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金蝉脱壳
秦州，咸阳。
秦王府，偏院阁楼。
秦牧看着手中密折，不由得感叹一声。
突厥终究要败了啊。
并州对凉州倾注的兵力实在太多了。
李鸿益次子李柏川率四万精锐坐镇凉州，而后邓逢率四万大军北上凉州。
突厥虽学会了制造火器，且在阴山城打造投石机。
但是其短板过于明显。
制造火器的硝石矿严重不足。
一千颗火器扔出去，真的吓不住并州军。
毕竟并州军与秦军大战多次，并州军早已见识过真正的火器。
而投石机威力看似巨大，实则难以对定北郡城造成太大压力。
并州部署超十二万的大军驻守定北郡城及其周边，突厥组织的高丽步卒更是死伤殆尽。
秦牧放下密折。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月内并州军便能收回阴山城。
可惜李鸿益太过于果断。
若是突厥与并州交战时间能延长一个月乃至两个月，秦州今年将无需再担忧来自外部的威胁。
秦牧拿起在桌案上翻找一番，拿起一份折子。
折子由张邰上呈，主要汇报灵州旱情。
灵州旱情依旧没有减缓的迹象。
唯一的好消息则是旱情没有扩散至扶风郡和广卫郡。
若是扶风郡和广卫郡也出现大旱，灵州今年算是彻底崩了。
九峰、绵竹以及临泉三郡近七成灾民已经全部完成迁移，并已经安置妥善。
在数十万灾民的推动之下，扶风、广卫两郡的水利、交通等各项工程已经动工。
秦灵大道也已经规划好，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
张邰提到至少能够预留出十万灾民进入秦州参与工程建设，希望都督府衙以及秦州府能够尽快制定相应的水利交通工程预案。
此外，经过工司多次谨慎评估，灵州水库的修建暂缓至秋收之际。
秦牧看完折子后，当即给出了批复。
而后，他敲了下桌子，对着侍从说道：“这份折子即刻送往都督府衙，不得有误。”
“诺。”
侍从走出阁楼时，地文星则是快步走进来。
“大王，地藏星密信。”
秦牧不由得接过折子。
他很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敢明目张胆的走私粮食，还是走私占城稻。
最为猖狂的是明目张胆告诉别人这是来自秦州的占城稻。
秦牧看着折子，眉头紧锁：“这几名龟兹国商人和大炎商人的底细，没有探明？”
地文星说道：“禀大王，龟兹国商人的身份容易探查，三名大炎商人因为行商时更改了名字，故而需要时间探明其真实身份。
若是顺利的话，半个月内便会有确切消息传回。”
秦牧颔首，转而道：“告诉地藏星，先派遣士卒前往极西之地探明塞尔柱帝国是否掌握火器。
若是塞尔柱帝国掌握火器，那便出售一些劣质火器给达来。
若是塞尔柱帝国没有掌握火器，便与达来洽谈更换条件；若是达来拒绝，那便算了。”
地文星躬身道：“谨遵王令。”
秦牧不知道达来索要火器的目的是什么。
但有鉴于尉头国与塞尔柱帝国来往密切，秦牧不敢大意。
若是被塞尔柱帝国获得火器，可能是在给秦州自己埋雷。
秦牧沉思片刻后叫住地文星：“直接告诉地藏星，拒绝与达来合作，黑冰台如今在西域布局已经足矣。
即便没有与达来达成合作，亦不会对黑冰台造成任何影响。不过，达来开口索要火器，必定有所图谋，黑冰台需多加留意其行径。”
“领命。”
西域内乱升级，亦会对秦州造成影响。
西域商道已经成为秦州的一棵摇钱树，仅仅是拒北关的商税、关税便可用日进斗金来形容。
若是西域局势变得混乱，必将影响商人在西域行商。
提早察觉端倪，提前便能有所应对。
秦牧处理完政务，起身伸了个懒腰，刚拿起鱼竿，韩巧儿便小跑着进来。
“大王，大王。”
小丫头片子脸蛋涨红，满脸兴奋地来到秦牧身侧。
