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咸通十一年,五月十二,晨。!y¢o,u,p\i+n^b.o+o^k?.?c~o,m/

野人谷议事厅。

许羽与周平刚结束晨练,便被范默急召至议事厅。

甘锐己在厅中,面色凝重。

范默见二人到来,也不寒暄,首接指向舆图上荆南一带,沉声道:

“大头领,周平,刚获确凿情报。”

“如今荆南节度使府内,情况比预想的更为复杂。”

他详细剖析道:

“名义上的节度使,乃是朝廷任命的刘瞻,然此人似无多少实权,更像一尊泥塑菩萨。”

“真正的权柄,三分而立:”

“其一,监军使朱敬玫,手握精锐牙兵,代表长安宦官势力,掌控刀把子。”

“其二,以牙将勾结本地豪族形成的联合体,把持税赋、商贸,是为钱袋子与地头蛇。”

“三方互相牵制,内斗不休。”

“此正是此时唐朝藩镇‘节帅无刀、监军有兵、地头蛇有钱’之典型乱局!”

甘锐接着补充关键信息:“而那个成汭,并非此三方中任何一方之首脑。”

“他实则是盘踞在荆南节度使辖地边缘(如荆门、监利一带)的一股强大外部军头!”

“其麾下有张瑰、申屠琮、程君从三名一流境界的部将,以及约八百人的核心私兵,骁勇善战。!零·点?墈¨书` -吾¢错+内¢容`”

“此人野心勃勃,对节度使之位虎视眈眈,时常侵扰襄阳,既为劫掠,也为积攒声望军功,意图有朝一日取刘瞻而代之。”

“他与荆南内部的三股势力关系微妙,既被利用来对外作战,也被堤防其坐大。”

范默与甘锐的分析与策略建议:

范默捻须沉吟,目光锐利:“如此局面,于我伏牛山,危与机并存。”

“危在: 荆南局势复杂,若贸然与之结盟,极易卷入其内部倾轧,稍有不慎,便成炮灰。”

“成汭乃虎狼之辈,与之合作,无异与虎谋皮。”

“机在: 正因其内斗不休,无力对外形成铁板一块,给了我等周旋余地。”

“成汭与刘沔矛盾尖锐,正是我可借之力。”

甘锐提出具体方略:“大头领,属下以为,对此三方,可采取‘区别对待,分而治之’之策:”

1. 对成汭: “可保持接触,示以‘共抗襄阳’之姿态,供给些许钱粮(少量,表诚意而非依赖),换取其不在我背后捅刀,并利用其牵制刘沔主力。”

“但绝不可让其人马进入我境,亦不可与之订立任何有约束力的盟约。~小_说.C,m\s~ +已_发¢布*醉,歆+彰_結/”

“关系定位为‘潜在的合作者与需要警惕的邻居’。”

2. 对监军朱敬玫: “可尝试秘密接触,透露出‘愿受王化,但惧成汭、刘沔等骄藩’之意。”

“宦官贪财,或可许以未来‘供奉’,先稳住他,至少让其不在长安构陷我等。”

3. 对牙将豪族联合体: “此乃突破口。”

“彼等重利,我可暗中通过商队,与之进行有限的贸易,用山货、皮草换取我等急需的盐铁、布匹。”

“建立利益往来,渐次渗透,或可从中获得情报,甚至在其内部培养倾向我方的势力。”

4. 对节度使刘瞻: “表面尊重,虚与委蛇即可。”

范默总结道:“此策之要,在于‘灵活’与‘独立’。”

“不彻底倒向任何一方,利用其矛盾,为我发展争取时间与空间。”

“核心仍是壮大自身!”

许羽的决断:

许羽听完二人鞭辟入里的分析,沉思片刻,眼中闪过果决之色:

“范老、甘兄弟所言,深合我意!”

“荆南之水既浑,我便不做那轻易下河的渔夫,而要作岸上的观潮人!”

他斩钉截铁下令:

“便依此策行事!”

“甘锐,由你水寨负责,依计与成汭、朱敬玫及牙将豪族三方进行谨慎接触。”

“切记,姿态不卑不亢,底线寸步不让!一切接触,以获取情报、稳住局势、换取实利为目的!”

“范老,内部整军、积粮、练兵之事,尤其青龙卫的训练,必须加速!”

“唯有自身拳头硬,方有资格在这乱局中坐观虎斗!”

“周平,加紧操练!”

“我要你在三个月内,将这二十青龙卫,练成能以一当十的尖刀!”

“诺!”三人凛然应命。

许羽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谷中操练的士卒,沉声道:“别人乱,我等不能乱。”

“别人争,我等正好暗中壮大。”

“待我神功有成,青龙卫锋芒毕露之时,这荆襄之地,当有我等一席说话之地!”

咸通十一年,五月十二,同日。

襄阳城,山南东道节度使府。

刘沔端坐帅案之后,面色沉静地看着手中那封由“赵谦”呈送的密报。

康季荣坐在下首,目光同样落在信上。

信的内容,正是范默与甘锐精心伪造的那一份:详细“汇报”了伏牛山整编的“困难”。

(粮饷短缺、新附部众桀骜)

极力渲染许羽的“恭顺”与“急于效命”之心。

并“恳请”节度使府拨付部分钱粮军械以安人心,同时“保证”将加紧整训,限期完成。

刘沔放下信,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看不出喜怒。

他将信递给康季荣:“季荣,你看此信如何?”

康季荣仔细阅毕,沉吟片刻,缓缓道:“王爷,从笔迹、印信乃至行文语气看,确似赵谦手笔,内容也合情合理。”

“许羽一介山野莽夫,骤得招安,急于表现、索要钱粮以稳固内部,乃是常情。”

他作为谋士,并未轻易否定,而是先肯定了信件的表面真实性。

但他话锋随即一转:“然,此事关乎后方稳定,不可不防。”

“赵谦孤身深入,其言是否全然可信?”

“是否受人所制,被迫为之?”

“仍需佐证。” 这体现了他的谨慎。

刘沔微微颔首,他沙场老将,自然不会轻信。

然而,他眼下有更紧迫的忧虑。

他目光投向悬挂的巨幅舆图,手指重点划过襄阳以南的汉水流域,沉声道:“赵谦之事,可暂且放一放,命其按期呈报,细察其变即可。”

“眼下,本王心腹之患,不在伏牛山一隅,而在荆南!”

他站起身,走到图前,语气凝重:“季荣可知,本王为何独惧成汭这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