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盐引
慕青闻言,回禀道:
“主子,茶叶与布匹都已联系好几家商行,随时可以提货。只是盐引一事……”
他面露难色,“属下持腰牌去衙门交涉,那些胥吏说必须有盐引才行,属下的身份……他们不买账。”
陈景玥闻言,走到桌前,铺纸研墨,写下一封简短手令,随即取出随身的一品镇军将军印信,在末尾盖下印章。
“拿此手令,去找负责青州盐引的官员。”她将信递给慕青,“告诉他,我要一千斤盐。”
慕青领命而去,直奔盐课司。
那主事官员起初还端着官架子,漫不经心地接过信件,待目光扫过那一品镇军将军印文时,脸色瞬间一变,态度转为郑重。
他细细读完,心中飞速盘算:
一千斤盐,数额不大,一句话的事,却能卖给一位一品大将的面子,这简直是送上门的人情。
“将军所需,下官自当效劳。”他脸上堆起笑,当即对下属吩咐,“即刻为这位将军开具一千斤官盐的盐引。”
待慕青道谢离去后,这位官员脸上的笑容便缓缓敛去。
他坐回案前,取过公文册子,在其中一页写下:
一品镇军将军陈景玥,循例请领官盐一千斤,盐引已依规签发。
有主事官员发话,盐引很快就办理妥当。
慕青拿着盐引回到客栈复命时,陈景玥只是淡淡点头。
这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这点盐,就算燕王知道,也不会和她计较。
权力,有时候就是这样一张无声的通关文书。
出发前一日,慕青去了威远镖局,林镇南亲自在厅堂接待。
张德海上完茶,林镇南客气道:
“上次林某不在镖局,多有怠慢,还望兄弟海涵。”
说罢,他像是才想起,对慕青拱手道:
“瞧我这记性,还未请教兄弟贵姓?此次北上,由林某亲自随行,路上正好与兄弟多亲近,往后也好互相照应。”
“林总镖头客气了,在下姓慕。”慕青拱手回一礼,随即切入正题,“我此次前来,是告知贵镖局,货物已备齐,可派车前去装货。”
一旁的冯百里闻言,接话道:
“原来是慕兄弟。我这就安排车马。不知装完货后,是暂存客栈,还是运回镖局看管?”
“直接运回镖局即可,明日卯时,我们西城门外汇合。”
谈妥细节,冯百里也正好来报,称车夫人手均已备好。
慕青便领着镖局的车队前往布庄与茶行,装了八车茶叶与八车布匹。随后,他又让两辆车转到云来客栈,将路上需消耗的米面肉食等装了满满两车。
冯百里看着剩余的两辆空车,问道:“慕兄弟,这两辆车是……?”
“去官盐仓。”
冯百里闻言,心头大震,他极力压下脸上的惊诧,对车夫吩咐道:“去城西官盐仓。”
一行人来到官盐仓库,但见高墙耸立,守卫森严。
慕青径直走向衙署,将盐引与陈景玥的手令一并递上。主事官员查看无误,按盐引所载的一千斤数额,核算了官价。
慕青付了银钱,盐仓官吏指挥力夫将一袋袋官盐搬上空车,用防水的油布层层盖好捆紧。
冯百里在一旁看得心惊。
这两车盐数量虽不算多,可如今在燕王治下,对盐的管控远比朝廷严格得多。
能在这般境况下拿到盐引,足见慕青背后那位主子手段之高明、背景之深。
货物很快装好,慕青与冯百里在盐仓外作别,各自返回。
冯百里押着两辆盐车回到镖局,刚勒住缰绳,张德海便迎了上来:
“二当家,总镖头吩咐,让您一回来就过去。”
“好,我清点完车辆便去。”冯百里说着开始核对车数。
张德海拉住他胳膊:“这里交给我,总镖头那边瞧着挺急。”
冯百里快速清点完毕,叮嘱道:
“那你得仔细了,再检查一遍货物是否捆扎结实。”
“放心。”张德海连连摆手催促。
冯百里匆匆赶往内院,在回廊遇见寻来的林镇南。两人快步走进厅堂,相邻坐下。
“今日接货可还顺利?”林镇南问道。
“装了八车茶叶、八车布匹,另有两车是他们自用的粮草。”冯百里说着压低声音,“你猜最后两车装的是什么?”
林镇南将身子倾向冯百里:“快说,别卖关子。”
“是盐。”
见林镇南面色一凛,冯百里继续道:
“我仔细看过,那些布匹茶叶虽不差,却也都是寻常货色。若为牟利,实在不值当冒险北上。”
林镇南道:“这么说,他们此行另有所图。”
冯百里微微颔首:“总镖头看,此事当如何应对?”
“做好本分。”林镇南沉声道,“我们只管带路,其余诸事,非你我能过问的。”
翌日,陈景玥一行人早早离开客栈,出城前往西门外集合。
他们抵达时,城外的空地上已聚集了不少骡车,更有数十名腰佩兵刃、牵马而立的护卫。
看他们的装束并非威远镖局之人,应是商队中其他几家的随行护卫,能配备马匹,可见其主家实力不俗。
当陈景玥的队伍靠近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冯百里快步迎上,对陈景玥拱手道:“姑娘,您到了。”
陈景玥翻身下马,还礼道:“有劳冯当家久候。”
此时林镇南也含笑走来:“在下林镇南,威远镖局总镖头。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原来是林总镖头,久仰。小女姓陈,此行有劳贵镖局费心了。”
林镇南闻言,心中飞速将南边陈姓大族过了一遍,面上笑意不减道:
“陈姑娘客气了。威远镖局定当护得诸位周全。”
说话间,最后一家人马也已到齐。
林镇南将六家商队主事聚在一处相互引荐。
除周家、童家是管事随行外,其余三家皆是家中晚辈或主事亲至。那周家管事虽为下人,眉宇间却带着几分倨傲。
燕王霸业未成,底下人已自诩为国舅亲随。
陈景玥却恰恰相反,将军中的威势收敛得干干净净,只以寻常商贾之女的姿态与众人见礼。
其余几家见她身后那二百骑肃立无声,也都客气回礼,无人因她年纪尚小而有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