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万物生鄢，猝而灭鄢
静室内，浩瀚如海的月光感知缓缓褪去，仿佛潮水退回精神的堤岸。
帝天、霍雨浩、林默三人从身临其境的月表世界回归，眼神里还残留着那片冰冷死寂的震撼与宇宙深邃的悸动。
“刚刚……那个山……”
帝天金色的竖瞳微微失焦，低声喃喃，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月壤那独特、冰冷、带着微弱辐射的奇异触感，那绝非幻境能模拟的真实。
他看向天梦，眼神中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神色。
这个曾经对他毫无威胁的蚕宝宝，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林默脸上带着一丝尘埃落定的从容微笑，接口道：“我说了，不会让你失望。”
他看向帝天的眼神平静，却蕴含着足以承载星空的笃定。
霍雨浩也用力点头，眉心那新生的银白色魂核微微闪烁，印证着感知的清晰无误。
天梦冰蚕庞大的精神体虚影在霍雨浩精神之海中得意地翻滚了一下，复眼中闪烁着志得意满的光芒：
“哼，还不是靠哥！没有哥这百万年精神本源压缩成的超级魂核，哪能有这种效果？”
霍雨浩的意识带着真诚的笑意响起：“是，天梦哥最厉害了！”
这强大的精神放大器，正是他们登月感知计划的核心基石。
林默的目光扫过精神之海边缘那片代表天梦的光晕，语气平静却带着某种终结的意味：
“既然这样，那么我们的【月亮一号】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这正是凝聚了精神魂核的天梦原本计划中将要承担的核心功能。
曾经的【月亮一号】原理，本质上是一种借助月光传输特定精神意念。
并依靠以劣质版望穿秋水露为核心成分的眼药水作为接收端的简陋幻术网络。
它像一个超级丐版的互联网，勉强实现了有限范围内的信息传递与精神共享。
如今，彻底凝聚魂核、精神本源发生质变的天梦，其能力已跨越了漫长的技术迭代，直接抵达了近乎“虚拟现实”的终点。
简陋的【月亮一号】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是时候退场了。
此刻登场的，将是全新的维度。
霍雨浩的目光投向天梦那愈发凝实的精神虚影，嘴角扬起一个了然和鼓励的弧度：“天梦一号。”
月光仿佛穿透了静室的屋顶，无声地洒落在天梦的意识深处。
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于精神构建世界的自由与强大。
在这片由纯粹精神和想象力编织的领域里，他感觉自己似乎无所不能。
巨大的冰蚕虚影在众人眼前开始剧烈地变化、扭曲、重组。
它化作翱翔的飞鱼，化作巨象，化作深海巨鲸，甚至化作一条威严的东方巨龙……
形态千变万化，光怪陆离。
然而，无论形态如何改变，虚影的面部始终保持着天梦冰蚕那标志性的、带着几分天真和傻气的圆脸，成为这奇幻景象中最具反差感的存在。
天梦最终幻化成一条通体雪白、鳞片闪耀着月华般冷光的巨龙，体型之庞大甚至超越了帝天的本体形态，盘踞在精神之海的上空，投下巨大的阴影。
他努力模仿着帝天的威严，装模作样地低吼道：
“帝天，见到本座，为何不拜？”
磅礴的精神威压弥散开来，气势倒有几分唬人。
可惜，他刚一开口，那熟悉的、带着一丝得意和跳脱的天梦腔调，瞬间将这强者的幻象击得粉碎。
帝天失笑摇头，金色的竖瞳中带着一丝调侃：
“你想当龙？还是算了吧。”
那声音里的戏谑让天梦好不容易营造的威严荡然无存。
天梦不好意思地用巨大的龙爪挠了挠头顶的龙角，庞大的雪白巨龙瞬间坍缩、变形。
重新变回了那只通体玉白、胖乎乎圆滚滚、身上缠绕着十道璀璨金纹的蚕宝宝形态。
“还是这个形态最舒服。”他嘟囔着，声音恢复了平时的调调。
帝天看着这熟悉的天梦，眼中的笑意收敛，恢复了惯有的深沉。
他一挥手，周身暗金色的光芒微微流转：“那么，我该走了。”
林默微微颔首，语气平和：“下次记得来玩。”
帝天适应了一下这告别时略显微妙的轻松感，正欲转身化作流光离去。
就在他魂力运转的刹那，一股极其微弱、却与他认知中截然不同的本源波动，极其突兀地从林默身上逸散出来，瞬间被他捕捉到。
他猛地刹住身形，彻底转过身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失态的、难以置信的深色。
那双仿佛能洞察万古的金色竖瞳死死地锁定林默，带着前所未有的探究和惊疑。
