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以为就你一个吗？
体育馆内喧嚣鼎沸，混杂着胜利的欢呼与失败的抽泣。
灯光有些刺眼。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与激动的味道。
有人将奖牌高高举起，亲吻着那份来之不易的荣耀。
有人则默默收拾着球包，将脸埋在阴影里，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泪水。
返程的大巴车上，气氛有些沉闷。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一如选手们飞逝的思绪。
北景队的队员们大多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连日的征战耗尽了他们全部的精力。
郑宇没有睡。
他靠在窗边，手里攥着最新款的智能手机。
屏幕的光映亮了他那张略显稚嫩却又透着阴鸷的脸。
他正在刷新着一个体育论坛的页面。
置顶的帖子上，赫然挂着他高举冠军奖杯的照片。
下面的评论区，清一色的赞美与吹捧。
“天才少年！”
“未来可期，国乒的下一个领军人！”
“这正手爆冲，简首不讲道理，太强了！”
郑宇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
他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享受这种将所有同龄人踩在脚下的快感。
就在这时，他的手指习惯性地向上一划，刷新了热搜榜单。!t.i.a-n￠x+i*b`o￠o/k~.^c￠o′m.
一个刺眼的话题，猛地撞入他的眼帘。
#郑宇年龄质疑#
后面还跟着一个深红色的“爆”字。
郑宇嘴角的笑意凝固。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指尖的温度仿佛在瞬间被抽空，变得冰冷。
他点开那个话题。
一张户籍信息截图，虽然关键部分被打上了马赛克，但姓名和照片却清晰无比。
照片上的少年，眉眼间依稀有他现在的轮廓，只是更显青涩。
但出生年份那一栏，却被人用红圈刻意标出。
比他现在登记的年龄，足足大了两岁。
下面，是无数网友的评论和转发。
“卧槽？真的假的？改年龄打青少年比赛？”
“怪不得感觉他比同龄人壮那么多，打法也老练得不像话。”
“我说决赛怎么赢得那么轻松，原来是拿大人欺负小孩啊，真不要脸！”
“体育总局不管管吗？这种事要是真的，必须严惩！”
各种质疑与谩骂，化作一把把尖刀，透过冰冷的屏幕，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郑宇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手机外壳被他捏得咯吱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
那张原本还带着几分得意的脸，此刻涨得通红，眼底满是气急败坏的怒火。
“啪！”
他猛地将手机扣在座位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如\文?网′ !耕,欣*最,全′
邻座的队友被惊醒，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
“郑宇，怎么了？”
郑宇没有回答，只是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坐在前排的北景队主教练汪龙听到了动静，回过头来。
他看到了郑宇铁青的脸色，以及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
汪龙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起身走了过来。
他先是安抚性地拍了拍那个被惊醒的队员，示意他继续休息。
然后才在郑宇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他没有去看那部被扣下的手机，只是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为网上的事情烦心？”
汪龙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郑宇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沙哑。
“教练，他们……”
“我看到了。”
汪龙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依旧平静。
“一点小风浪而己，不用大惊小怪。”
郑宇的情绪有些失控，他压低了声音。
“这还叫小风浪？现在全网都知道了！教练，这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汪龙的眼神里闪过波澜，但很快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这种事情，在圈子里很常见。”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淡然。
“为了成绩，为了资源，改年龄算什么？你以为就你一个吗？”
“那些被你淘汰的对手里，敢说个个都干净？”
汪龙的话，非但没有安慰到郑宇，反而让他更加烦躁。
“那不一样！”
郑宇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大，头撞到了车顶的行李架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却浑然不觉疼痛，在狭窄的过道里烦躁地踱步。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现在事情被捅出来了，传得人尽皆知！”
“我不管别人怎么样，现在被挂在热搜上的是我！” 郑宇的脸上满是焦慮。
他太清楚这件事一旦被坐实，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禁赛，取消成绩，收回奖金……
他这几年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他将成为整个体育界的笑柄。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郑宇停下脚步，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眼神里透出几分恳求。
“教练，你得帮我！让队里出面，必须把这件事压下去！无论花多少代价！”
汪龙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深邃。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放心，队里不会坐视不管的。你现在是全国冠军，是北景队的招牌。”
“回去好好休息，调整好心态，准备接下来的全锦赛。”
“天，塌不下来。”
…………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的北景市，国家体育总局训练局大楼。
一间戒备森严的会议室内。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旁，坐着一群足以让整个中国乒坛为之震动的人物。
坐在主位上的，正是国乒一号领导，那个胖子——刘国亮。
他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眼神锐利，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左手边，是国乒副领导秦志坚，神情严肃。
再往下，是男队主教练王昊，女队主教练马凛，混双组长肖湛。
国乒的教练核心层，悉数到场。
而在会议桌的另一侧，则坐着几位现役的主力队员。
奥运六金王，双圈大满贯得主，定海神针一般的马陇。
他的坐姿很放松，但眼神里却透着疲惫。
新科超级全满贯，当今世界排名第一的樊振?。
他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还有刚刚在巴黎奥运会中止步三十二强的王楚卿。
他的头埋得很低，几乎要碰到胸口，紧握的双拳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整个会议室里，只听得到中央空调细微的送风声，以及刘国亮那一下下敲击桌面的声音。
每一次敲击，都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终于，刘国亮停止了敲击。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如炬。
“人都到齐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今天开这个会，主题只有一个。”
“巴黎奥运会的赛后复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