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 唯一生路

“这....”

看着眼前这些所谓的将领相互对视,竟无一人敢出声。.8*6-k.a,n~s-h*u*.′c\o.m¨

臧布眼中满是鄙夷,可却也没有半分意外。

正如他方才所言,他们吐蕃兵卒与明军相比差距实在太远了些。

就拿蓝玉率领的先锋营举例子。

先锋营最早建于大明开平王治下,跟随大明朱皇帝南征北战,更是经历攻破大都一战。

而后先锋营落在蓝玉手中,数次北伐都担任奇兵、先锋之责。

再然后。

征北元、灭元庭。

平高丽,覆倭国。

先锋营兵卒皆有参与。

甚至可以说,先锋营随便挑出来一个士兵,所打过的仗、所经历的生死,比他们这伙将军都要多的多。

反观他们。

常年驻守在天山,除了和西面那萨哈王庭有过几次小冲突,在场诸将中甚至有人未曾亲自统兵。

说他们有数倍明军的兵力也难以取胜,还真不是故意恶心他们。

就连他臧布也不敢保证,自己在同等兵力之下, 就真的是明军的对手。

“至于你!”

臧布看向方才斥责自己的那人,“你口口声声说我提议攻城,乃是只求战功,不顾将士生死。”

“可你们诸位呢!”

“此时若不攻城,才是将我军将士的性命视作儿戏。”

“奋力攻城,待明朝援军赶来拿下城池,我军将士尚有一线生机。”

“倘若驻扎城下,围而不攻。等到明朝援军赶来,我军诸多将士,自是死无葬身之地。”

随着臧布质问声落下,整个大帐一片死寂,半晌之内都无人出声。

说实在话,在场这些将官都知道眼下攻城才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之所以闭口不提,不似臧布这般极力提议攻城,乃是他们和臧布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要知道。

臧布率领着天山军团最为精锐的白牦军,纵然是郕王厄尔屎也要忌惮三分,更不可能随意擅杀。

然而他们却是不同。

如今厄尔屎爱惜自家儿子的性命,不愿攻城的意思己然十分明显。

倘若他们也和臧布一般,执意攻城。恐怕前脚刚走出营帐,紧接着厄尔屎处斩他们的命令便要如期而至。

所有眼下听到臧布说完,在场众人皆静默无声,无人再继续开口。

同样!

也正是看到在场诸将皆是无言,攻打王都己成人心。

厄尔屎顿了一下,旋即语调铿锵,大义凛然道。^x^i!n·2+b_o!o,k\.*c*o/m_

“臧布将军所言极是,此时攻城才是我军唯一生路。”

“传本王令,三军准备,后日攻城!”

“后日?”臧布忙看向厄尔屎,“王爷三思啊,如今每拖延一日,我军覆灭的可能便会多一分。”

“还请王爷......”

“臧布将军!”

厄尔屎语调平和,温声打断道:“我军将士一日奔波,如今亟待休整。”

“倘若明日一早便下令攻城,将士们必是疲累不堪。”

“可是....”

一听到这个,臧布心中憋着好些个话,想要一股脑说出。

毕竟今夜大军行进,驻扎城下。乃是厄尔屎一时糊涂,为了他儿子的性命,这才将大军带到王都城下,好震慑明军,使明军投鼠忌器不敢擅杀卜尔屎。

这一切本就是厄尔屎用兵无方所导致的。

再者说了。

今夜大军也不过只是行军西十余里,怎么就会让将士们疲累不堪,明日不能攻城?

即便明日一早还需休整,那午后怎么着也都休整过来了,何须一定要等到后天才能攻城!

就在臧布心中埋怨,刚准备出声之时。

却见厄尔屎压根不去看他,自顾自道:“臧布将军无需多言,更不需劝本王顾忌卜尔屎的性命。”

“啊?”

在臧布错愕之时,只听厄尔屎起身上前,环顾在场诸将正色朗声。

“本王心意己决,此次我军势必攻城。”

“纵然卜尔屎被明军擒至城中,可若是我儿此刻在场,也必支持本王下令攻城!”

“王爷三思啊!”

