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九门前途决于此
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张启山军大衣的衣角,猎猎作响。
他独自站着,像一尊凝固的雕像,远眺着北方沉入墨色的地平线。那里,是即将席卷而来的风暴源头。
指尖夹着的烟卷早己熄灭,他却浑然未觉。脑子里纷乱地过着近日所有信息:截获的日军密电,电文里“特殊文物”、“长沙地域”、“优先确保”的字眼冰冷刺目;
陆建勋白日里那张假借公义、实则贪婪的嘴脸;解九爷在鬼市墙边发现的,属于那个神秘“它”组织的诡谲符号;
还有芃芃那孩子指着地底,说那源矿“像被关起来的野兽在撞笼子”时,那双清澈却令人心悸的眼睛……
内忧,外患,再加上这超出常人理解的诡秘之物。九门,长沙,乃至这片疮痍的土地,似乎正被无数只看不见的手推向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他张启山自认杀伐果断,扛得起长沙布防,镇得住九门群雄,可面对这交织着国仇、家恨、人心鬼蜮与超自然威胁的乱麻,第一次感到了沉甸甸的,几乎令人窒息的重量。^薪/丸` . ?榊`栈- ¨哽·欣?嶵^快?
“佛爷。”身后传来熟悉的,略带沙哑的声音。
张启山没有回头,只是将冰冷的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都安置妥了?”
“嗯。”二月红走上前,与他并肩立于墙垛旁,同样望向北方,“‘沉默’己闭,外围哨位也布置好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芃芃回来路上就睡着了,抱着我没吃完的半块糍粑,口水流了我一肩膀。”
想到那小丫头睡得西仰八叉、毫无心事的模样,张启山紧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能吃能睡,是福气。”
“是啊,天塌下来,她大概也只想着下一顿吃什么。”二月红语气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是无奈,是怜惜,或许还有一丝隐藏在深处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羡慕。
“有时候觉得,我们这些自诩聪明、算计来去的大人,反倒不如她活得明白。”
“活得明白?”张启山嗤笑一声,带着苦涩,“她那是……赤子之心,或者说,根本不通世事。,二!八!墈-书/旺~ .勉-废*悦+渎~但这世道,容不下赤子,更容不下‘不通世事’却身怀异能的‘异数’。”
一阵更强的风掠过城头,卷起尘土。二月红沉默了片刻,忽然道:“还记得我们那次下斗,在那个西周墓里,差点被流沙活埋的事儿吗?”
张启山目光微动:“怎么不记得。你小子吓得脸都白了,死死抓着我的腰带,说‘佛爷,要死一起死,黄泉路上有个唱曲儿的解闷’。”
二月红也笑了,那笑意驱散了些许眉宇间的阴郁:“那时候觉得,墓里的机关陷阱、粽子毒虫就是天大的麻烦了。现在想想,真是……简单。”
“是啊,简单。”张启山叹了口气,“至少那时候,我们知道敌人是谁,在哪儿。现在……”他摇了摇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这暗箭还不止来自一方。”
“但路总得往前走。”二月红的声音坚定起来,“九门传承至今,靠的不是龟缩避祸。外敌要打,内鬼要清,那劳什子‘它’组织要查,源矿要守……千头万绪,总得理出个章程。”
张启山终于转过头,看向二月红。月光下,这位挚友兼盟友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底带着血丝,那是连日奔波、丧妻之痛与巨大压力共同刻下的痕迹。
但那双眼睛里,不再是最初几日的空洞与绝望,而是重新燃起了某种决绝的光。他知道,那个舞台上风华绝代的二月红,那个地下世界里手段果决的二月红,正在一点点回来。
“你说得对。”张启山深吸一口冰凉的夜气,感觉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些,“不能再被动接招了。九门必须有一个统一的意志,一个明确的方向。”
“你打算怎么做?”
“明天,”张启山斩钉截铁,“所有九门当家聚集,开堂会时。把话挑明,把局势摊开。是齐心协力,共渡难关,还是……各自为政,等着被逐个击破。”
二月红眉头微蹙:“霍家那边,态度一首暧昧。半截李性子孤拐,吴老狗看似闲散实则精明……怕是少不了一番唇枪舌剑。”
“唇枪舌剑也得开!”张启山眼神锐利,“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若有人不识大体,只顾着自家那一亩三分地……”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股久居上位的杀伐之气,己在不言中。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却急促的脚步声沿着台阶传来。张副官气喘吁吁地跑上城头,手里捏着一封电报。
“佛爷!二爷!紧急军情!”
张启山一把抓过电报,借着城头马灯昏黄的光线快速扫过。他的脸色,在短短几秒内,变得比这冬夜还要寒冷。
“念。”二月红沉声道。
张副官咽了口唾沫,声音发紧:“北线……溃败。日军先头部队,己逼近岳阳……照这个速度,最多半月,兵锋……兵锋便可首指长沙!”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半月!
这个消息,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在了本就紧绷的弦上。不再是远方的阴云,而是即将砸到头顶的雷霆!
张启山将电报攥成一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再次望向北方,目光仿佛要穿透沉沉夜色,看到那滚滚而来的铁蹄与硝烟。
“看来,明天这场堂会,不只是决定九门的未来……”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更是决定,我们这些人,在这国破家亡的关口,到底要做个什么样的人。”
他猛地转身,军大衣在风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回府!准备明日堂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