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分歧乍现进退争，红官忧心欲迟延
几个离得稍近的士兵忍不住又后退了半步，牙齿不受控制地微微打颤，不是冷的，是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就连举着的火把，火焰都被压得低伏，明明没有大风，却摇曳得异常艰难，仿佛光线本身都在畏惧那洞内的黑暗。
张副官猛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地建议：
“佛爷…此洞邪异非常，远超预料。是否…是否先退回山下，调集更多人手，备齐硫磺、火焰喷射器等物，再…”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这地方太邪门，咱们这点人、这几条枪，恐怕不够看。
“不行。”张启山的拒绝干脆利落，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铁石，瞬间砸碎了空气中弥漫的畏缩情绪。
他依旧站在洞口，身形挺拔如松，任由那阴风拂动他的衣领，目光锐利地切割着那一片浓稠的黑暗。
“鬼车之事，牵连甚广，时日拖得越久，变数越大。日本人未必给我们从容准备的时间。”
他侧过头，冷峻的目光扫过身后一众面露惧色的士兵，最后落在脸色苍白的二月红和被他紧紧护在身后的白芃芃身上。*欣/捖￠ \ ?榊/戦+ \已^发?布\最+新?蟑+結-
“此通道虽是意外发现，但或是捷径，或是关键所在。既己至此，岂能因虚无缥缈之感便望而却步？”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家国大义、敌我形势都占全了。
但二月红分明看到，张启山那审视的目光在扫过白芃芃时，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瞬。那眼神深处藏着的，绝非仅仅是探查真相的决心，更有一丝…一丝近乎冷酷的利用和试探——
他想看看，这个屡屡展现出非人特质的小怪物，在这种明显超越常理的诡异面前，还能有什么出人意料的表现？她是否能成为撕破这迷局的一把尖刀？
这念头让二月红心底发寒，比那洞裏吹出的风更冷。他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声音因急切而微微提高：
“佛爷！此事非同小可！您也看到了，这绝非寻常墓穴矿道！内里机关诡异尚且不论，单是这气息…这气息便绝非善地！芃芃她…她还是个孩子！我答应带她出来，己是冒险，绝不能让她再踏入此等绝险之地！”
他一边说，一边将试图探头出来的白芃芃又往后塞了塞，动作是前所未有的强硬。^墈!书~屋¨暁￠说￠蛧+ ?更¨芯,最,筷^
白芃芃被师父捂得严实，有点不舒服地扭了扭，小声抗议：“师父，闷…”
但二月红此刻心神激荡，根本没留意。
张启山转过身，正面看向二月红，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二爷，正是因非比寻常，才需行非常之法。白芃芃…她或许正是我们的‘非常之法’。”
他顿了顿，语气稍微放缓，却更显分量，“若此通道真与鬼车之谜、与长沙安危相关，早一刻查明，便能早一刻杜绝后患，也能让尊夫人…以及这长沙城的百姓，少受一分威胁。”
他精准地戳中了二月红的软肋。丫头病弱的容颜和长沙城的安危像两座大山，压得二月红几乎喘不过气。
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嘴唇嗫嚅了几下，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在对方的大义名分和现实威胁面前，显得如此无力又…自私。
他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徒弟，这有错吗？
现场陷入了短暂的僵持。一边是态度坚决、以大局为重的张启山；一边是忧心忡忡、极力反对的二月红。
士兵们屏息凝神，不敢插话，眼神在两位大佬之间悄悄逡巡，内心的天平其实早己偏向暂退一方——那洞实在让人心里发毛。
空气中的腥腐味似乎更浓了些。
就在这时，被二月红死死按在身后的白芃芃，终于找到一个空隙，猛地钻了出来，大口喘了下气：“哎呀，憋死我咯！”
她的小脸因为憋气有点红扑扑的，完全没感受到现场凝重的气氛。
她这一动，顿时吸引了所有目光。
只见她抻着脖子，像只警惕又好奇的小动物，朝着那黑洞洞的甬道入口使劲吸了吸鼻子，小眉头越皱越紧，几乎拧成了一个小疙瘩。
那表情，不像害怕，倒像是闻到了什么特别讨厌或者特别不对劲的味道。
“嗯……”她发出一个长长的、带着明显嫌弃意味的鼻音，然后抬起小脸，看向面前神色各异的两个大人，非常认真地、用她那特有的川普口音说道：
“底下的味道，比外头难闻一百倍。不光是死东西的臭气……”
她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分辨和描述那种极其复杂且令人不适的气息组合，“…还有种…闷倒起的活物的腥气…和…和一种说不出来的…石头烂掉的怪味……”
她伸出小手指，笔首地指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里头，肯定有东西。”她语气笃定，眼神清澈却让人无端发冷，“活的。而且…肯定不好闻。”
“……”
一片死寂。
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此刻显得异常响亮。
所有士兵，包括张副官，都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一个小女孩，用最天真无邪的语气，说着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活的”这个词，在这种环境下，比任何妖魔鬼怪的传说都更令人恐惧！
二月红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手心里瞬间沁满了冷汗。他猛地看向张启山，眼神里几乎带上了恳求：
“佛爷！您听到了！芃芃她…她的感觉从未出错！底下有活物！未知的、能在那種地方存活的東西！我们绝不能贸然进去！”
张启山的眉头也紧紧锁了起来。他再次看向那甬道，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他原本的计划是利用白芃芃的“异常”去探路，但“底下有活物”这个判断，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期，将风险提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他可以不惧鬼神传说，但不能不忌惮未知的、实实在在的活体威胁，尤其是在这种诡异环境中孕育出的东西。
是冒险激进，还是暂避锋芒？
进与退的天平，开始剧烈摇摆。而白芃芃这句石破天惊的断言，无疑在退的那一端，狠狠加了一个沉重的砝码。
她瞪着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看着陷入沉思的张启山和满脸焦急的二月红，似乎不明白自己简单的一句话，为何让大人们的气氛变得更加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