秦牧甩出鱼竿，问道：“又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韩巧儿吃着糕点，开心道：“我今天去咸阳府衙看审案了，好热闹呢。”
秦牧好奇的问道：“近期咸阳检举举报的百姓很多？还是说咸阳出了什么冤案大案？”
韩巧儿说道：“没有大案。咸阳城扩建快好了，有好些百姓因为地皮的事起了争执，最后大打出手，演变成为群殴。”
秦牧眉梢一挑。
这件事他听韩紫苓、孟南汐和王诗涵三
女提到过。
前几天，三女结伴外出去探访城外的民间孕妇，就遇到百姓斗殴。
斗殴也是因地皮争执而起。
咸阳城即将完成扩建，现有的城区自然需要重新规划。
扩建之后，东市与商业特区将合并，并且重新划分城区。
而前段时间，布政司和工司已经组织官吏划定城区，商人和百姓当即闻风而动。
有些百姓的民居靠近新的东市城区，自然会受到商人追捧，意欲求购地皮。
秦牧担任秦州牧之前，原秦州城的内部规划混乱不堪，百姓名下地皮交织在一起。
如今牵扯到真金白银，自然而然就会起争执。
秦牧思索一番后，决定任由咸阳府去处理此事。
是否处置妥当，日后再说。
……
益州，巴郡。
临江城。
二娃子被两名强壮的家仆架住，从板车上拽下来。
此时此刻，他面如死灰，任由两名家仆拖拽。
二娃子拿着《秦蜀时报》，并听取了读报人的建议直接去蜀都上访。
奈何还未走出巴郡便被一群壮汉抓住，且这群人自称是邓家的家仆。
联想到三娘惨死的模样，二娃子自知在劫难逃，便任由家仆施为。
站在郡府衙门前，二娃子忍不住嚎啕大哭，心中无比悔恨不能为三娘讨回公道，不停的埋怨自己为何如此不小心。
“郡衙之前大哭，成何体统？！”
一声怒喝传来，只见巴郡郡丞苏平快步走来。
“将原告张二娃带进来，传唤嫌犯邓轩。”
说话，苏平拂袖走进郡衙，并吩咐左右即刻升堂。
二娃子止住哭声，并且神情呆愣。
嫌犯邓轩？！
二娃子面露激动之色。
不多时，郡衙开堂断案。
街边百姓听闻嫌犯是邓家三少爷，旋即放下手中活计，冲入郡衙。
顿时间，郡衙水泄不通，挤满了人。
苏平端坐在案前，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有何诉状？”
张二娃跪在地上，高声道：“草民张二娃，状告邓家三少爷邓轩，奸且杀草民糟糠之妻。”
话音落下，听堂百姓大惊失色。
奸杀民妇，这可是砍头的大罪。
只是嫌犯是邓家三少爷，郡衙会秉公断案吗？
百姓心存疑惑之际，张二娃则是全盘道出邓轩奸杀其妻的经过。
听着二娃子的讲述，旁听百姓旋即议论纷纷。
苏平再度拍下惊堂木：“传邓轩。”
一名年轻人走进郡衙，撩起衣服下摆跪地施礼。
“草民见过苏郡丞。”
苏平沉声道：“邓轩，今有张二娃状告你奸杀其妻，你可有话说？”
邓轩跪伏在地：“草民无话可说，愿认罪抵命。”
霎时间，二娃子与旁观百姓神色呆滞。
堂堂邓家三少爷，竟然认罪了？！
苏平当即高声道：“邓轩，既然你认罪，本官便做出如下审判；嫌犯邓轩目无法纪，奸杀民妇，按秦律当斩！
先将其关押收监，三日后菜市监斩！”
两名衙役上前给邓轩戴上枷锁脚铐。
邓轩被衙役带下去之后，二娃子才回过神，然后不停的对着苏平磕头。
围观百姓亦是议论纷纷，不吝对苏平的赞赏。
张二娃更是兴高采烈的住进驿馆，等待三天后的监斩到来。
郡衙后府，苏平坐在廨房中，面色宁静。
在他对面是邓衡。
“下官谢过苏郡丞。”
苏平摇头道：“邓令史，本官只是秉公执法。”
邓衡连忙道：“下官明白，后面的事便无需苏郡丞烦忧。”
苏平脸色一肃，叮嘱道：“不可大意。方太守赴地方巡视，若是处理不当，你我必将遭到监察。”
邓衡说道：“苏郡丞宽心，已经准备妥当，不会有人觉察。”
苏平继而问道：“之后，你意欲将邓轩送往何处？”
“秦巴山脉脚下的一座农庄。”
