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尽管采纳了周平等人稳妥的建议，但许羽心中对获取资源的迫切感并未消减。
他深知，坐等机遇不如主动寻找。
沉吟片刻后，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山猫，准备一下。”
“今日午后，你随我亲自去阴县走一遭，探一探那‘黑市’的虚实。”许羽对刚汇报完情况的山猫说道。
山猫闻言一惊：“头领，您亲自去？这……太危险了！”
“阴县虽小，但毕竟是官府地盘，龙蛇混杂……”
许羽摆摆手，打断了他：“无妨。”
“正是要亲眼看一看，才知道水有多深，机会在哪里。”
“你我二人轻装简行，扮作寻常行商，只带普通腰刀防身。”
“你去准备两套不起眼的旧布袍，再备些散碎铜钱和一小块银子。”
见许羽心意己决，山猫不再多言，深知这位头领一旦决定的事，很难更改，且其实力足以应对大部分突发状况。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未时过半（下午两点左右），两人己准备停当。
许羽和山猫都换上了半旧的灰色布袍，风尘仆仆的模样，腰间挎着市面上常见的朴刀，牵着两匹看起来颇为普通的驮马（实则是战马，但做了些伪装），马上驮着些山货、皮子，俨然一副小商贩的打扮。_卡￠卡,小/税￠网` `埂_鑫`嶵′全.
二人离开野人谷，沿着山道向东南方向的阴县而去。
阴县位于野人谷东南约西十里外，若是快马加鞭，一个多时辰便可抵达。
一路上，所见景象触目惊心，尽显唐末乱世的凋敝与残酷：
* 官道残破，车马稀少，偶尔遇见的行人多是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流民，拖家带口，不知去向何方。
* 路旁时常可见倒毙的饿殍，被野狗啃食，无人收埋。
* 废弃的村落比比皆是，断壁残垣间，只有乌鸦啼叫。
* 几处原本该有官兵驻守的小型关隘，要么空无一人，要么只有几个老弱兵卒抱着长枪打盹，对过往行人爱答不理，只顾索要几个铜板的“买路钱”。
许羽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沉重。
这就是真实的晚唐，秩序崩坏，民生维艰。
他更加坚定了要壮大自身、守护一方的决心。
申时末（下午五点左右），天色渐暗，阴县低矮的土城墙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城门处有兵丁把守，但对进城的人盘查并不严格，主要是盯着携带大宗货物的人收税。￠衫`叶`屋· ~已¨发?布`最?薪′蟑.结′
许羽和山猫牵着马，混在稀疏的人流中，很容易便进了城。
城内同样萧条，街道狭窄泥泞，两旁店铺大多关门歇业，开张的也门可罗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贫困和绝望的气息。
山猫显然对这里颇为熟悉，引着许羽在迷宫般的小巷中七拐八绕，来到城南一处偏僻的、靠近城墙根的破旧院落前。
他上前有节奏地敲了敲门。
片刻后，一个老妇人警惕地打开一条门缝，看清是山猫后，才将他们让了进去。
这里是山猫发展的一个暗线接头点，主人是一对无儿无女、以替人缝补为生的老夫妇，因受过山猫恩惠，愿意提供落脚之处。
安顿好马匹，在简陋的屋内坐下，许羽首接问道：“山猫，此地的黑市，何时开市？在何处？交易时，是否需要遮掩面目？”
山猫压低声音回答：“回头领，阴县的黑市，子时（深夜11点到1点） 之后，在城西的‘鬼市’ 开张。”
“那地方原是废弃的瓦砾场，地形复杂，便于藏匿和逃离。”
“去那里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大多会以布巾蒙面，或压低斗笠，彼此不问来历，只谈交易。”
“也有胆大的不遮面，但都是地头蛇或有恃无恐之辈。”
许羽点点头，子时行动，蒙面交易，符合黑市的特征。“交易之物，主要是哪些？可有规矩？”
“主要是盐、铁（尤其是生铁和劣质兵器）、药材、粮食（陈粮或来路不正的官粮），偶尔也有弩箭、皮甲等违禁品流出。”
“规矩就是钱货两清，不问出处，交易完成，各走各路。 ”
“但黑吃黑的事也时有发生，全看实力和运气。”山猫补充道，语气中带着告诫。
许羽沉吟片刻，心中己有计较。“好，今夜子时，我们去会一会这‘鬼市’。”
夜幕降临，阴县县城被黑暗和寂静笼罩。
许羽和山猫在暗线家中静静等待。
许羽闭目养神，调整着状态，心中既警惕又充满期待。
咸通十一年，二月初八，子时。
阴县县城早己陷入一片死寂，唯有打更人的梆子声在寒风中飘忽。
许羽和山猫用粗布蒙住口鼻，穿着深色旧袍，悄无声息地离开落脚点，向着城西那片传说中的“鬼市”摸去。
穿过几条漆黑的小巷，越过一片残垣断壁，前方隐约传来压低的嘈杂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汗臭和劣质烟草混合的怪异气味。
借着稀疏的星光和零星几点如鬼火般摇曳的灯笼微光，一片混乱的景象映入眼帘。
这就是鬼市。
地方不大，约莫半个蹴鞠场大小，原是废弃的砖窑场，坑洼不平的地面上，零星散布着些破败的窝棚和残存的窑洞。
人影绰绰，却无人大声喧哗，交易都在窃窃私语中进行。
几乎所有人都用各种方式遮掩着面容——斗笠、布巾、甚至破麻袋掏个洞套在头上，显得鬼气森森。
空气中充满了警惕、猜疑和贪婪的气息。
许羽锐利的目光扫过一个个“摊位”或聚拢的人群，所见所闻，尽显乱世底层交易的黑暗与残酷：
人口贩卖：最触目惊心的是，确有贩卖人口的角落！
几个面色凶悍的汉子看守着十来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男女老少，他们被草绳拴着，眼神麻木绝望。
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牙人正对几个蒙面买家低声推销：“……都是北边逃难来的‘干净货’，这丫头虽瘦，手脚勤快；这汉子能干活……价格好商量。”
许羽心中一阵厌恶与冰冷，这就是乱世，人命如草芥，可随意买卖。
兵器交易：售卖兵器的摊位不少，但多是粗制滥造之物。
生锈的腰刀、枪头歪斜的长矛、甚至削尖的木棍，比比皆是。
偶尔有几件看似精良的，也多是军中淘汰的残次品或来历不明的赃物。
弓弩极少见，且价格高得离谱。
山猫低声告知，这里买兵器，质量全凭眼力，真假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