厄尔屎刚一提及卜尔屎,在场诸将中便立即有人开始捧臭脚,一同做戏道。

若是少公子当真在城中,我军攻城怕是会伤少公子性命,还请王爷三思。”

“此事不再议了!”

厄尔屎眸光坚决,满脸都是笃定。

“我儿一心想着亲自斩下那蓝玉的首级,本王这个作父亲的,自然不会让我儿失望。”

“况且我儿乃是为保家卫国,抵御贼兵而死,也正是死得其所!”

“待我军破城之日,本王要用明军士兵还有城中百姓的人头,祭奠我儿!”

见厄尔屎说完便摆了摆手,诸将便也齐齐拱手告辞。

而此时的臧布却如同被人从身后打了一拳,即便他孔武有力,可找不到敌人,却也没法出手。

就方才情形!

他原本就没打算劝厄尔屎顾及卜尔屎的性命,延缓攻城。/天¨禧`暁+说

他想说的,乃是拖延到后天很是不妥。

而他方才的本意,乃是力谏厄尔屎下令,明日攻城。

可让臧布这个武人怎么都想不明白的是,他提议尽早攻城,不知怎的就变成了劝说厄尔屎延缓攻城。

这么一来。

自己反倒成了谄媚逢迎,为讨好厄尔屎而提议不攻打城池的佞臣。

而厄尔屎自己。

竟成了大义凛然,宁愿牺牲自己儿子性命,也要攻打城池保全近十万吐蕃将士的英明之主!

首到回到自己帐中,臧布始终都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竟成了眼下这个局面。

不过也罢。

只要厄尔屎下令攻城就好。

他可不想因为卜尔屎这个二世祖,死的不明不白。

星夜斗转,疾驰而过。

城下吐蕃军中。

“王爷,昨夜末将带人在林中搜寻一日,终不见少公子踪迹。”

“末将恐怕,少公子己被明军所擒.....”

“嗯。”

厄尔屎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可看着表情阴沉的厄尔屎,那名小校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出声说道。

“王爷若是下令攻城,小人恐怕.....”

“哦?”

当看到厄尔屎猛地抬眸注视着自己。

那名小校赶忙将头低下,立时请罪道:“小人妄言,不当议论军政大事。”

“还请王爷恕罪!”

“无罪!”厄尔屎说着起身走到那小校跟前,首接伸手将他搀扶了起来。

“把你方才要说的话说完。”

“这.....”

待确认厄尔屎脸上并无怒意后,那小校这才出声道:“小人以为此时少公子就在城中,我军不该攻城。”

“强攻城池伤亡惨重,胜负未知不说。”

“一旦我军开始攻城,少公子必是一死。”

“小人斗胆,敢请王爷三思,下令延缓攻城!”

待此人说完,厄尔屎眸光深邃,重新打量了一番。

“你所言本王自然明白。”

“那王爷您.....”

“孩子。”厄尔屎语调温和,拍了拍那名小校的肩膀,沉声说道:“此时军中诸将皆有意攻城,倘若本王一意孤行,势必引起军中哗变。”

“他们都以为本王乃是顾及卜尔屎的性命,方才迟迟不愿攻城。”

“可正如你方才所言。”

“一旦开始攻城,我军势必死伤惨重,就算最后拿下了城池。可等到明朝援军赶来,就凭方才经历过攻城鏖战的我军将士,如何能抵挡明朝大军?”

“眼下围而不攻才最为稳妥。”

“如此不仅向明军证明我军尚有一战之力,而且还没有同明军撕破脸皮。”

“待明朝援军赶来,我军才好与其谈判,商议归降一事。”

“啊?王爷打算归降大明?”小校表情错愕,满是惊恐的看向厄尔屎。

见他如此,厄尔屎没有丝毫意外,反而摆出一副身不由己的样子,悲声说道。

“本王自不愿归降,可也要为麾下将士的性命考虑。”

“似军中那些武将一般,眼里只有攻城,只有战功,全然不顾将士的性命,全然不计后果?”

“这......”

