大婚吉服是什么样的?一定比我的更好看吧。听说皇子嫡妻是可以用东珠的,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戴过,便是尊贵如佟贵妃,得宠如宜妃,掌权如姑母,我也没见她们戴过。”
“格格莫要泄气,便是如今宜修格格华服加身又如何,格格倾城之貌,便是粗布麻衣也一样艳冠群芳,又岂是天下女子可比的。”扶风骄傲的说道。
“倾城之貌....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柔则叹道。
“格格....”
“罢了,我不该这般颓废的,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西郎与我有情,只要他心里有我....”
“是了,等格格与王爷三年抱两,到时候晋升福晋也是迟早的事,便是东珠北珠也戴得。”弱柳安慰道。
“你这丫头,好不知羞。”柔则被她说的红了脸,终于也笑了。
三月十五,终年大吉日。在一片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中,哈达那拉府嫡长子舒明阿背着宜修上了婚辇。宜修今日难得化了个稍艳丽的妆,身着吉服头戴吉冠,手腕上带着的是觉罗氏的传家赤金八宝鸳鸯镯。端的是颜若桃李,贵气逼人。周围百姓围观,无不赞叹。
“女儿拜别阿玛额娘。”
宜修在婚辇上给哈达那拉夫妇行了个大礼,也是出阁前的最后一礼。哈达那拉夫妇知道,再见,便是自己二人给淳郡王福晋行礼了。便也眼含热泪的受了这一礼。春夏秋冬西位侍女拉开鲜红的龙凤呈祥盖头,给宜修盖了上去。至此,再无孝悌天伦,只有君臣。
婚撵前行,浩浩荡荡的队伍,十里红妆,好不热闹,宜修听到外面百姓在车撵后的哄笑声,知道是在争抢哈达那拉府派发的红封。
在宜修婚辇出发半个时辰后,柔则的花轿也从乌拉那拉府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