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沉梦年鉴：2013 9
王莉的脸色也瞬间变了，她插在口袋里的手猛地抽了出来，握成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
她死死盯着曹子豪，又猛的看向旁边的吴欣怡，吴欣怡依旧平静地看着他们
但——王莉能察觉到……那平静的眼神深处，此刻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们不对劲！
一直注视着这一切的刘小峰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直接瘫软在地。
夕阳的余晖下，家属院门口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对峙圈，一边是瘫软在地的刘小峰和散发着冰冷杀意、却难掩震惊的张海、王莉。
另一边，是并肩站立的曹子豪和吴欣怡。
曹子豪握着那块冰冷的c-12金属牌，身体站得笔直，微微扬着下巴，眼神锐利如刀
整个人带着一种刚刚苏醒、尚未完全理解、却已锋芒毕露的冰冷气势。
刚才那瞬间爆发的戾气和那句“c-12”，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心脏还在狂跳，后背的冷汗浸湿了校服
但有一种奇异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和掌控感，却支撑着他没有倒下。
曹子豪能感觉自己像从沼泽般挣脱出来，虽然只是挣脱出一只手，但外面的空气已经透了进来。
吴欣怡站在他身侧，镜片后的眼睛平静无波，她甚至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平稳的心跳。
恐惧被压缩到了某个角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速运转的思维。
她观察着张海绷紧的肩线，王莉紧握的拳头和微微后撤的左脚，无声的计算着距离、角度、可能的攻击路线。
她没有武器，但她知道，她不需要武器，某种沉睡的东西正在苏醒，告诉她如何利用环境，如何制造破绽，如何……抹除威胁。
这种认知冰冷而笃定！像是与生俱来！！
张海和王莉的震惊只持续了短短几秒，c级玩家的战斗素养让他们迅速压下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张海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甚至比之前更加危险，他缓缓抬起手，不是指向曹子豪，而是指向瘫在地上、抖成一团的刘小峰。
他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他，必须跟我们走。现在。”
这不再是要求，而是命令。是对曹子豪和吴欣怡刚才挑衅的直接回应。
王莉配合地向前一步，目标明确地抓向刘小峰的后衣领，她的动作快而狠，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就在王莉的手即将碰到刘小峰的瞬间——
“等等！”
曹子豪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有之前的虚张声势，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疲惫和……洞悉。
他脑子里那个警报闪烁的钢铁通道画面又闪了一下，伴随着通讯器里绝望的嘶吼。
他看着张海指向刘小峰的手，看着王莉抓向衣领的动作，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愤怒交织在一起。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那块冰冷的c-12金属牌，又抬头看向张海和王莉，眼神很是复杂。
愤怒、困惑、还有一丝刚刚苏醒的、属于高级玩家的冰冷怜悯。
“他……”曹子豪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疲惫和穿透力
“他也是玩家，对吧？和你们一样，c级玩家？”
曹子豪艰难的吐出这个陌生的词汇，却感觉无比契合
“你们……”
他的目光扫过张海和王莉僵硬的脸，最后落回惊恐绝望的刘小峰身上，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质问
“你们就是这样对待‘队友’的？你们的引路人没有告诉你们，要善待队友吗？”
曹子豪话还未说完，吴欣怡就插话道！“毕竟，在必要的时候，他会是你的另一条命，会救你的……另一条命。”
玩家……
队友……
引路人……
曹子豪低沉嘶哑的声音，与吴欣怡那冰冷的话，像两颗烧红的子弹，狠狠击穿了这凝固的空气。
张海那只指向刘小峰的手，猛的僵在半空，他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王莉瞳孔骤然收缩，深井般的眼睛里翻涌起惊涛骇浪！
不可能！
这个些词……这个身份……怎么可能从一个原生npc嘴里说出来？！
而且是用这种……带着冰冷质感的、洞悉的、甚至带着一丝……怜悯的质问？！
王莉抓向刘小峰衣领的手也硬生生顿住，离那颤抖的布料只有寸许。
她猛的扭头看向曹子豪，眼神里的锐利彻底被难以置信的震惊取代，像看一个从二维画布里走出来的怪物。
她插在口袋里的另一只手，似乎本能地握紧了什么东西，指节在布料下凸起。
瘫在地上的刘小峰，像被抽掉了最后一丝生气，彻底瘫软下去，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只剩下绝望的麻木。
曹子豪说完自己也愣住了，玩家？c级玩家？引路人？这三个词从他嘴里蹦出来，如此陌生，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像一把生锈的钥匙，打开了一扇尘封多年的铁门。
可，门缝里泄出的不是清晰的画面，而是一股冰冷的、混合着硝烟、血腥的寒风。
寒风里裹挟着模糊的嘶吼、刺耳的警报，还有一个冰冷、稳定、只属于他的声音
又是那个画面！！
他握着金属牌的手指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那瞬间涌入脑海的、庞大而混乱的碎片带来的冲击。
吴欣怡站在他身边，镜片后的眼睛也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曹子豪说出“玩家与引路人”这两个词的瞬间，她脑子里同样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引路人……她的引路人，是病弱的，是身穿病号服的少女……好像是姓木？
