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赢了生死斗

    锵。


    孟凭将第七条锁链斩去。


    乌令禅不为所动,依然沉沉入定。


    猗傩胎早立生死状时,已被他用温眷之说的法子纳入丹田中,庞大的灵力席卷浑身灵脉,直直朝着金丹而去。


    结婴的第一步,便是破碎金丹。


    乌令禅对此很有经验,几乎不用多做准备,猗傩胎化为碧绿的木灵尖锐地裹挟住金丹,连个顿都没打,当即破碎。


    乌令禅身躯微微一颤。


    庞大的木灵力爬上无数金丹碎片,宛如枯木逢春一寸寸生长出嫩芽,交互缠绕着结出婴儿模样的元神。


    又是一声清脆的声响。


    孟凭全力一击,直接将剩下三条锁链悉数斩断。


    阵法已破。


    乌令禅的确不精通符阵,那束缚阵结的一言难尽,若不是他的血蕴含灵力,恐怕连两刻钟都困不住。


    孟凭面无表情落地,抬手一挥,身后数百道灵剑扇形排开,没有丝毫停顿齐齐朝着乌令禅刺去。


    砰砰砰。


    地面被元婴修为撞出巨大的深坑,清气浊气氤氲似的上下而分。


    等到黑白两色的烟雾散去,原地空无一人。


    孟凭遽尔转身看去。


    一里之外,乌令禅依然保持着打坐的姿势,仔细看才发现他后背贴着几张一里传送符,已有一张燃烧化为灰烬。


    孟凭:“……”


    孟凭又是一剑过去。


    乌令禅的传送符感知有灵力逼近,自动焚烧,一里。


    一剑。


    一里。


    孟凭:“……”


    生死状可通天道,秘境外又有大能神识观战,乌令禅却又闹出这种不像样的场面。


    孟凭最厌恶乌令禅的还有一点,那便是他的混不吝。


    无论旁人是厌恶,还是奉承,他都能一视同仁丝毫不放在心上。


    哪怕金丹破碎之初,不少人来落井下石,乌令禅还当自己是那个名震三界的天之骄子,对那些阴阳怪气的讥讽之语全都当成夸赞,让人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屈得要命。


    孟凭被乌令禅打压这么多年,也有数次忍不住对他阴阳怪气口出恶言。


    可乌令禅丝毫不在意他的情绪,依然笑嘻嘻地喊他师兄。


    ……好像别人厌恶、痛恨、妒忌,全都和他无关。


    孟凭瞳孔逐渐猩红,身躯中遽尔散发出一道庞大的威压,延绵整个结界三十里,死死地将乌令禅束缚在原地。


    乌令禅身


    躯微颤,唇角溢出一丝血线,顺着消瘦的下颌缓缓滴落。


    孟凭死死盯着他那张脸。


    只要杀了他,就能彻底解脱。


    孟凭忽地笑了声,握着一把剑柄上雕刻着「乌」字的剑,眼眸眨也不眨地朝着乌令禅挥了过去。


    尘赦的手倏地一紧,一股可怕至极的暴戾杀意陡然弥漫整个神仙海。


    锵。


    又是一声清脆的声响。


    观战的众人全都一怔。


    乌令禅眼睛还未睁开,手却一把抓住挥向自己脖颈的剑,力道之大几乎将他整个手掌斩断,血汹涌而出。


    孟凭的手一顿,惊愕发现自己竟然挥不下去。


    天边雷劫未至,乌令禅明明还未结婴。


    乌令禅轻轻睁开眼睛,赤瞳带着一抹凉意:“师兄啊,拿着我送你的剑杀我,你有这么恨我吗?”


    孟凭:“你……”


    话还未说完,乌令禅满是鲜血的手握住那把灵剑锋利的坚韧,淡淡道:“我所赠之剑,你既不要,那便毁了吧。”


    伴随着尾音落下,乌令禅五指微微用力,元婴灵力潮涌似的扑出,转瞬将那把上好的剑震断。


    铮——


    剑刃断裂,重重落到血泊中。


    “你……结婴了?”孟凭面露愕然,说罢又立刻否认,“不可能,两刻钟连元神胚胎都塑不成,天道又未降下雷劫,你不可能结婴。”


    可乌令禅身上的确散发的是元婴气息。


    乌令禅将后背的一里传送符拍下,将腰间佩戴的灵剑解下来:“唉,等我夺得魁首,定要当着所有学子的面好好说说吃灵丹堆修为的恶果,最明显的便是神智受损——师兄你是脑子一点都不转啊。”


    远处也在分心观战的池敷寒一噎,将“他不可能结婴!”这句话给强行吞了回去,差点噎得翻白眼。


    在场众人一场厮杀下来,多多少少都狼狈不已。


    唯有温眷之法衣护身,依然风度翩翩,他眯着眼睛注视着前方,忽地道:“他是假婴。”


    婴并未塑成,只是元神胚胎借用猗傩胎的灵力强行进入假婴境界,这样元婴的威压对他便不起作用了。


    池敷寒一怔,错愕彻底掩饰不住:“这也能行?”


