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沈墨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一阵咳嗽打断,咳得撕心裂肺,胸口闷痛不己。
林书雪下意识往前迈了一小步,却又立刻停住了,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沈墨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他努力平复呼吸,挤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声音虚弱:
“没事......老毛病了。吓到你了?对不起......”
他甚至在道歉。
为她受到惊吓而道歉。
为他自己的身体不争气而道歉。
林书雪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额角渗血的纱布,以及那双望着她、盛满了疲惫、痛楚却依旧温柔的眼睛,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丝微酸涩的、陌生的涟漪。
但她很快将这感觉压了下去,只是低下头,轻声说了句:
“你......你好好休息。”
然后,转身又回到了她惯常待着的那个窗台角落,将自己重新封闭起来。
沈墨看着她的背影,心脏那熟悉的绞痛再次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他颤抖着手从口袋摸出药瓶,倒出两颗药丸,甚至没用水,生生干咽了下去。=搜#>搜u小?说?·/网x| )更[:x新o+最*\[快<
苦涩的味道弥漫开来,却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他就这样靠在沙发上,无力地闭上眼睛,任由绝望和伤痛如同潮水般一次次冲刷着自己。
他知道,这场战争或许没有尽头。
他可能要永远这样守着一个忘记了他的爱人,守着一份蚀骨的思念,守着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首到生命耗尽。
但他无法放手。
哪怕她永远想不起来。
哪怕她永远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他。
哪怕每一次靠近换来的都是推开。
哪怕守护她的代价是燃尽他自己。
因为,他是沈墨。
是林书雪的沈墨。
是从她第一次闯入他生命起,就注定无法挣脱的沈墨。
窗外阳光正好,湖面金光粼粼,鸟语花香。
屋内,却寒冷如冬。
一个在光明处蜷缩,却心处冰窖。
一个在阴影里守望,早己遍体鳞伤,却仍固执地,想要捂热那一块似乎永远也无法融化的寒冰。
虐吗?
但这或许就是他爱她的方式。
沉默的,固执的,燃烧自己首至成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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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角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心脏的不适感也并未完全消退,但沈墨只是稍作休息,便又强撑着起身。
他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在她面前倒下。
他重新走进厨房,将之前打翻和冷掉的早餐收拾干净,仿佛刚才那个狼狈晕倒、需要靠药物维持的人不是他。
然后,系上围裙,开始准备午餐。
动作依旧熟练,却透着一股沉重的疲惫,每一个转身,每一次抬手,都像是在消耗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午餐是精心熬煮的鸡丝粥和几样清淡小菜。
他端到林书雪常坐的窗台边的小几上,声音依旧温和,甚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轻松:
“书雪,吃点东西吧,今天煮了粥,很好消化。”
林书雪的目光从湖面收回,落在冒着热气的粥碗上,又快速瞥了一眼他额角刺眼的白色纱布和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
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下头,极其轻微地“嗯”了一声,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机械地吃起来。
没有关心,没有询问,甚至没有多余的眼神交流。
沈墨站在一旁,看着她安静进食的侧影,心里那点因为她刚才一丝极细微的慌乱而升起的微弱火苗,又渐渐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几乎要将他溺毙的无力感。
他默默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一本财经杂志,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目光总是无法控制地飘向她,贪婪地捕捉着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又在她可能察觉前仓促移开,像个卑劣的偷窥者。
心脏不适的感觉再次隐隐传来,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按在胸口,悄悄调整着呼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下午,心理医生准时到来。
这是沈墨坚持安排的,希望能帮助她疏导创伤。
治疗在安静的书房进行。
沈墨被要求回避。
他坐在客厅里,看似平静,耳朵却高度紧张地捕捉着书房里的任何一丝动静。
每一次短暂的沉默,都让他心惊肉跳;每一次她略微提高的声调,都让他几乎要冲进去。
一小时的诊疗,对他而言如同漫长的凌迟。
医生离开时,表情凝重。沈墨立刻迎上去,声音紧绷:
“医生,她怎么样?”
医生叹了口气:“沈先生,林小姐的生理创伤在恢复,但心理上的壁垒非常厚。
她拒绝深入探讨车祸和孩子的话题,对过去的记忆依旧完全封闭,甚至......对您的存在表现出强烈的回避和矛盾心理。她似乎在潜意识里,将失去孩子的痛苦与您或者说与‘丈夫’这个身份关联了起来,认为这种关联本身就会带来无法承受的痛。
所以她才本能地排斥您的靠近,排斥回忆。”
医生的话像一把冰锥,精准地刺入沈墨最恐惧的猜测。
原来,她的抗拒不仅仅是因为遗忘,更是因为将他视为了痛苦符号的一部分。
送走医生,沈墨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只觉得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原来,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她的折磨。
这个认知几乎将他彻底击垮。
晚饭时,林书雪几乎没动筷子。
无论沈墨如何轻声劝慰,她都只是摇头,眼神空洞地望着某处。
“是不合胃口吗?你想吃什么?我重新去做。”
沈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林书雪终于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是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疲惫和疏离,轻声说:
“沈墨,你......不用这样的。”
沈墨一愣。
“你不用每天守着我,不用给我做这些,不用......对我这么好。”
她低下头,声音越来越轻,却字字如刀,“你这样让我很有压力。我......我不记得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我们......其实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