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酒宴
厨房里传来阵阵香味，伙计们端着热菜在楼梯间穿梭。这里是太原城的一座老酒楼，只有日占区的日伪官员和有钱商户才能消费得起。
今晚的雅间里，明彦脱下了那身笔挺的昭五式军服挂在衣架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
肩章上中佐军衔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浅野慎二坐在对面，同样卸下了军装的束缚，大尉军衔的肩章显得格外醒目。
他的脸颊因为酒精而泛起红晕，眼神中透着少有的放松。
张文博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一瓶上好的女儿红。他今天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长袍，胸前别着伪政府徽章，看上去像个儒雅的学者。
“浅野君！恭喜你升职了。”
浅野举起酒杯，上好的女儿红在杯中轻轻晃动。
“还要感谢殿下的提携。”
明彦也举起杯子，但语气中没有了平日的拘束，更像是朋友间的玩笑。
“什么提携不提携的，你小子自己争气。”
升职的原因表面上明彦是因为"在正太铁路保卫战中对战局的精准分析"而获得晋升，实际上他只是在参谋部自己的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喝茶看书。
日军被百团大战打得晕头转向，他偶尔让浅野慎二上交一两篇不痛不痒的受损情况报告，就这样混过了这段时间。/齐\盛.暁*税·枉? ¨嶵*新·漳_结-哽*新?哙·
三人碰杯，清脆的声音在雅间里回响。
“两位太君，恭喜恭喜！”
张文博的脸上堆满笑容。
“老张客气了，坐坐坐。”
明彦指着旁边的椅子，“今晚我们不谈公事，只是朋友聚会。”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桌上摆满了被晋绥军某团长称为“不入流，上不了台面”的山西菜。
浅野慎二的酒量显然不如前两位，己经有些微醺了。
他盯着桌子上那只烧鸡，眼中放光。
“这鸡看起来真香。”
说着，他毫不客气地抱起整只烧鸡，开始啃了起来。
“喂！喂！喂！慎二！”
明彦瞪大眼睛，“那是我点的！我还没吃呢！”
“殿下说过今晚是朋友聚会，朋友之间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浅野慎二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啃鸡，嘴角还流着油。
“你这家伙！给我留下个鸡腿！”
明彦气急败坏地想去抢，却被浅野慎二灵活地躲开了。
两个人在雅间里追逐起来，完全没有平日里上下级的严肃。
张文博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
“浅野君，你快把鸡还给殿下，不然他要急眼了。~艘?艘!晓?说`惘, /追?醉`辛?章′結-”
“不还！这鸡是我的了！”
浅野慎二抱着烧鸡躲到角落里，像个护食的孩子。
明彦追过去，两人扭打在一起。
雅间里传出阵阵笑声和吵闹声，丝毫不像是军官的聚会，更像是几个老友的把酒言欢。
“殿下，您这是要跟我计较到底？”浅野慎二嘴上说着尊敬的话，手上却毫不客气地撕下一只鸡翅膀，塞进嘴里。
明彦一把抓住浅野的手腕，“你这混蛋，平时装得人模人样，私下里就这副德行！”
“我这不是跟殿下学的吗？”浅野慎二笑着反击，“谁让您平时在办公室里总是偷懒。”
“住嘴！这是军事机密！”明彦假装严肃地压低声音，随即三人都笑了起来。
张文博趁机给两人倒满酒，“来来来，别为一只鸡伤了和气，喝酒喝酒。”
“老张，你这酒量不错啊。”明彦放弃了追逐战，重新坐回座位，“比这个不争气的家伙强多了。”
“殿下过奖了，”张文博笑道，“我这是常年练出来的。在太原这地方，不会喝酒可办不成事。”
三人大笑，又是一轮碰杯。
“说真的，”浅野慎二酒劲上头，语气变得认真，“殿下，我们在这里的日子…”
明彦眼神一凛，打断道：“慎二，记住我说的，今晚不谈公事。”
“行了行了，再点一只就是。”
张文博站起来打圆场，“我去叫伙计再上一只烧鸡。”
“那也不行！他把我的鸡吃了！”
明彦还在“义愤填膺”，但眼中全是笑意。
这种放松的氛围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后很少体验到的。
没有战争的压迫，没有身份的束缚，只是几个年轻人在一起喝酒聊天。
夜色渐深，酒也喝了不少。
浅野慎二最先倒下，他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嘴角还残留着鸡油。
张文博的酒量不错，脸色依然红润，眼神还算清明。
明彦放下酒杯，目光望向窗外的夜空。
“张先生，最近情况怎么样？”
“还算平静，不过听说外面那边又有了动静。”
张文博漫不经心地说着，手指轻敲着酒杯。
明彦心中一动，但面色不变。
“是的，现在太原城外各地都在打仗，司令部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明彦喝了一口酒，酒精让他的思维有些迟缓，但该有的警觉还在。
“你知道的，这次战斗让蝗军颜面尽失。”
他故作无奈地摇摇头，“不过听筱冢将军提过，说要从独立混成第29旅团抽调一个大队。”
“抽调？去哪里？”
张文博眼中闪过一丝关切。
“应该是报复性行动吧。”
明彦皱着眉头，似乎在回忆，“八路军最近在正太铁路一带搞得动静不小，上头很不满意。”
张文博默默记在心里，表面上却若无其事地继续劝酒。
“殿下别想那么多，今晚就是喝酒。”
“说得对。”
明彦举起杯子，“为友谊干杯。”
夜己深，酒楼里的客人渐渐散去。
浅野慎二依然在桌上沉睡，偶尔发出几声梦话。
张文博扶着他的肩膀，“浅野君真是喝多了。”
“这小子平时滴酒不沾，今天破例了。”
明彦和张文博二人小心翼翼地扶起浅野慎二。
浅野慎二嘴里还在嘟囔着模糊的日语。
什么“愚蠢的一抹多哟”“不要停下来啊”之类意义不明的话，
明彦和张文博走到酒楼门口。
夜风带着一丝凉意。街上己经没有了行人。
“明彦君，请保重。”张文博说道。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
“你也是。”明彦微微颔首。
明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眼神回应了对方的善意。
勤务兵搀扶着浅野慎二先行上车。
张文博看着明彦。
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他知道自己今晚的任务己经完成。
他必须尽快将情报传递出去。
明彦也转身，走向等候他的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