“你……”帝天的声音低沉而紧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什么时候有魂核的？！！！！”
林默微微一笑：“刚刚！”
“什么？！！！”
帝天金色的竖瞳几乎要瞪出眼眶，覆盖着细密暗金鳞片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脚下的露台石板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他死死盯着林默，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类。
刚刚？
就在刚才，在他们还在为天梦魂核的成功和那震撼的“登月”体验而心神激荡时
？这怎么可能！
林默颇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帝天问了个极其幼稚的问题：
“你以为天梦那外附魂骨计划，是谁设计出来的？”
他伸出手指，虚点了一下帝天，又指向上方的方向：
“你又觉得，雪帝和冰帝那精妙绝伦、近乎神迹的‘伪同位共振’双魂核体系，是谁的主意？”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理所当然，
“我一直都在探索魂核的奥秘，从未停止。
天梦、冰帝、雪帝……他们的成功，都只是我主项目下的重要子项目而已。
通过他们的实践，我不断地验证、修正和完善我的理论。”
帝天：“？”
巨大的困惑瞬间淹没了帝天的震惊。
如果林默一直在凝聚魂核，为何他身上从未逸散出任何一丝魂核成型时必然会引发的、引动天地元力的磅礴波动？
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
这完全违背了魂力修炼的基本法则！
“那怎么可能一点魂力波动都没有？！”
帝天几乎是低吼着问出这句话。
“正是因为没有魂力波动，”林默平静地回答，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洞察真理的光芒，“所以，我才成功了。”
他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我最初孜孜以求的，其实是一种能够承载‘极致属性’的完美魂核。我试图将冰、火、光、暗这些极致之力，以某种完美的结构统一起来，成为我‘万相’武魂的核心。”
他看着帝天依旧困惑不解的眼神，继续解释道：
“我最初，一直在追求的是一种‘极致属性’的魂核，如同冰帝的极致之冰核心，或者雪帝的冰核。
我想要塑造一个能融合四种极致的魂核。”
林默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走过漫长弯路后的释然：
“但后面我才发现，我舍本逐末了。
魂核的本质，并非某种预设的属性集合，而是武魂最核心特性的凝聚与升华！
天梦的成功，以其纯粹到极致的精神本源凝聚成精神魂核，又一次完美地验证了我的这个猜想。
反而是我之前追求的那个‘极致统一’的构想，偏离了魂核形成的根本路径。”
他看向帝天，目光深邃：“真的绕了很远的路。”
帝天心中的震撼依旧翻江倒海，但更深的疑惑随之而来：
“但，你的魂核……我为何看不透？”
以他帝天的感知力，即便对方收敛气息，他也能隐约感知到魂核的存在和大致属性。
可林默此刻，依旧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幽潭，明明就在眼前，却什么也“看”不到。
那枚刚刚成型的魂核，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感知体系之内！
林默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掌心向上，五指微张：
“你当然看不透。因为它……在构建完成之前，就不存在任何预设的‘属性倾向’，甚至不会主动去引导和统御魂力的运转方向。”
他微微一顿，继续解释那匪夷所思的特性：
“它就像一个绝对中性的空白模板，一个纯粹的‘无’。
正是这种绝对的‘无’，赋予了它无限的可能性。
它成型的瞬间，仅仅是完成了‘存在’本身的锚定，而非力量的彰显。
所以，直到它彻底稳定下来，你才在刚才那一瞬间，感受到了它那‘存在’本身带来的、极其细微的‘空无’气息。”
帝天之前感受到的那一丝微弱波动，并非魂核的力量，而是它由“虚无”走向“存在”这一过程本身带来的、对周围的微妙扰动。
林默的目光落在自己摊开的掌心，声音变得缥缈而深邃，如同在吟诵古老的箴言：“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波动骤然自他掌心涌现！