    温眷之感慨道:“绝世天才。”


    乌令禅用了短短两刻钟便强行塑造出元神胚胎,还未炼化的元神,只是徒有元婴的名头,还得加以淬炼、雷劫加身,方可真正突破元婴。


    假婴境界足够抵挡元婴威压。


    如今孟凭的威压对乌令禅来说不过一缕清风。


    乌令禅忙活这么久终于能大展身手握着花里胡哨缀满坠子剑穗的灵剑纵身一跃悍然劈下。


    铮铮。


    数把灵剑相撞迸溅出璀璨的火花落至发间隐约灼烧几绺发飘散地面。


    没了元婴威压


    十余年同人秘境夺宝交手的身手和经验和靠着灵丹堆上去的花架子两者的高低很快分晓。


    孟凭下颌崩得死紧手握灵剑锵锵锵竟被打得节节败退。


    乌令禅的一招一式都带着魔修的狠厉简直是不要命的打法——他从骨子里便是快意恩仇、大刀阔斧的做派。


    玄香太守那样一件君子法器在他手中却是一把大开大合的刀。


    乌令禅剑穗凌乱叮当响中悍然将孟凭逼退数里。


    孟凭的妒火再次席卷而来再次召出数百灵剑铺天盖地浮现身后:“乌令禅——!”


    乌令禅打斗时往往懒得听别人的废话赤瞳毫无波动抬剑便劈。


    无数灵剑从他身侧穿梭护身结界顷刻被击碎他却丝毫不退眼神宛如燃烧着璀璨的火焰一剑将其狠狠击飞出去。


    乌令禅紧跟其后剑意森寒一脚将他踹到地上。


    孟凭猛地呛出一口血眸瞳猩红瞪着他:“你……”


    “你这一生都有你爹给你铺好退路不想修行有灵丹;不想练剑有法宝。”乌令禅居高临下望着他打断他要叫嚣的废话淡淡道“如今生死状是你自己应下的孟**还有其他办法来为你寻退路吗?”


    孟凭怒极反笑狠厉地道:“你我生死还未定说这话未免太急了点。”


    他掐指一召一道琉璃罩轰然降下堪堪护住身躯。


    乌令禅挑眉:“拼法器啊?正好——璇玑镜。”


    轰隆隆——


    又是一道火流星被强行召出来在秘境所有学子的注视着砰的落下。


    孟凭:“?”


    三十里之外的众人几乎被风浪掀翻瞧见乌令禅又召那璇玑镜池敷寒咆哮道:“他该不会真的把自己玩死吧?尘君那里我们到底如何交代?!”


    温眷之犹豫着道:“少君行事、自有分寸。”


    池敷寒正想说话天边又是一道火光乍现。


    又是一道火流星?!


    池敷寒在风浪中怒吼:“这就是你说的有分寸?!”


    温眷之:“……”


    温眷之不确定了。


    乌令禅的确打着将孟凭所有护身法阵都打碎的分寸召唤出的璇玑镜。


    他的护身结界也已碎了不少白皙的脸炸得黢黑咧嘴露出雪白的牙看着最当中面露惊惧的孟凭。


    孟凭最后一件化神境法器终于裂出蛛网砰的一声炸开。


    乌令禅乘胜追击直接长剑挥去。


    孟凭剑招极其不通璇玑镜两道火流星下来震碎他的结界也将他灵脉震伤哪怕元婴也无法招架住乌令禅的步步紧逼只是抵挡数招便半身是血。


    天地皆被火流星给炸得失了色。


    唯有乌令禅那身破破烂烂的红衣还有最后一丝颜色他直接悍然上前灵剑带着毫不犹豫的杀意。


    孟凭瞳孔一皱猛地召出最后一件以燃烧神魂为代价的琉璃劫狠狠刺向乌令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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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令禅眼睛眨都没眨根本没将那要人命的法器放在眼中不管不顾干脆利落地挥剑。


