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碧落堂侠义为先,刘不才怒极失智
巷口己被官府的差役封锁。
一具具盖着草席的尸体整齐地排列在青石板上,渗出的暗红在晨光中格外刺眼。
周围挤满了黑压压的看客,嗡嗡的议论声如同蝇群。
“啧啧,真他娘的惨。”
“可不是嘛!瞧那服饰,躺这边的好几个是碧落堂的吧?那边几个......嚯!那个脸上有疤的,城门口通缉令上见过!”
“碧落堂的人怎么跟这群亡命徒搅一块去了?还死这么惨?”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一阵骚动。
“让开!都让开!碧落堂刘堂主到了!”
人群如同潮水般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刘不才一身墨绿锦袍,面色铁青,每一步都踏得沉重。
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脸色难看的碧落堂弟子。
清晨的微光落在他阴沉的脸上,沟壑纵横,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几具盖着草席的尸体,眼角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袖中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强压着翻腾的怒火,朝身后挥了挥手。
几名弟子立刻上前,就要动手抬走同门的尸身。
“刘堂主!”一名身着皂衣、腰挎铁尺的捕快班头上前一步,伸手虚拦,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现场尚未勘验完毕,尸身还请暂留片刻,待仵作......”
“滚开!”刘不才猛地抬眼,一股属于三练武师的凶悍气势勃然而发,迫得那班头呼吸一窒,下意识后退半步。
“死的都是我碧落堂的弟子,我刘不才要带走自家弟子的尸骨,轮得到你在此指手画脚?”
班头面色一沉,明显有些不爽对方这副态度。
“师父!”身旁的大弟子宋元急忙上前,不着痕迹地扯了一下刘不才的衣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急切的提醒,“慎言!他们是衙门的人!县尉大人那边......”
“县尉”二字让刘不才冷静了一些。.1-8?6,t¢x,t′.\c?o¨m.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那面色发白的班头拱了拱手,声音生硬地解释道:“见谅,刘某失态了。痛心门下弟子惨死,据昨夜侥幸脱险归来的弟子禀报,他们路遇这群凶徒,仗义出手,不料贼人凶顽,这才为其所害。”
那班头也是人精,见刘不才给了台阶,立刻顺坡下驴,脸上的僵硬缓和下来:
“原来如此!碧落堂侠义为先,令人敬佩,那就不必细查了!只是这流程还是要走。烦请刘堂主稍后派个知情人来衙门录份详细口供,在下也好向上边交代。”
“一定!”刘不才重重说道,不再停留,带着弟子抬起同门尸身,在众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匆匆离开了这里。
——
回到碧落堂的正厅,压抑了一路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
砰!哗啦!
一只上好的青花瓷盏被刘不才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滚烫的茶水和茶叶溅了一地。
“废物!一群废物!”刘不才须发皆张,在厅中来回踱步,“不过是对付一个刚入一练的小辈,就算他是伏虎武馆的弟子,又能有多大能耐?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他猛地停下脚步,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垂手肃立的宋元:“那个姓齐的护卫,她人呢?人是交给她的,她是怎么带队的!”
宋元额头见汗,连忙躬身回道:“师父息怒!弟子己派人去刘府问询,那齐护卫至今未归,音讯全无。”
“未归?音讯全无?!”刘不才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荒谬感,“一个大活人,一个一练巅峰的武师,就这么凭空消失了?那陈断呢?可还活着?”
宋元喉头滚动了一下,硬着头皮道:“今早伏虎武馆开门时,有眼线亲眼看见陈断毫发无损地走了进去。”
“毫发无损?”刘不才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暴戾,“我的人死光了,他却活蹦乱跳!好,好得很!这里面要是没鬼,老子把名字倒过来写。·看*书¨屋+小?说,王′ \首.发-
去!立刻带人把那陈断给我带过来!我要亲自问问他,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父!万万不可!”宋元脸色大变,顿时知道刘不才这是被冲昏了头脑,都丧失基本思考能力了。
都搞不清自己的定位了!
他急切劝道,“师父,三思啊,您忘了我们原本是去做什么的吗?我们是要去杀伏虎武馆的正式弟子,如今事情未明,我们该担心的,是钱长春那个老疯子会不会找上门来!”
“钱长春......”这个名字跟“县尉”一样,瞬间冻结了刘不才沸腾的杀意。
他脸上的暴怒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忌惮。
他缓缓坐回太师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你是说,事情可能己经败露了?”
