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吃饭
冰冷的绝望如同深海的海水，瞬间将她淹没、冻结。
完了。
今晚，她插翅难飞。
那双向来顾盼生辉、流转着成熟风韵的胭脂色眼眸，此刻瞬间被巨大的水雾覆盖。
晶莹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地涌出。
顺着她苍白却依旧美丽的脸颊滚落，砸在冰冷光洁的地板上，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啪嗒”声。
她深深地、屈辱地低下头，肩膀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她仍在拼命维持着最后一点属于宗主的、摇摇欲坠的冷静。
“你……你们……”
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颤抖，“……到底……有什么条件？”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试图挤出一个谈判的表情，但那被泪水冲刷过的胭脂色眼眸里，只剩下破碎的哀求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努力地想挤出一抹“可以谈”的微笑，可嘴角刚扯起一点弧度，汹涌的泪水却更加决堤般地涌了出来，将那抹笑容冲刷得支离破碎。
“我……我们……可以……好好地谈……”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带着泣音。
然而，“谈”字刚落，巨大的悲伤和绝望如同海啸般再次将她淹没，她再也控制不住，发出压抑的、如同小兽般的呜咽。
她已经能清晰地预见那可怕的未来：
地龙门被这群手段诡异、实力恐怖的恶魔鸠占鹊巢；
所有弟子沦为傀儡，宗门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然后……然后便是她那视若珍宝的女儿……南秋秋！
她会遭遇什么？
一想到那些“播不得的情节”可能发生在女儿身上，南水水的心就如同被利刃反复切割，痛得无法呼吸。
“对不起……秋秋……是妈妈……无能……”
她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滴落在地板上的泪痕里。
林默看着她这副彻底崩溃、梨花带雨的模样，冰蓝色的眼眸中罕见地掠过一丝无奈。
他轻轻叹了口气：“你先起来吧。我不是你想象中那种……毫无底线的人。”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
站在一旁的龙逍遥，那张与林默一模一样的脸上，闻言却瞥了一眼林默。
（你要不要听听你这说的是什么鬼话？）
他想起了自己刚刚入职时的情况，不由得一声长叹。
他微微躬身，伸出手，想要搀扶南水水。
那姿态，带着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沧桑与理解。
然而，南水水如同被烫到般猛地一缩，避开了他的手。
她用尽全身力气，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倔强，自己撑着冰冷的地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站直身体后，她那双哭得红肿、如同浸透了胭脂泪水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林默，里面充满了屈辱、愤怒，以及一丝不肯熄灭的质问：
“事到如今……你……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釜沉舟的绝望：
“我只求你……放过我的女儿！放过秋秋！”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林默，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看穿，一字一顿，带着泣血的决绝：
“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停停停！”
林默立刻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烦躁，他揉了揉眉心，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话。
“南宗主，你的想象力是不是过于丰富了？
我说了，我就是想要地龙门！仅此而已！我对你个人，以及你的女儿，没有任何你臆想中的兴趣！”
他看着南水水那双依旧充满不信任、如同受惊兔子般的眼睛，知道无论自己现在说什么，这个被恐惧彻底支配的女人都不会相信了。
他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
【月亮一号】精神网络
【神秘烤鱼男】：林默哥……我觉得……效果好像有点……过于好了？她好像彻底吓坏了……
【黑龙】：啧啧啧，精彩！太精彩了！（疯狂吃瓜.jpg）好戏连台！
【冰帝】：饿！好饿！鲨鱼肝呢？！什么时候开饭？！（烦躁摔桌子.gif）林默只觉得脑仁突突地疼。
他不再试图解释，直接转向南水水，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近乎冷漠的口吻宣布：
“一时半会也跟你说不清楚。总之，欢迎入职，南宗主。”
他顿了顿，仿佛在宣布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决定：
“先吃饭吧。”
“吃饭”两个字如同天籁之音，瞬间点亮了旁边百无聊赖的冰帝！
她冰蓝色的眼眸猛地亮起，毫不犹豫地、带着一种“终于等到这一刻”的解脱感，伸出纤长的手指，用力按下了餐桌旁那个精致的黄铜餐铃！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如同解除封印的咒语。
餐厅角落的阴影处，两道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来！
正是早已等候多时的帝天和碧姬！
南水水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刚才进来时，明明仔细感知过整个餐厅！
那里明明空无一物！
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藏在那里的？！
他们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等恐怖的境界？！
帝天那双熔金般的竖瞳饶有兴致地扫过泪痕未干、满脸惊骇的南水水，最终落在林默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促狭和玩味，仿佛在无声地赞叹。
而碧姬，这位气质温婉的翡翠天鹅族长，此刻看向林默的目光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冰冷。
她那双碧绿的眼眸如同结了冰的湖面，里面清晰地写着“人渣”、“败类”几个大字。
显然，刚才南水水崩溃哭诉的场面，以及林默那番“尸傀”、“邪魂师”的言论，深深触及了这位主张和平共存、庇护弱小的魂兽领袖的底线。
霍雨浩此刻已恢复陈云浩的伪装。
他快步走到南水水身边，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为她拉开了主位旁边的座椅。
他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低声道：“南宗主，请坐。”
南水水如同提线木偶，僵硬地、失魂落魄地被按坐在椅子上。
她的身体紧绷，指尖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片刻后，餐厅大门被推开。
那位老厨娘亲自推着餐车走了进来，餐车上覆盖着银质餐盖，浓郁而独特的、属于顶级鲨鱼肝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驱散了之前那若有若无的腐朽死气。
帝天精神一振，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总算等到了！本座的肚子都要唱空城计了！”
银盖揭开，煎烤得恰到好处、呈现出诱人焦糖色泽的厚切鲨鱼肝被分装在精美的餐盘中。
由艾丽恭敬地端到每位“宾客”面前。
帝天毫不客气，立刻大快朵颐起来。
碧姬虽然对林默不满，但那扑鼻的香气让她也忍不住拿起了刀叉，动作优雅地开始用餐。
冰帝更是埋头苦吃，仿佛要将刚才浪费的时间都补回来。
霍雨浩也安静地享用着。
只有南水水。
她僵硬地坐在那里，面前那盘散发着诱人香气、价值七万金魂币的珍馐，此刻在她眼中却如同毒药。
她拿起刀叉的手在微微颤抖，勉强切下一小块，机械地送入口中。
顶级食材那肥腴丰润、入口即化的口感，在她嘴里却味同嚼蜡，甚至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和恶心。
她低着头，目光空洞地盯着餐盘中那焦黄的鱼肝。
脑海里回荡着林默那句冰冷的话——“先吃饭吧”。
呵……
饭？
这等着的主菜，哪里是什么鲨鱼肝？
南水水嘴角勾起一抹惨淡到极致的、自嘲的弧度。
这盘子里摆着的，分明就是她自己！
是被精心烹制、端上餐桌，供人分食的——她南水水！和她整个地龙门的命运！
她艰难地咀嚼着，如同在吞咽自己的血肉和尊严。
月光透过巨大的空洞，冷冷地照在她苍白失色的脸上，也照亮了餐桌上那无声的、带着血腥味的“盛宴”。
帝天满足的咀嚼声，冰帝吞咽的细微声响，刀叉偶尔碰撞的清脆，都成了这场“欢迎宴”最残酷的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