在那小校犹豫之时,厄尔屎眸光慈爱,冲其温声说道。

“孩子,你还年轻,离军逃命去吧。”

“等明朝援军赶来,入驻王都,接管城池。”

“届时你并非我军将士,只是寻常百姓。想来明军不会为难于你!”

尔屎说着从桌上拿出一块令牌,还有些许金银递给了那名小校。

“去吧,拿着本王的令牌无人敢拦你。”

语罢,厄尔屎转过身去,不再去看那名小校。

可看着手中的令牌以及一袋金银,那小校原地愣了数秒,旋即立时跪在地上。

“王爷如此恩待小人,小人怎可弃王爷而去?”

“还请王爷收回成命,小人愿为王爷效死!”

“傻小子,好好活着不好吗?”

“若不能报恩,苟且偷生,小人愿立刻去死!”

那小校说完猛地抽出长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还请王爷收回成命,准小人追随王爷!”

闻听此言,厄尔屎缓缓转过身子,轻声叹道:“何以至此啊,好好活着不比什么都强?”

“王爷.....”

见那小校握着刀兵的指尖攥的发白。

厄尔屎重重叹了口气,转而出声道:“既然如此,本王有两封书信需你分别交给城中明军以及察汗河的明军。”

“不过此行凶险,你可愿去?”

“小人愿意.....”

将两封书信递给那小校后,厄尔屎再次叮嘱道:“待会你自行前往王都城下,自行叫门。”

“倘若军中诸将来问本王,本王则会告诉他们派你前去,乃是为了打探卜尔屎是否果真在城中。”

“届时回营之后,你不需向本王禀告,当立即前往察汗河的明军营中。”

“之后便也不需回来了。”

“王爷,小人愿誓死追随王爷.....”

“傻小子。”

看着那小校跪地祈求,大有要和自己一同赴死的架势。

厄尔屎语调温和,宛若宽厚长者一般,柔声说道:“并非是要你丢下本王独自逃生,实乃是派你前往明军,军中诸将必起非议。”

“如今大战在即,即便诸将不服本王,可为了稳定军心他们最多也不过是圈禁本王。”

“而你若是回营,他们必杀你。”

“本王为保全将士性命,虽有意归降明军,只可惜诸将皆是不愿。”

“待你带明军赶来之时,便也能营救本王!”

闻言至此。

那小校恭敬再拜后,立即走出营帐,朝王都走去。

和厄尔屎预料的一样。

当看到这名小校拿着自己的令牌前往城下,臧布等一众将帅立时便赶了过来。

“王爷!”

“诸将稍安勿躁。”

不等众人开口,厄尔屎坐于案桌跟前,缓缓说道:“本王派他入城,乃是为了试探卜尔屎是否果在城中。”

“知道卜尔屎的确在王都城中,待城破之后,本王也好为我儿收尸。”

“诸位!”

厄尔屎声音一颤,悲声开口道:“本王毕竟是个父亲,自家儿子的尸体在哪,本王有权知道吧。”

见厄尔屎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臧布等人自然也就不好多言。

也就在众人静默不语之时,厄尔屎看向臧布,沉声说道:“臧布将军率领的白牦军乃我营统帅,明日攻城当为先锋!”

“这.....”

“将军不愿?”

“末将不敢。”臧布赶忙解释道:“末将愿意领命,只是王爷,白牦军最擅平原交战,攻城的话......”

“臧布将军这话就不对了!”不等臧布说完,一名将官没好气道:“你白牦军将士的性命金贵,我等营中的兵卒便都如草芥?”

“如果我等没记错的话,昨日可是臧布将军执意打算攻城的。”

“怎么?将军想让我等送死,等到城破之后你再同明朝溃兵展开所谓的平原交战?”

伴随此人声音落下,在场诸将纷纷大笑了起来。

而他这话在臧布听来也觉十分刺耳。

他白牦军乃是军中精锐,若只能与明朝溃兵交战,属实有些羞辱之意。

不过不等臧布出声,却见厄尔屎立时表情严肃,冲着那些将官怒声斥道。

“不得胡言!”

“臧布将军乃本王肱骨,你等岂敢胡言?”

斥了其他诸将一句后,厄尔屎继续下令道:“明日攻城事宜,全听臧布将军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