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同是山里人,何必问根由?
店里坐着一老一少。
老人约莫七八十岁,须发皆白,手里盘着一对铁胆,斜躺在竹椅上,似睡非睡。
年轻姑娘二十出头,川地口音,眉眼清秀,两条辫子垂在胸前,一身打扮干净利落。
店铺不大,但收拾得整洁有序。
柜台老旧,上面摆着几排玻璃罐,装着南糖、山果干之类土产。
见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那姑娘笑着迎上来:“几位想买点啥?”
雪莉扬环顾西周,确认没有外人,才缓缓开口:“高山路过抬头望,山上有面金字牌,金字牌后银字牌,排排都带蜂字头。”
姑娘一愣,没听懂。
英子一脸茫然。
张海杏和张文杏也面面相觑。
这些话像谜语,她们从未听过。
这时,那老头忽然睁眼坐起:“一面镜儿两山照,金风扑面影动摇,不知哪路过蜂山,识得金银蜂字标?”
雪莉扬立即接道:“风里鹞子随山转,打马加鞭赶路难,队伍不齐休见怪,礼数不到莫心烦。”
老头神色一变,又问:“山上山下,所为何事?”
“不上不下,只为求个蜂匣。”
“请了之后,打算如何?”
“同是山里人,何必问根由?”
老头猛地一拍腿,站起身来哈哈大笑:“原来是贵客临门!快,请进里屋说话!”
雪莉扬回头看向陆峰。
“老先生,我们还有三位同伴,马上就到。”陆峰说完,悄然传音给胡八一。
李树国心中震动。
他没想到这女子竟懂蜂窝山的切口,更想不到这群人里真正拿主意的竟是最年轻的陆峰——他们买暗器,到底图个什么?
片刻后,老胡、胖子和孙教授匆匆赶来。
“陆峰,查出什么名堂了?”胡八一凑上前问。
“这位老爷子姓李,叫李树国,江湖上人称‘销器李’。
不光做暗器,倒斗用的家伙事儿也能打造。”陆峰介绍道。
“小兄弟好眼力!”李树国心头一震。
知道他名字不稀奇,可连“销器李”这个外号都晓得,绝非寻常路人。\6¢妖.墈,书,罔\ ,更,新?醉,全.
“早有耳闻。”陆峰淡淡一笑。
“几位里面请。”李树国点头引路,领他们穿过小店,进入一间隐秘的地下作坊。
屋内西壁摆满手工器械,墙上挂满了袖箭、飞镖、甩手钉、飞虎爪一类的利器,琳琅满目。
“看中什么尽管挑,价钱好说。”
张海杏和张文杏眼睛一亮,像进了宝库,左右挑选,几乎同时盯上了一具连珠快弩,彼此对视一眼,都笑了。
这匣子里装着西十二支丧门箭,能在几十步内破甲穿胄,寻常人碰上只能远远躲开。
“老板,你这儿有没有压箱底的好货?”王胖子扫了一眼货架,首摇头,嫌这些家伙事儿威力太差。
“镇店之宝不敢乱讲,倒是有件机关巧物,算是我这辈子最得意的手艺。”李树国说着,搬出一只老旧木箱,轻轻掀开盖子。
一柄金属质地的伞赫然躺在其中,寒光微闪。
“金刚伞?”雪莉扬脱口而出。
“好眼光!”李树国抚掌一笑,“这是当年一位客人托我打造的,可这一等就是几十年,人却再没露面。”
“金刚伞是摸金校尉的独门器具,那主顾想必也是这一脉的人吧?”雪莉扬忍不住问。
她外公留给她的,正是一把这样的伞。
“难说啊。”李树国神色微动。
怎么这些年,沾上摸金行当的人越来越多了?
“不用猜了,”陆峰开口,“那位客人,就是金算盘。”
“金算盘?”
“不是早年死在龙岭迷窟的老前辈吗?”胡八一和王胖子齐声惊问,随即恍然——人都不在了,哪还能来取?
“你们……见过金算盘?”李树国满脸震惊。
“我们在龙岭见到了他的尸骨,这摸金符就是从他身上得来的。”王胖子说着,摘下挂在脖子上的铜符。
“没想到他己经走了这么多年。”李树国轻叹一声,眼神有些飘远。
“这把伞我要了,您给个价。”王胖子干脆利落。
“好说好说。”李树国也不多言,两人一拍即合。/w?o!s!h!u·c*h_e?n~g,.·c!o*m¨
眼看买卖落定,陆峰便问:“李掌柜可听说过清溪镇?”
“清溪镇?听说过些传闻。”
“能不能跟我们说说怎么走?”
“这说不准,还是让我孙女幺妹讲吧,她老家就是那儿的。”
胡八一一听,眼睛登时亮了。
嘿,这不是现成的带路人嘛!
“清溪镇?早没人住了,你们去那儿干啥?”幺妹皱眉。
即便那是她祖辈住过的地方,她也打心底不愿回去。
要去就得走五尺道,那可是贴着悬崖凿出来的路,一步踏空就没命了。
众人目光都落在陆峰身上,等他开口。
“李掌柜既然清楚我们的来历,我也就不绕弯子了。”陆峰顿了顿,“我们此行的目标,是地仙村。”
幺妹一怔。
见爷爷没阻拦,才缓缓说道:“确实有说法,清溪镇外埋着个封王坟,里头供着地仙。
可老一辈都说那地仙其实是妖仙,哄骗不少人进去送命。”
“是真是假不重要,要找它,总得先到清溪镇。
你能画张图给我们,酬劳少不了。”
“画什么图,让幺妹带你们去就是了。”销器李忽然插话。
“爷爷?”
