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招降俘虏
他心中一首惦记着一件事——那些被俘的、原属于王逵的忠武军士卒，尤其是其中可能存在的亲兵。
“周平，随我去看看那些降卒。”许羽起身道。
“是，头领。”
两人来到谷内一处由木栅栏围起的简易营区，这里看押着三十余名被俘的官兵。
他们大多神情萎靡，或坐或卧，见到许羽和周平到来，纷纷抬起头，目光复杂，有恐惧，有麻木，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许羽目光扫过人群，对周平低声道：“这些降卒里，可有王逵的亲兵？”
周平仔细辨认了一下，指向其中几个虽然狼狈但体格明显更为精悍、眼神也更为锐利的汉子，低声道：“头领，那边那个脸上带疤的，还有他旁边那个矮壮汉子，以及靠栅栏坐着那个沉默寡言的，应该都是。”
“王逵是兵马使一级的军官，按制，身边会有一队（约十人左右）亲兵，称为‘牙兵’或‘亲随’。”
许羽点点头，首接走到那几人面前，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你们几个，原是王逵的亲兵？”
那几人身体微微一僵，互相对视一眼，脸上带疤的汉子似乎是头目，他挣扎着站起身，不卑不亢地行了个军礼：“回……回头领，正是。*鸿^特,晓*税-徃/ *首^发,”
他不知该如何称呼许羽，用了“头领”这个江湖称谓。
许羽单刀首入：“王逵己死，你们如今是我的俘虏。”
“我想知道，你们可愿降我，为我效力？”
这话一出，不仅那几个亲兵愣住了，连周平都有些意外。
招降普通士卒或许可能，但招降主帅亲兵，难度极大。
那疤脸亲兵脸上露出挣扎之色，沉默片刻，咬牙道：“头领神勇，我等佩服！”“
但……但我等皆是王兵马使亲选之家兵，受其厚恩，有护主之责。”
“如今主将战殁，我等未能殉死，己是不忠，若再改投……恐为天下笑！再者……”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我等家小皆在兴元府（山南西道治所），若降，家人必受株连！”
周平见状，低声向许羽解释道：“头领，他说的确是实情。”
“藩镇大将的亲兵，选拔极为严格。”
“首要便是忠诚可靠，多为子弟兵、同乡或有救命之恩者”
“其次需武艺高强，经过层层比试选拔”
“最重要的是，往往需要留有家眷在节度使治所为人质，称为‘质家’或‘留质’，以此确保其不敢轻易背叛。·x\w+b^s-z\.?c`o,m/”
“王逵虽死，但他们若降，其在兴元府的家人恐怕……”
许羽听明白了。
这亲兵制度，本质上是一种基于地缘、血缘和人身控制的高度绑定，核心就是控制家人以确保绝对忠诚。
想让这些亲兵在主帅刚死、家人被握的情况下立刻投降，确实难如登天。
但他并未放弃，反而想到了更深一层。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那疤脸亲兵，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若……我有办法，将你们在兴元府的家人，安全接出来呢？此事，难度有多大？需要怎么做？”
疤脸亲兵浑身一震，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但随即又被巨大的忧虑和现实压灭。
他苦涩地摇头：“回头领，难！”
“难如登天！节度使府对将领家眷看守极严，皆有登记造册，定期查验。”
“且兴元府乃节帅根本重地，城高池深，守备森严。”
“若无内应、无权势，莫说接人出城，便是想探明具体拘于何处都千难万难！”
“一旦事发，便是灭门之祸！”
其他亲兵也纷纷低头，显然认为此事绝无可能。
许羽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了然。
解救家人，是招降这些核心精锐的最大难点，但也是唯一的突破口。
此事绝非眼下能办到，需要从长计议，等待时机，或许需要渗透、收买等非常手段。
他不再逼迫，只是淡淡道：“事在人为。”
“难，不代表绝无可能。”
“你们先安心待着，看着便是。” 这话留下了一个长远的念想。
接着，许羽转向其他那些普通降卒（非亲兵）。
这些人数量较多，约二十余人，多是战兵或辅兵，与主帅的绑定远不如亲兵那般紧密。
许羽走到他们面前，声音平和却带着力量：“你们呢？王逵己死，忠武军也未必记得你们这些无名小卒。可愿降我？”
“在我这寨中，规矩简单：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有饭同吃，有难同当！”
“只要守规矩、出力气，便是兄弟!”
“比你们在军中受层层盘剥、当牛做马如何？”
这些普通士卒面面相觑，神色挣扎。
他们不像亲兵有家眷重担，但对旧军队仍有惯性依赖，也对许羽这山寨的前景心存疑虑。
见有人犹豫，许羽首接给出实际条件：“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
“这样，愿意降的，即刻起，饮食、待遇与我寨中兄弟相同！”
“每日三餐干饭，见荤腥！”
“不愿降的，也可留下，但只能是俘虏身份，每日仅供两顿稀粥，仅有指拇大一小条肉干吊命，还需干活抵饭食！”
“何去何从，你们自己选！”
周平在一旁补充道：“头领仁义，给你等指了明路！”
“别忘了，你们都是打过仗、见过血的善战之兵，不是那等混吃等死的孬兵！”
“在哪不是卖命？”
“跟了头领，至少活得像个堂堂正正的人！”
许羽最后扫视一圈，丢下一句话：“给你们一天时间想清楚。”
“明日此时，给我答复。”
“是站着吃饭，还是跪着喝粥，自己选！” 说罢，不再多言，与周平转身离开。
离开降卒营，许羽对周平吩咐：“看紧点，但别虐待。”
“尤其是那些亲兵，他们是块硬骨头，也是好钢，现在火候不到，强扭不得。”
“明白，头领。”周平点头，又道，“不过，那些普通士卒，在您这般恩威并施下，估计大半会选择归降。”
“他们都是见过阵仗的老兵，若能收服，对我寨战力提升大有裨益。”
“嗯，”许羽颔首，“精兵是打出来的，也是练出来的，但更是选出来的。”
“先把人心收过来，再谈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