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少年英杰·策马南归
队伍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前的乌云。主公孙坚的突然陨落,不仅带走了这支军队的灵魂,更留下了一个近乎绝望的未来。前有荆州刘表未必友善(袁术嫁祸,刘表对孙坚本无好感),后有袁术虎视眈眈,江东故土尚在地方豪强与山越之手,他们这群失去主心骨的残兵败将,该何去何从?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队伍最前方,那个骑在一匹略显瘦弱战马上的少年身影——孙坚的长子孙策,孙伯符。
此时的孙策,年仅十七岁,面容犹带稚嫩,但那双原本应该充满飞扬神采的眼眸,此刻却布满了血丝,燃烧着刻骨的悲愤与一种超越年龄的坚毅。他紧握着缰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腰杆挺得笔首,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压力都扛在自己尚未完全宽阔的肩膀上。父亲的惨死,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在他心上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记。他不再是那个在父亲羽翼下恣意张扬的将门虎子,一夜之间,他必须成为这支飘零军队新的支柱。~天\禧?暁^税+王^ ?追¢醉¨鑫?彰*劫?
夜幕降临,队伍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宿营。篝火旁,孙策跪在父亲的灵柩前,久久不语。程普、黄盖、韩当等老将默默围坐在周围,空气中弥漫着悲伤与迷茫。
终于,黄盖忍不住,捶地怒道:“袁术老贼!无耻之尤!害死主公,夺我玉玺!此仇不共戴天!伯符,我们杀回南阳,跟那老贼拼了!”他性情刚烈,难以忍受这等屈辱。
程普相对沉稳,但眼中也满是血丝,他按住激动的黄盖,沉声道:“公覆(黄盖字)稍安勿躁。袁术势大,如今又得玉玺,气焰正盛。我等新败,兵微将寡,若此时前去,无异于以卵击石,正中其下怀,正好将我等斩草除根。”
韩当也叹道:“德谋(程普字)所言甚是。如今之势,求生为上,复仇……需从长计议。”
“那难道就让主公白白枉死?让那老贼逍遥法外?”黄盖不甘地低吼。
一首沉默的孙策,缓缓抬起头,火光映照下,他的脸庞棱角分明,声音因悲伤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黄叔父,程叔父,韩叔父,你们的忠心,策儿代父亲谢过。但程叔父说得对,此刻去找袁术,是送死。”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几位看着他长大的叔辈将领,一字一句道:“父亲之仇,深似海,重如山!我孙策在此对天发誓,此生必手刃袁术,以告慰父亲在天之灵!但绝非此刻莽撞行事。-r`u`w_e¨n^x~s!.`c_o,m·”
他走到篝火前,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粗略划出地图:“袁术势大,不可力敌。荆州刘表,因袁术嫁祸,亦非善地。我等根基,在江东!吴郡、会稽,乃父亲旧治,尚有民心可用。唯有南渡长江,返回故土,收拢父亲旧部,安抚百姓,积蓄力量,方能徐图后计!”
这番分析,条理清晰,目标明确,完全不像一个十七岁少年能说出的话。程普、黄盖、韩当等人惊讶地看着孙策,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位少主。他们从孙策眼中,看到了与其父孙坚一脉相承的勇烈,更看到了一种沉潜的智慧和对大势的清醒认知。
“可是伯符,”程普提出现实困难,“我等如今兵不过千,粮草匮乏,如何能千里迢迢返回江东?即便到了江东,又如何立足?”
孙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说出了他深思熟虑后近乎屈辱的计划:“所以,我们需要借助袁术之力。”
“什么?”黄盖差点跳起来。
“是借力,亦是缓兵之计。”孙策冷静地解释,“袁术窃得玉玺,志得意满,必急于称帝,又恐天下人群起攻之。他害死父亲,心中亦有鬼,怕我等报复,更怕玉玺之事真相大白。我可遣一能言善辩之士,前往南阳,面见袁术。”
他顿了顿,继续道:“使者需示弱,言我年少无知,只求能归葬父亲于故里,并愿以父亲部分旧部(可虚报人数)相托,换取其准许我等南归,并支援少量粮草军械。甚至……可以暗示,愿尊他为主,为其经营江东,以为外援。那玉玺,我们便装作不知,或言己在乱军中丢失。”
“这……这不是向仇人低头吗?”韩当皱眉。
“是低头,但更是为了抬头!”孙策握紧拳头,“暂忍一时之辱,换取生机和机会!袁术刚得玉玺,正需彰显‘宽宏大量’,以收买人心。见我年幼‘臣服’,必会放松警惕,甚至乐于见我去江东与刘表等争斗,他好坐收渔利。此乃我唯一能想到的,带领大家活下去、并东山再起的办法!”
帐内陷入沉默。几位老将都是血性汉子,要向害死主公的仇人假意屈服,心中万分不甘。但他们也明白,孙策的计划,是当前最现实、最有可能成功的出路。活下去,才有报仇的希望。
良久,程普长叹一声,重重拍了拍孙策的肩膀:“伯符,你……长大了。就依你之计!此等忍辱负重,非常人所能及。主公在天之灵,定会为你骄傲!”
黄盖和韩当也最终点头同意,眼中除了悲伤,更多了一份对这位年轻少主的信服和期待。
就在孙策计划派遣使者之时,一队约百人的幽州轻骑,护送着十几辆满载粮草的马车,追上了他们。带队的是幽州军的一名军司马,他奉刘乾之命前来。
军司马下马,对孙策恭敬行礼:“孙少将军节哀。我主刘幽州闻孙破虏将军不幸罹难,深感痛惜。特命末将送来粮草五百石,粗布百匹,略表心意,助少将军及诸位将士暂渡难关。我主言,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望少将军保重,他日必有龙腾之时。”
孙策看着那些宝贵的粮草,心中复杂难言。他与刘乾并无深交,甚至因其麾下关羽斩华雄、三英战吕布而有些少年人的不服气。但在父亲惨死、众人皆避之不及甚至落井下石之时,这位远在北方、同样面临危机的刘幽州,竟能伸出援手,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让他倍感温暖。
他郑重接过礼单,对那军司马道:“请代孙策拜谢刘幽州厚恩!此情此义,策铭记于心,他日必当报答!”
送走幽州使者后,孙策更坚定了南归的决心。他派出使者依计前往南阳,自己则带领队伍,怀着巨大的悲痛和复仇的火焰,继续向南。他知道,前路漫漫,充满艰险,但父亲的血不能白流,孙家的旗帜不能倒下。他,孙伯符,将背负起这一切,去开创属于自己的时代。一支看似狼狈的队伍,却孕育着未来搅动江东的惊天波澜。而刘乾这份无意中结下的善缘,也将在未来的天下棋局中,产生意想不到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