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片刻清明
往日仙音妙乐早己沉寂，祥瑞云霞被浓得化不开的血腥煞气驱散。
帝俊与东皇太一自虚空裂缝中踏出，身后跟随着稀稀落落的残兵败将。
他们沉默不语，但那股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与悲怆，己让整座殿宇的温度骤降至冰点，连流转的星辰光辉都黯然失色。
跟随归来的妖圣、妖神们，再无往日睥睨洪荒的傲气，个个面色铁青，双目赤红。
尤其是与计蒙情同手足的飞廉、商羊等妖圣，更是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周身妖气不受控制地翻腾鼓荡，显是悲愤到了极点。
“砰！”
一声沉闷巨响打破了死寂，东皇太一覆着金乌神焰的拳头狠狠砸在星辰金铸就的御阶之上，留下一个清晰的灼痕。
他猛地抬头，声音不再洪亮，充满了撕心裂肺的痛苦与不甘：
“计蒙兄弟……我太一的臂膀……竟……竟陨落得如此凄惨！形神俱灭！连真灵都未能遁入轮回！”
太一的身躯因极度激动而微微颤抖，
“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若不能血债血偿，我太一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誓不为妖！”
殿内陷入更深的死寂，唯有粗重的喘息与角落里传来的、被强行压抑的啜泣声。
计蒙，妖族十二妖圣之首，执掌洪荒风雨，实力深不可测，地位尊崇无比。`h/u~l¨i*a!n^b!o′o-k?.^c+o_m-
他的陨落，不仅是战力的巨大折损，更是对妖族尊严与士气的毁灭性打击。
“还有我族儿郎！”
一位浑身浴血、铠甲破碎的妖神再也按捺不住，扑出队列，红着眼眶。
“数以万计的忠勇之士！ 就那样……就那样被截教那群披毛带角、湿生卵化之辈，凭借诡计与人数优势屠戮！”
“陛下！东皇陛下！此等血海深仇，难道我等就要忍气吞声，就此作罢吗？！”
此言一出，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不能忍！”
“为计蒙妖圣报仇！”
“杀上金鳌岛，踏平碧游宫！”
群情激愤，积压的怒火与屈辱如同火山喷发，恐怖的妖力波动混杂着冲天的怨气！
所有幸存妖族的目光，都死死聚焦在皇座之上那道沉默的身影——妖皇帝俊。
等待他们的皇者，做出最终的决断。
帝俊端坐于皇座，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
那紧握扶手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的手掌，显露出他内心远非表面这般平静。
那是一种濒临极限的压抑，是丧子之痛与损将之悲交织的滔天巨浪。
良久，帝俊缓缓抬起头。
那一瞬间，众妖看到的不再是那位威严深重的天庭之主。!咸_鱼-看+书. `已*发~布-最~新¨章/节.
而是一双布满了血丝、深处燃烧着无尽痛苦、仇恨与一丝……近乎疯狂光芒的眼睛。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决绝，瞬间压下了殿内所有的喧嚣：
“闭嘴。”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所有妖圣妖神心头一凛。
帝俊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每一张悲愤的面孔，从太一到飞廉，再到每一个幸存者。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寒意：
“计蒙的仇，我族儿郎的血，不会白流。”
“截教……通天……还有那些人族……他们都要付出代价。”
“但不是现在。”
他猛地站起身，周身皇者威压混合着量劫煞气轰然爆发，整个凌霄殿为之震颤。
“太一。”
“收起你的拳头。真正的复仇，不需要无能的狂怒。”
“飞廉、九婴。”他的目光扫过众妖圣，“你们以为，朕不想即刻发兵，将仇敌碎尸万段吗？”
妖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但你们可知道，此刻发兵，正中了三清下怀！通天巴不得我们自乱阵脚！”
他猛地挥手，河图洛书在空中展开，显现出周天星斗的轨迹：
“传朕旨意：其一，举族为计蒙服丧三月，以妖族最高礼仪祭奠。其二，加速屠巫剑炼制，朕要亲自督造。其三......”
“待神兵炼成之日，灭了巫族！朕亲自以诛仙剑阵的西道剑意为祭，以通天首徒的鲜血为引，为我妖族儿郎雪恨！”
东皇太一闻言，他单膝跪地：“臣弟愿为先锋！”
“臣等誓死相随！”
万千妖族齐声立誓，声浪震天。
帝俊最后望向殿外翻滚的云海，轻声道：“计蒙，我的兄弟...且看为兄，如何为你讨回这份血债。”
然而，就在这复仇的呼声达到顶点之际——
殿外天际，毫无征兆地瑞气千条，霞光万道！
一股磅礴、祥和、令人心神宁静的玄黄之气跨越无尽空间落入洪荒之中。
让殿内众妖都呼吸一滞！
天道赐予截教与人族救援者的功德金光！
这金光如此耀眼，如此浩荡，与殿内弥漫的怨气、煞气形成了鲜明而刺眼的对比。
原本喊打喊杀的声音戛然而止。
飞廉妖圣怔怔地看着那即便在白天也清晰可见的功德光柱。
他喃喃道：“天……天道功德？”
“为何……为何杀戮我族儿郎的截教，反而会获得天道嘉奖？”
商羊妖女也皱紧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难道……难道我等屠戮人族，炼制屠巫剑……当真为天道所不容？”
就连暴怒中的东皇太一，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功德金光晃得心神一滞。
他可以无视敌人的强大，却无法忽视天道明确的倾向！
这功德，就像一盆冷水，浇在了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上。
让许多妖族心底生出了一丝寒意与疑惑。
端坐于皇座之上的帝俊，在功德金光出现的刹那，瞳孔也是猛地一缩。
他毕竟是妖族皇者，河图洛书的持有者，心智远超常人。
在那一瞬间，功德金光中蕴含的天道至公、赏罚分明的意念，如同暮鼓晨钟，敲醒了他被丧子之痛和复仇怒火充斥的心灵。
一丝清明罕见地浮现。
天道……在警示我吗？
帝俊心中掠过这个念头。
屠戮人族，有伤天和，故降功德于截教，以示惩戒？
若我一意孤行，是否会引来更大的天罚？
周天星斗大阵再强，可能抗衡天道意志？’
这丝清明让他产生了片刻的犹豫，甚至开始反思屠巫剑计划的代价是否太过巨大。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
冥冥之中，那弥漫洪荒天地、无形无质却无处不在的量劫煞气涌动。
仿佛找到了最佳的突破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以前所未有的浓度和恶意，疯狂地涌向帝俊！
尤其是他心中那因十子惨死而产生的巨大心灵漏洞，更是成了劫气侵蚀的最佳温床！
“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