那并非磅礴的魂力爆发，而是一种……仿佛能吞噬一切“形态”与“倾向”的引力！
更确切地说，是“空无”本身在彰显其“存在”！
在帝天惊骇的目光中，林默的掌心仿佛化作了一个无形的奇点！
冰蓝、赤红、纯白、漆黑——四种代表着极寒、炽热、光明、黑暗的极致属性光流，竟如同被强行吸引的物质般，凭空在他掌心上方凝聚、浮现！
它们并非林默自身释放的魂力，更像是天地间游离的、最为精粹的四种本源能量被强行摄取、拘束到了那一点！
这四种本该相互排斥、湮灭的极端力量，此刻却在林默掌心那无形的“空无”之力作用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矿石，围绕着中心点疯狂地旋转、碰撞、挤压！
每一次碰撞都迸发出足以撕裂空间的细小电芒，每一次挤压都让那四种极致属性的光芒更加纯粹、更加狂暴，却又被死死地约束在那方寸之地，无法脱离，更无法爆发！
帝天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他清晰地感知到，那四种被强行拘束、碰撞的能量，其精纯度和破坏力，足以瞬间重创一位封号号斗罗！
而林默，仅仅凭借掌心那股源于“无”的、无形无相的力量，就如此轻描淡写地驾驭着它们，仿佛在把玩几颗危险的弹珠！
林默微微叹气：“一旦偏离了最初的道路，我就发现自己越来越举步维艰。”
“我越是研究，越是偏离了最初的航道。”
“我甚至开始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但力量，其实只是知识的副产品。”
林默注视着掌心那狂暴又驯服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掌控一切的淡然微笑：
“所以你看，我现在反而能轻而易举地塑造出这种四种极致统合的魂核。”
“这就是我的魂核。”
“它既是‘万相’，能容纳、统御、演化一切力量形态……”
他五指缓缓收拢，掌心那狂暴碰撞的四色光流如同被掐灭的火苗，瞬间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默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清澈见底，仿佛映照着最原始的虚空：
“同时也是‘无相’。”
“不执于相，故能生万相；不滞于形，故能驭万形。”
帝天彻底失语，只是呆呆地看着林默收拢后空无一物的手掌，又看看他那双平静的眼眸。
内心只有两个字：逆天。
林默仔细感受了一阵魂核的效果，反而皱起眉头。
“不过，魂核，似乎有些问题？”
帝天赶忙问道：“到底是什么问题？”
林默眉头皱的更紧了：“魂核，似乎能让武魂直接从空间中汲取魂力，而不只是从现实世界中吸收天地元力。”
帝天茫然地点点头：“是啊，这有什么问题。空间的力量本来就是无限的！”
林默无奈地看着他：“问题大了。”
“空间的力量不是无限的，只是你们还没到那个欲要偿还的节点，所以能不加节制地滥用！”
沉吟了一会，林默不爽地“啧”了一声。
“本来我是不想杀那么多人的。”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看来，所有的封号，有魂核的生物都要仔细管理了。”
帝天更茫然了，他根本不知道林默话里的意思。
他眨眨眼，问出了那个最关心的问题：“那空间本身有什么问题？”
林默瞥了一眼他，再次无奈地解释道：“我问你，如果把一个袋子的空气抽干净，袋子会怎么样？”
帝天下意识地回答道：“当然会瘪下去呀。”
“那你觉得如果把宇宙这个‘袋子’里面的‘空气’——也就是空间本身抽少了，会发生什么。”
帝天愕然。
一种前所未有的、源于认知根基被彻底颠覆的寒意，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敬畏，沿着他的脊椎缓缓爬升。
“真空能消耗越大，到最后宇宙中的真空能、暗物质都无法满足文明能源资源消耗时，宇宙中的负压强会减小。
那时候宇宙坍缩就会因为万有斥力太小而开始，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坍缩速度会越来越快，到最后所有的文明都会毁灭，宇宙则坍缩回奇点重新开始下一轮循环。”
“管你是这个神那个神的，到时候你只能期待下一个宇宙诞生了！”
“所以我现在，必须要加快进步了。”
林默缓缓地抬起头看向月光，冰蓝色的眸子里全是决心。
他缓缓握住双手：“封号，起码要死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