而玩家的画面，不是豆浆触手，也不是狭小空间里的爆炸按钮。是一个更加宏大、更加冰冷的场景碎片——
那个画面，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灰白色的荒原，天空是压抑的铁灰色，没有太阳，只有几道巨大的、如同伤口般裂开的猩红光带横贯天际。
脚下不是泥土，而是某种冰冷的、布满蜂窝状孔洞的金属地面。
风刮过孔洞，发出尖锐的、哭嚎的呼啸，而她穿着某种包裹全身的、材质不明的黑色紧身作战服，手里端着一把造型流线、闪烁着幽蓝光纹的长管武器。
她的身边，影影绰绰站着几个同样装束的人影，看不清面容，不，还是有一个看得清的，那就是曹子豪！！
这些模糊的轮廓和身上散发的、同样冰冷肃杀的气息的虚影，他们在奔跑
而他们的目标则是不远处一座巨大的、如同倒插利剑般刺入云端的黑色尖塔。
通讯频道里一片嘈杂，夹杂着电流的滋滋声，和冷静到残酷的指令播报……画面破碎
但那荒原上刺骨的寒意，那武器握把冰冷的触感，那奔跑时肌肉绷紧的节奏，瞬间烙印在她脑中
她下意识的吸了一口凉气，家属院门口混杂着尘土、汽车尾气和饭菜香气的空气，此刻闻起来虚假得令人可笑。
她看向张海和王莉，看向他们身上那崭新的、不合身的校服
再看向他们眼中尚未褪去的震惊和重新凝聚起来的、更加危险的杀意，一种冰冷的、居高临下的洞悉感油然而生。
原来……是这样。
c级玩家？呵。
不过区区c级玩家罢了，也敢在他们面前摆谱子！！
吴欣怡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嘴角似乎想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但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的目光扫过王莉那只顿在半空、距离刘小峰衣领只有寸许的手，又扫过张海僵硬的姿势。
刚才高速运转的大脑瞬间捕捉到了关键：他们在震惊，震惊于身份被点破，震惊于“猎物”的突然反扑
但他们的反应……慢了，虽然只有零点几秒，但对于玩家来说，这就是致命的破绽，随时会被npc杀死！！
他们的经验……还是太浅了，一股源自记忆深处、对等级的本能认知悄然浮现——c级，新人，预估才过了十几个个副本
是炮灰
最主要的是，他们是可以拿来挡灾的炮灰！!
吴欣怡不知道为何兴奋了起来，有了这些炮灰，她就能在……活下来!!
张海眼中的震惊只持续了不到两秒，强烈的危机感瞬间压倒了所有疑惑。
身份暴露！
目标异常！
他们的任务出现重大偏差！
c级玩家的生存本能瞬间占据了上风，他那只僵在半空的手猛的攥紧成拳，手臂上的肌肉骤然绷紧！
眼神里的惊涛骇浪瞬间冻结，重新化为深不见底的、纯粹的杀意！
他们必须清除！
不然副本的伪装者任务就要失败了！！
苏萱蘅：伪装者任务？？你们简直比npc还高调！
“动手！”
张海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王莉的反应只慢了半拍，但很快，她眼中最后一丝震惊被凶狠取代。
那只顿住的手不再抓向刘小峰的衣领，而是五指成爪，带着凌厉的风声，直接朝着旁边吴欣怡的咽喉要害抓去！
动作狠辣迅捷，毫无保留！只取性命!
同时，王莉插在口袋里的另一只手闪电般抽出，一道乌光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射曹子豪握着金属牌的手腕！
是那根缠着黑色绝缘胶布的短棍！
不，现在看清了，那根本不是什么棍子！
那是一把没有护手的、造型极其简洁锋利的短匕！刃口在夕阳下泛着幽蓝的冷光！
杀招！真正的杀招！
刘小峰看到这一幕，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掐断的尖叫，彻底昏死过去。
曹子豪在张海喊出“动手”的瞬间，身体的本能就动了！不是思考，是比思考更快的、源自记忆深处的战斗反射！
他握着金属牌的手猛地向下一沉，手腕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向内一翻！
那柄激射而来的短匕几乎是贴着他手腕的皮肤擦过，“夺”的一声，深深的钉入了水泥门柱上，刃身没入大半，只留下缠着黑胶布的刀柄嗡嗡震颤！
同时，曹子豪的身体借着沉腕的力道猛的向左前方跨出一步，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千百遍，正好挡在了吴欣怡身前！
王莉那抓向吴欣怡咽喉的利爪，带着腥风，狠狠的抓在了曹子豪挡过来的左臂上！
“嗤啦——！”
校服袖子被撕裂！几道深深的血痕瞬间出现在曹子豪的手臂上，皮肉翻卷！剧痛传来！
但曹子豪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那手臂不是自己的！在挡住利爪的同时，他迅速蹲下身，那握着金属牌的右手已经闪电般的探出！
不是攻击王莉，而是目标明确的抓向王莉因为攻击动作而暴露出来的、支撑身体的右腿脚踝！
精准！狠辣！
直指王莉那细微的、被吴欣怡早已看穿的左腿旧伤带来的重心破绽！
王莉完全没料到曹子豪的反应会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她抓裂对方手臂，正待变招，脚踝却被一只冰冷有力的手死死扣住！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猛的一拉一拧！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一阵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啊——！”
王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左腿的旧伤被这突如其来的拧转彻底引爆！
剧痛让她眼前一黑，整个人重重地向后摔倒！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快的令王莉反应不过来。
张海的攻击几乎同时发动！在喊出“动手”的瞬间，他的身体就如同炮弹般撞向曹子豪！
他如同猎豹一般！目标是曹子豪的胸腹！打算用最直接的冲撞和擒抱，瞬间制服这个最大的威胁！
然而，就在他启动的刹那，一直平静站在曹子豪身侧，仿佛被吓呆了的吴欣怡，动了。
她没有后退，没有尖叫，她的动作幅度极小，快得几乎看不清，
只是右脚极其隐蔽的向前滑出半步，脚尖精准的踢起地上散落的一块半个拳头大小的、棱角分明的混凝土碎块！
碎块飞起的方向，不是张海，而是他冲锋路线侧前方，家属院门口那根锈迹斑斑、用来阻拦车辆的铁质矮桩！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