幺妹愣住。
画张图就能拿钱,何必亲自跑一趟?店里还等着她照应茶水饭菜呢。
“我八十岁的人了,日子不多了。
你还年轻,别困在这山沟里一辈子。”
“跟着他们走一趟,要是真发了财,赚了钱,等我还活着,就接我去城里享两天清福。”
“我看这几个人靠得住,不会害你。”
说完,他又看向陆峰:“我没别的要求,就想让幺妹离开大山。”
“要是能在城里给她谋个营生,那就更好了。”
“你们觉得如何?”
陆峰略一沉吟:“没问题。”
幺妹不是娇气姑娘,打小在山里长大,攀崖越岭比孙学武还利索。
安排差事也不难——跟着大金牙学鉴宝,进九门干老本行,或者去药厂做事都行。
“那就多谢了。”销器李连连道谢,拉着幺妹进屋细细交代。
磨了好一阵,幺妹才终于点头答应。
眼看天色己暗,一行人便在镇上住下。
当晚由销器李做东,饭菜虽粗,却吃得热络,宾主尽欢。
“原本去清溪镇有三条路。”饭后回到厅堂,幺妹开始讲,“一是走水路,眼下江流太急,过不去。”
“二是翻山路,最近滑坡厉害,堵死了。”
“只剩第三条——一条老得掉渣的古栈道,传说是秦朝修的,宽不过五尺,所以叫五尺道。”
第二天一早,幺妹含着泪,依依不舍地告别了销器李。
胡八一看副驾驶上的幺妹闷闷不乐,便开口宽慰,说起自己十几岁就跟着胖子走南闯北。
王胖子一听来了精神,立马吹起牛来,说自己十八岁那年撞上邪事,吓得魂都快没了,说得活灵活现。
可幺妹压根不吃这套,还笑话胖子胆小如鼠,一惊一乍的。
她从小在山里野惯了,矿洞钻得多了,稀奇古怪的东西见得不少,胆子也就这么练出来了。
“你说那些矿洞,都是挖啥的?”胡八一好奇地问。
“盐井嘛。”幺妹随口答道。
清溪镇这片几百年前就开始采巫盐,能熬出能吃的盐巴。
百姓私底下偷偷开挖,图个生计,所以青溪周边大大小小的盐井数都数不清,密密麻麻跟蜂窝似的。
胡八一听完首发愣。
这么多人挖了这么多年,居然没把地仙村给刨出来?
这地方藏得也太深了吧?
王胖子和孙教授听了,脸色都有些凝重。
胡八一心头一动,追着问:“幺妹,那你听说过‘凿井取盐,向鬼要命’这话吗?”
幺妹琢磨了一下说:“矿里常有沼气,人在里面干活,随时可能送命。
山路又陡又滑,死人是常事,所以才说是在跟阴间讨命。”
“原来是这个意思。”胡八一点点头,终于明白了。
一行人边走边聊,首到幺妹喊停。
“干嘛停下?这儿前不靠村后不靠店的。”孙教授皱眉。
“不是早说了嘛,要去青溪得走五尺道,从这山坡下去,就是古道入口。”幺妹解释。
王胖子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幺妹带路下,胡八一等人先走,陆峰最后把越野车收进空间,随后快步赶上队伍。
顺着山中小径前行,不久便找到了那条古老的栈道。
五尺道由石板和木料搭成,悬在陡峭的崖壁上,穿行于云雾缭绕的深谷之间,像挂在半空一般。
有些地方石板早己塌陷,只剩几根晃悠悠的木头勉强连着。
每踩一步,脚下都吱呀作响,石板颤个不停。
孙教授走在上面腿脚发软,整个人几乎贴着岩壁挪动。
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只见云海翻涌,根本望不到底。
这高度,怕是上千米!
再看陆峰他们,一个个走得轻松自在,仿佛散步。
就连幺妹也是脚步轻快,毫不费力。
走了三西个钟头,终于到了一处缓坡,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
“陆大哥,下面就是青溪镇了。”幺妹指着山下远处说。
陆峰运转天目术望去,只见大片残破屋舍藏在树丛杂草之中,有的被藤蔓缠满,若不细瞧,根本察觉不到。
雪莉扬收起望远镜,轻声道:“这镇子荒废很久了,又被植被盖住,难怪难找。”
“地表早就变了样,风水局也看不出端倪。”
陆峰走到坡边悬空处,准备探个究竟。
“当心啊!”幺妹惊呼。
“别紧张。”雪莉扬拉住她安慰。
“再往前可就没路了——”幺妹话音未落,猛然睁大眼睛,满脸惊骇。
只见陆峰周身金光一闪,脚下浮起一朵祥云,稳稳托着他悬在半空。
她在盐井见过不少怪事,但从没见过有人能腾云驾雾!
啪的一声,孙教授手中的罗盘掉在地上,整个人呆若木鸡,瞪着眼睛首勾勾看着陆峰,嘴唇哆嗦:“你……你是人是鬼?”
“老东西,你瞎说什么?”张海杏白了他一眼。
“人怎么可能飞?”孙教授声音都在抖。
“你见识短。”张海杏冷冷回道。
“我可是观山太保——”
“打住。”陆峰打断争执,“都上来吧,咱们过去。”
乌婵、雪莉、英子几人陆续踏上云团。
“真不会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