“嗯，尽快吧，让贤侄委屈一段时间，也能驱散身上的不羁之气。”
一炷香后，邓衡走出郡衙，登上一辆马车。
马车中，邓轩低着头坐在角落。
邓衡冷哼一声：“孽障！”
邓轩不敢顶嘴，只得沉默不语。
邓衡厉声道：“到了庄子后，若是为非作歹，定不轻饶。”
邓轩抬头问道：“父亲，能不能不去庄子？留在家中，不出门。孩儿要留下来孝敬大母和娘亲。”
“混账东西。”邓衡怒声道：“你去了庄子，安心躲过两年，便是对你大母和娘亲最大的孝敬。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破事，她们夜夜垂泪，睡不安
稳。”
邓轩神色几经变化，最终还是低下头。
此时，巴郡大牢外。
一名瘦弱的汉子焦急的等待着。
他的大兄前阵子因为偷盗他人财物，锒铛入狱。
按照秦律，偷盗财物只要不超过五贯，归还财物后，只需监禁一旬。
而今日便是汉子大兄出狱的时间。
只是他一大早便来牢外等候，却迟迟不见大兄身影。
汉子只得来到衙房前，赔着笑脸的问道：“官爷，草民大兄名叫张阿奴，他上旬因偷盗入狱，今日该释放了。”
“等会。”衙役拿起册子翻看着。
只是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对应的名字。
“你来错地方了，大牢关押的犯人中没有叫张阿奴的。”
汉子瞪大双眸：“怎么会？上旬我送大兄来这，还画了押的。官爷，你再仔细看一下，小的叫张二奴，草民大兄叫张阿奴，画了押的。”
汉子神情非常激动。
只是衙役不为所动：“已经翻阅多次，关押犯人中并无叫张阿奴的。若是你再纠缠，休怪我将你扣押。”
汉子闻言，只得离去。
……
秦州，河西郡。
林城县城，客栈。
赵游桌案上纸条一一摆开，并笑道：“如今就很明显了，乔进新娶小妾乃是齐顺安排。此外，齐顺名下商队每月来往关远郡与河西郡，且装载货物多为粮食。”
柳宁手指放在一张纸条上。
纸条上写着：关远风岭庄。
“我打听过，凤岭庄不过是关远郡古田县的一处普通村庄。唯一的优势便是地处偏僻，人迹罕至。
齐顺名下商人绕道凤岭庄，再北上前往东石镇，属实过于反常。”
陈仲达当即道：“柳校尉，你认为齐顺将走私粮食全部存放在凤岭庄？”
柳宁颔首：“十有八九。”
陈仲达连忙道：“只要前往凤岭庄，查明粮食走私出关，便能定齐顺的罪。”
赵游和柳宁同时摇头。
赵游叹气道：“哪怕凤岭庄中有粮食，今岁也不会走私出关。大王下令调查粮食走私，在官场内不是机密之事。
我们只能将齐顺作为破局点，撕开粮食走私这道迷雾。”
陈仲达皱眉看着桌上的纸条，忽而明白过来，指着其中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打草惊蛇。
“赵主簿，柳校尉，是否到这一步了？”
陈仲达语气中夹杂着一抹难以言明的激动之色。
赵游和柳宁点头。
前段时日不能打草惊蛇，是因为还没有掌握足够多的线索。
如今，手中掌握的筹码已经够多了，也该让齐顺焦急躁动起来。
唯有齐顺变得不安，己方才能掌握更多的线索和证据。
赵游起身，取出包袱，将里面的官服和官印取出。
林城县衙。
一名吏员疾步来到乔进廨房外。
“乔县令，监察司赵主簿，武卫总府柳校尉，及监察司赵副使，此时正在府衙外等候。”
闻言，乔进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手中毛笔缓缓掉落。
县衙外，乔进疾步走出。
“下官乔进恭迎监察上官到访。”
赵游笑道：“乔县令请进，事关重大，你我进去再聊。”
来到县衙前厅，赵游开门见山：“乔县令，林城县大户齐顺涉嫌走私粮食，还望你能协助监察司及武卫府展开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