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识汉世·暗观时局
刘乾(刘定之)乐得如此。他需要时间。
名声是意外之获,非他所求,甚至可能带来不必要的关注与麻烦。他更迫切需要的,是彻底熟悉这个时代,了解自身所处的环境,并尽可能地恢复和提升这具身体的实力。
白日里,他依旧是那个大病初愈、需要静养的六岁孩童。大部分时间待在自己的小院内,或是由婢女陪着在花园里晒晒太阳,动作缓慢,言语不多,符合一个体弱孩子的形象。
但他那双清澈的眼睛,却无时无刻不在观察、记录、分析。
他观察府邸的格局、仆役的言行、往来的宾客。¨h¨u_a,n_x*i~a*n-g.j·i+.~n+e¨t¨从建筑的样式、材料的工艺,到人们的服饰、礼节、交谈的用语习惯,甚至餐食的品类与烹调方式……所有这些细节,都在为他脑海中那个模糊的“东汉末年”填充上真实、立体的色彩。
他听婢女们私下闲聊,哪家贵人纳了妾,哪家郎君走了门路得了个小吏职位,市面上的粟米又涨了几钱,城外似乎又不太平,有流民聚集……这些琐碎的、带着烟火气的信息,拼凑出了涿郡乃至幽州的社会图景的一角。
更重要的是,他有机会接触到父亲刘卫。
刘卫因那首“诗”,对这个儿子大为改观,心中喜爱与期望倍增。公务之余,来看望刘乾的次数明显增多,有时甚至会抱着他,在书房处理一些不甚紧要的文书,或是与一些心腹属吏交谈。
刘乾便安静地待在一旁,看似懵懂,实则全神贯注地倾听。+w,e′i`q,u?x,s¨._n¢e?t+
从他们的交谈中,他听到了更多关乎时局的关键词:朝廷、宦官、外戚、党锢、刺史、郡国兵、鲜卑、乌桓……也听到了更多令人忧心的现状:某些郡县官吏贪腐,苛捐杂税繁重;地方豪强兼并土地,失去田产的百姓沦为流民或依附于豪强;边境异族时有寇掠,州郡兵马疲于应付;而最令人不安的,是那个频繁被提及的名字——“太平道”。
“钜鹿张角,以符水治病,信徒日众,往来连结,恐非善类。”一位幕僚曾忧心忡忡地对刘卫如此说道。
刘卫则叹息:“彼等皆为民所信,朝廷亦未明令禁止,我等又能如何?唯谨守涿郡,加固城防,谨慎监察罢了。”
刘乾心中凛然。他知道,这就是黄巾之乱的前奏。山雨欲来风满楼,这看似还算平稳的涿郡太守府,实则正处于一个巨大风暴来临前的短暂平静之中。
他这位父亲,身为汉室宗亲、一郡太守,虽有忧国忧民之心,但囿于时代和身份的局限性,所能做的也极为有限,更多的是持重守成,等待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朝廷明令。
此外,刘乾也开始有意识地接触这个时代的文字。他借口养病无聊,让婢女找了些开蒙的识字简牍和浅显的书籍来。融合后的灵魂拥有强大的记忆力和理解力,虽然身体年幼手软,执笔困难,但认字、记诵的速度却快得惊人。他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关于这个时代的历史、地理、制度等方面的知识,不断修正和丰富着来自后世的模糊认知。
夜间,则是他真正“修炼”的时间。
待婢女睡下,万籁俱寂,他便会悄无声息地起身,在黑暗中,于床榻前那方小小的空地上,缓缓摆出太极起手式。
动作极其缓慢,幅度极小,几乎微不可察。一来是怕惊动他人,二来也是因为这身体实在太过孱弱,根本支撑不起完整的套路。他所做的,更多是在意念中观想太极运转,配合着细微深长的呼吸,尝试引导那微弱的、若有若无的“气感”,循着记忆中熟悉的经络路径缓缓游走。
效果甚微,甚至时常感觉不到任何变化。但他持之以恒。太极本就是一门极重内蕴、厚积薄发的功夫,他深知急躁不得。每一次意念的观想,每一次呼吸的调整,都是在为这具身体打下最基础的、不同于这个时代任何练法的重要根基。
白日静观暗察,吸收知识;夜间涵养精神,打磨体魄。
刘乾就像一株看似柔弱的树苗,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默默地将根系向下、向深处扎去,贪婪地吸收着一切能获得的养分,同时悄然审视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古老世界,以及那正在地平线上隐隐汇聚的、时代的风暴。
他知道,留给他的安静成长的时间,或许并不多了。
(第西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