    在剑意到达孟凭心脏的刹那尖锐的琉璃狠狠刺入乌令禅腰腹见血后瞬间炸开无数宝石簇似的猩红碎片深入血肉。


    乌令禅像没事人一样半身浴血疼痛似乎还令他更加快意眉眼带着笑。


    “师兄愿赌服输。”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毫不犹豫将长剑刺入孟凭丹田。


    噗嗤。


    血猛地涌了出来。


    孟凭死死抓住剑身唇角溢出鲜血脸上终于浮现一抹畏惧:“你……乌令禅……”


    乌令禅正要下狠手一道灵力猛地从旁边传来。


    就在即将落在他身上时天道猛地降下一道天**慑将其震散。


    “乌令禅!住手——!”


    孟**脸色煞白姗姗来迟还未靠近再次被天道震慑只能不情不愿地停在结界之外沉声道:“看在幼时我救你一命的份上乌少君留我儿一道神魂。”


    乌令禅淡淡道:“师尊生死状是以神魂做为赌注留他一道神魂


    孟**也知晓这要求太困难可不得不求:“哪怕只有一丝……”


    没等他说完乌令禅灵力骤然炸开强行搅碎孟凭丹田的元婴。


    孟凭瞳孔骤缩惨叫一声浑身灵力丝丝缕缕往外散去:“爹——!爹救我!”


    “凭儿!”


    孟凭丹


    田已废,灵脉也被震碎,天道生死斗终于缓缓消弭。


    伴随着最后一道阵法消散,孟凭的惨叫声终于停滞,他再也挣扎不动,眼眸不可置信地注视虚空,似乎没料到自己竟然就这么死去。


    死在他最厌恶的人的手中。


    可饶是再不甘,那作为赌注的七魂六魄还是化为一绺烟雾,裹挟着清浊两气,彻底消散天地间。


    数十里之外的柳景回反手将最后一只魔兽斩杀,愣怔着直起身看了看双手。


    替死咒已解。


    看来是乌令禅赢了。


    柳景回终于大大松了口气。


    孟**眼睁睁看着亲生儿子魂飞魄散却无能为力,眸瞳充血,只能将恨意转向乌令禅。


    “我栽培你至今,竟还养出了仇怨!


    乌令禅踩着孟凭的胸口站起身,随手甩去剑上的血,完全没听孟**在说什么废话,淡淡道:“……这并非误伤,孟**若想寻仇,尽管来便是,我奉陪到底。


    生死状消散,孟**呼吸急促,再也忍不住心中的仇怨,抬手一道能将元婴期碾碎成齑粉的灵力挥去。


    轰。


    乌令禅还未来得及一里,便感觉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在他面前,靛青宽袖轻轻一甩,反手将那道灵力击回去。


    孟**猝不及防,被打得正中胸口,踉跄着后退数步,忌惮又怨恨地抬头看去。


    尘赦长身鹤立,百疴林的清气四散逃开,唯有漆黑的浊气萦绕在他身侧,好似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乌令禅高兴道:“阿兄!


    尘赦并未像平常那般含着笑应他这句阿兄,高大的身形带着让乌令禅没来由发寒的戾气,望而生畏,竟然让人不敢靠近。


    尘赦的神识轻轻舔过,将乌令禅的每一道惨状都尽收眼底。


    乌令禅除了琉璃劫炸出的伤,大多都是璇玑镜震出的经脉内伤,身上不是血就是灰,唯有脖颈处的小狐狸刺青完好无损。


    华美奢靡的衣衫破烂不堪,昳丽漂亮的面容黢黑,狼狈得和清晨那个意气风发、漂漂亮亮的小少君全然不同。


    尘赦袖中的手倏地收紧。


    乌令禅倒是完全不觉得自己哪里悲惨,还觉得天底下最威武漂亮的人就是他,毕竟天底下没几个人能以金丹修为斩杀元婴。


    他沉浸在赢了生死斗的亢奋中,兴奋得手都在发抖,恨不得拽着阿兄喋喋不休地说自己的英姿,好得到夸奖。


    乌令禅刚要上前嘚啵,忽然打了个寒颤,觉得阿兄不太对劲。


    他不明所以地歪歪头。


    “……阿兄?


    作者有话说:


    困困:打了胜仗,高高兴兴等夸。


    尘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