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上任晋西北
独立团的团部,没有过多的装饰,不过是个大点的民房。
李云龙盘腿坐在炕沿,军靴上的泥还没蹭干净,手里转着个豁口的搪瓷缸子,斜眼睨着旁边闷头抽烟的孔捷,旁边桌子上还放着一把鬼灭之刃。
“老孔,这事没完。杨村那仗是窝囊,但你孔捷不是孬种,老子……”。
“团长!团长!”
一个带着哭腔的嘶喊声,猛地从门外传了进来。
一个瘦得像根豆芽菜的小战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全是土跟泪水糊在一起的痕迹。
他一把就抱住了孔捷的大腿,嚎得惊天动地。
“团长!我打死了一个鬼子!是个当官的!我给咱政委报仇了!”
这小战士是换防前刚补充进来的新兵,还不到十七岁,被分到通讯班。
孔捷夹着烟的手顿了顿,低头看着缠在自己腿上的小战士。
“团长?独立团的团长是他李云龙李团长。”
李云龙在旁边看得首皱眉,抬脚想踹又放下。
“哎哎哎!撒开你们孔团长,什么事慢慢说。”
小战士大口喘着气,抬起脸比划着。
“今天…今天…上午我去旅部在送完信跟鬼子遭遇了,他们好几辆车,我就蹲在山坡上,得有个二三百米吧,然后有辆小车停车了,还下来一个人……我就朝着那边胡乱开了一枪……”
他越说越激动,眼泪又涌了出来。
“我就看见了!一个鬼子官!还挎着刀!啪的一下!他一下子就倒了!”
李云龙盯着他那杆汉阳造,枪身老旧,枪托还缺了块木茬,一看就是老兵淘汰下来的旧货。_卡!卡·小.税,王\ -首`发.但有枪用己经是谢天谢地了。
“你小子打黑枪打的?”
“就你那杆汉阳造,膛线都快磨平了,隔着二三百米,你能打中个啥?”
“你当是神仙显灵,帮你吹过去的?”
小战士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不是羞的,是急的。
“我没吹牛!团长!是真的!你们怎么不信我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委屈。
李云龙看出了这小战士的不对劲。
他把小战士拉过来,语气温和了许多。
“小子,我们不是不信你。打仗,杀敌是功劳,是光荣。但我们凡事都讲究证据。”
“你说你打死个鬼子官,没人能证明啊?”
“当时那么乱,你怎么就能确定打死了?”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小战士哑口无言。
他当时吓得魂都没了,扣动扳机后就趴在地上不敢动,哪里还顾得上确认战果。
只是远远地看到了,那个身影倒了下去。
“我……”
小战士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孔捷终于掐了烟,目光扫过那杆汉阳造,缓缓问道。
“你说的鬼子车队,是不是往平安县城方向去的?”
小战士使劲点头。
“是!三辆卡车,一辆小车!就小车上下来的官!”
李云龙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抬脚在小战士屁股上踹了下。
“现在,给老子滚去炊事班帮着烧火!”
小战士愣了一下,仿佛没反应过来。·求^书?帮* ~埂*辛′罪¢哙′
“听见没有!去!”
孔捷望着门口走远的小战士,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一声。
“这小子,倒跟你刚入伍时一个德性,打了枪就敢认功。”
李云龙重新抓起搪瓷缸子,往孔捷面前一递
“少扯淡。老孔我告诉你,这小子要是真蒙对了,那就是喜事,回头跟老总说说,说不定你就继续当你的团长了。”
“那你呢?”
“回去当被服厂厂长呗~”
.....
晋西北某处。
这里比想象中更荒芜,也比报告里更鲜活。
伏见宫明彦穿着一身昭五式军服,与这片土地显得格格不入。
车队缓缓停下。
前方,一群衣衫褴褛的中国民夫正用身体对抗着一辆满载物资的重型卡车,卡车的后车轮深陷在土路里。
他们的脊背弯成了弓,古铜色的皮肤在烈日下沁出汗珠,口中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声音。
“一!二!三!!”
监督他们的是几个穿着土黄色军服的伪军,敞开着上衣的扣子,帽子没有一个戴正的。
“啪!”
一声清脆的爆响,突兀地划破了沉闷的空气。
一条皮鞭在一名民夫后背上撕开了一道血痕。
民夫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却不敢停下手中的力气。
鞭子高高扬起,准备落下第二次。
伏见宫明彦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浅野君。”
他轻声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缓,仿佛在评论一幅画的败笔。
“是,殿下。”
身旁的副官日军中尉浅野慎二像一具精密的机器,立刻应声,身体微微前倾,等待指令。
“这声音。”
明彦的视线从车窗收回,落在自己一尘不染的膝盖上。
“呀卡吗洗(吵死了)。”
浅野慎二没有丝毫迟疑。
他推开车门,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周围的空气仿佛因为他的靠近而凝固了。
那个正要挥鞭的伪军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抓住。
“哎!哎!哎!哪个不长眼的...”
伴随着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皮鞭掉落在地。
浅野慎二看都未看那个抱着手腕在地上打滚的伪军,一脚将他踹开。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民夫们停下了动作,惊恐地看着这个鬼子军官。
其余的伪军也吓得面如土色,手足无措。
很快,一个挂着军官领章的胖子从不远处的棚子下小跑过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太君!太君!误会,都是误会!”
他一路小跑,到了浅野面前,一个九十度的鞠躬抱拳,头几乎要埋进尘土里。
“不知皇军们路过!手下人不懂事,惊扰了皇军,我给您赔罪!”
车门缓缓推开。
伏见宫明彦优雅地走了下来,军靴踏在松软的黄土上,却没有沾染上太多尘埃。
他看了一眼那个胖子军官。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喜怒。
“你的兵?”
伏见宫明彦作为皇室成员加公派德国留学的人才,原身就会说日,汉,德,英西种语言。
王德贵立马整理好衣服,戴正帽子,争取给面前的鬼子高管留下好印象。
“是!卑职王德贵,是这支运输队的队长。这帮混蛋有眼不识泰山,我……”
“王队长。”
明彦打断了他,语气温和得像是在进行一场茶会。
他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接过浅野慎二递来的那根鞭子,在掌心轻轻敲了敲。
“你知道吗?武士道精神,在于对强者的挑战,与对弱者的矜悯。”
王德贵脸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笑容僵在嘴角,比哭还难看。
“欺凌这些手无寸铁的苦力,并不能彰显大日本皇军的威严。”
明彦的目光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的民夫,眼神里闪过一丝对走狗的愤怒,但被明彦瞬间压了下去,再眨个眼的功夫眼中只有一种观察标本般的冷漠。
“这样只会显得很吵闹。”
他将鞭子轻轻递到王德贵面前。
“而且,有辱武士道。”
王德贵颤抖着双手接过那根鞭子,像是接住了一块烫手的山芋,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伏见宫明彦不再看他,仿佛只是随手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身对浅野慎二说道。
“我们走吧,不要迟到了。”
“是,殿下。”
轿车重新启动,绕过呆滞的人群,绝尘而去。
首到那辆黑色的轿车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王德贵才敢首起身,浑身如同水洗。
他看着手里的鞭子,又看了一眼在地上呻吟的手下,一脚踹在手下的后背上,转身对着民工们说道。
“今天你们这些人运气好,有皇军为你们说话...看我干什么?赶紧干活!早干完早走人!看见你们我就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