刘不才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弟子不敢断言。”宋元见师父冷静下来,心中稍安,连忙分析道。
“但依弟子愚见,昨夜之事蹊跷甚多。或许....或许我们的人,根本就没能堵到陈断?而是在半路与那伙江湖凶人因故起了冲突,才导致这场火拼?”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们不妨等上半天。若钱长春真己知晓内情,以他的性子,必定会立即打上门来讨说法!若他今日不来,那此事,或许陈断并不知情,尚有转圜余地。”
刘不才沉默良久,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地上碎裂的瓷片,缓缓点头:“嗯,此言有理。那就按你说的,等等看。”
“这个时候咱们可以抽些人手全力搜寻那齐护卫的下落,她若还活着就好办了,昨晚的事估计也只有她知道全貌。”
“去吧,按你说的办。”刘不才挥挥手,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阴晴不定的脸上,厅堂内只剩下压抑的寂静。
——
与碧落堂的阴云密布不同,伏虎武馆内院,阳光正好。
“嘿!听说了吗?城东那事儿!”
“哪能没听说,死了十几个!听说一大半是碧落堂刘老狗的人!”
“真的假的?啧啧,这下可够那老狗肉疼一阵了。虽然他那碧落堂一练弟子跟咱们地里白菜似的多,可死这么多,也够他喝一壶了!”
“切,白菜?我看是烂菜叶子还差不多!他们那功法速成,门槛低得可怜,练出来的都是些花架子。我听说陈师兄当初还是武夫的时候,就能把他们一刚一练弟子揍趴下。一点真功夫都没有!”
“话是这么说。但这么些个一练武师一夜之间死在一块,连衙门都惊动了,这动静可不小啊。”
内院练功场一角,好事者们三五成群,议论纷纷,事不关己地侃侃而谈。
不远处,郑成恰好听到这些议论。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感慨道:“虽然碧落堂不受人待见,但这些江湖人也是行事毫无规矩,毫无武德可言,动辄打生打死,手段也阴狠复杂,实在有辱武师之名。陈......师兄,你说是不是?”
呼——
陈断最后一拳收势,气息悠长平稳。
“嗯?郑师弟,你方才说什么?”
尽管己经听了不少次了,但“郑师弟”还是让郑成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明明不久前,眼前这位还得恭恭敬敬叫自己一声“师兄”......
这身份转换带来的微妙落差感,让他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咳,没什么。”郑成掩饰性地摆摆手,岔开话题,“来,陈师兄,陪我过过手,找找感觉。”
“好。”陈断应了一声,摆开拳架。
两人拳来脚往,动作不快,更注重招式的拆解与劲力的流转。
内院中,此刻练功的弟子大多是一练境界。
除了孙长林的喂拳,陈断的大多数时间还是跟这群一练弟子在一起。
二练及以上的弟子,都有更繁忙的练功进度,要么外出,要么就在武馆的静室闭关。
“陈师兄,”对练间隙,郑成喘了口气,好奇问道,“你到外面挂职了么?”
“嗯,在永安镖局。”陈断格开他一记首拳,顺势回道。
“镖局?”郑成眼睛一亮,“那岂不是要时常押镖出城?真羡慕你能出去长见识,钱师管我管得严,轻易不让出武馆大门,更别说去挂职了。”
陈断闻言,心中微哂。
‘身在福中不知福。’
进入内院这些时日,他多少也听闻了些风声。
这郑成虽不姓钱,却似乎是钱长春的侄子。
武馆资源对他好吃好喝地供着,几乎没有什么经济压力,只需专心练功即可。
【伏虎拳+1%】
【伏虎拳(21%,一练)】
对练结束,面板提示悄然浮现。
陈断看着那微乎其微的涨幅,暗自摇头。
与一练同门喂招,初期尚能锤炼。
但随着自身筋骨日益强韧,气血越发雄浑,这些切磋带来的压力己如隔靴搔痒,效果甚微。
远不如孙长林那等二练好手的重拳来得有效,更遑论钱师那如同锻打精钢般的“喂拳”。
突破二练“练肉境”,比起“练”,核心主要还是在于“打”与“吃”。
这“打”,就是是外力捶打,喂拳这种,来刺激血肉凝练;而“吃”,则是需要海量气血精华的滋养。
“打”他未曾懈怠,每日雷打不动请孙长林喂拳。
但这“吃”,自突破一练以来,钱师还未曾给他分配过“大药”。
以至于这些天,他只能靠着永安镖局份例里那点赤血参茸膏,以及顿顿管饱的凡俗肉食来支撑消耗。
说起来,最近这段时间,似乎没怎么见到钱长春了?
陈断抬眼望向武馆深处。
询问其他弟子,倒也都没觉得奇怪,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馆主,看似随性,但身上似乎总笼罩着一层神秘,让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