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会面
幽云营地。
桌子上的茶杯、茶壶全部摔落在地，碎片满地。
左右两列，将领、军师低着头，身躯紧绷。
肖原站在上方，脸色阴沉，胸膛起伏不断，足见其怒火有多盛。
自从恒州三家豪族倒戈兖州，给予幽云军沉痛一击，前线局势骤然翻转。
肖原扫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下方跪在地上的一名大汉——谍报司大统领姜海全。
虽说恒州三家豪族倒戈的消息，谍报司及时传出了。
但因为前线大军毫无防备，且还在与兖州军交战，仓惶之间，局势骤变。
事后，谍报司奉命缉拿三家豪族，到了地方却发现核心族人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无关紧要的家仆。
这才是姜海全跪在地上的主要原因。
三家豪族倒戈明显蓄谋已久，可谍报司却毫无察觉。
姜海全从中原赶到前线，当即被肖原用马鞭抽了好几下，然后才跪倒在地。
“废物，全是一群废物。姜海全，你太让本王失望了。”
肖原神色暴戾，又抄起一个茶杯砸在姜海全身上。
过去两年时间里，肖原对谍报司倾斜了大量资源。
姜海全为了追赶黑冰台，凡是开口讨要的人力物力，肖原全部允诺，只为让谍报司脱胎换骨。
事实证明，肖原努力全部付之东流，他的寄望更是无从谈起。
待到肖原将怒火发泄之后，邱尘和何宁相视一眼，前者出列开口。
“主公，眼下最要紧之事乃是稳定军心，先行部署防务，而后再寻找反击的机会。”
“臣附议。”何宁说道，“阴平郡失守，我军士气低迷，重振士气比责罚姜统领更加重要。另，恒州其余豪族定要安排足够人手监视。”
肖原看向姜海全，后者连忙道：“主公宽心，臣已经安排人手监视剩余豪族。另，臣已经将各个豪族的嫡子接来，预计还有半个月便可陆续抵达前线。”
肖原稍稍缓和。
将豪族嫡子扣押，的确可以豪族忌惮。
但，还不够。
肖原凝声道：“传令给恒州各个豪族，令他们的族长即刻前往蓟城，凡是拒绝者，以叛乱罪处置。”
话音落下，众人脸色一变。
何宁刚想开口劝阻，就被邱尘拦住了。
邱尘摇了下头，示意何宁别插手。
集议之后，何宁眉头紧锁。
见状，邱尘说道：“恒州豪族倒戈致使阴平郡丢失，大军损失惨重，这是不争的事实。待到战事落幕，你我再一起向主公建言。”
何宁叹气一声：“只能如此了。-r￠w/z+w￠w\.*n,e·t_”
幽云与秦州不同，还需要依赖豪族。
何宁担心主公会因为恒州豪族战时倒戈，从而一棒子打死所有豪族。
邱尘无奈道：“关涛兄，我现在终于能够理解为何秦王不喜世家豪族，世家豪族太重利益，且不讲信誉。”
何宁摇头道：“世家豪族的本质，你我他都清楚，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秦王那般，完全不靠世家豪族助力就成为一方霸主。”
邱尘不置可否。
自一千五百多年前，赵王一统天下以来，历朝历代更迭，实际上都是世家豪族在角力。
大炎太祖迎娶韩氏嫡女之后，韩氏门阀聚拢一大批世家豪族支持大炎太祖，方才助力其一飞冲天。
忽而，邱尘问道：“凉州战况如何了？”
他知晓何宁与谍报司关系很好，很多情报谍报司都会分享给何宁。
何宁说道：“战况看似胶着，实则突厥已经撑不住了。”
突厥和并州之间的战争，基本围绕着阴山城及其后方的县城。
突厥锲而不舍的攻打阴山城，并与并州来回争夺后方县城的控制权。
战争持续到现场，比拼的是双方后勤补给的速度，以及士卒士气的保持。
邱尘皱眉道：“若是突厥侵略凉州失败，幽云边境的压力可能就大了。”
何宁颔首道：“这也是主公如此愤怒的原因所在。为了支持大军攻占恒州，幽云边境的防备力量本就不足。
恒州战局失利，已经让幽云处于被动局面。”
邱尘也感到很头疼。
原本不出意外的话，幽云能够在秋收之前攻占恒州六郡。
现在，一切都不好说了。
……
秦州，咸阳。
都督府衙，偏厅。
索菲娅·古萨尔走进来，先是看了眼秦牧，确定是当初那位公子后，她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奴家见过秦王殿下。”
“阿露丝郡主免礼。”
秦牧放下手中折子，打量着阿露丝·海日。 今日对方身着塞尔柱帝国的传统华丽衣裙，优雅高贵。
准确地来说，这是他和阿露丝·海日的第二次见面。
第一次还是韩巧儿带着秦牧去绮月阁听戏。
当时在三楼观察秦牧的便是阿露丝·海日。
秦牧问道：“不知郡主求见，所为何事？”
三天前，礼司送上折子说是塞尔柱帝国郡主希望与他会面。\微￠趣`小*说.王· ~已?发′布-蕞`欣′章+截-
秦牧就猜到是谁了。
只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秦牧就不知道了。
索菲娅微微一笑，道：“今日求见殿下，只为了邀请殿下去绮月阁观戏。绮月阁戏班借鉴秦军收复关远郡驱逐回鹘蛮子，撰写了戏文，戏曲已经编排好了。”
秦牧面色怪异。
就为了这个？
确定阿露丝·海日没有说谎后，秦牧说道：“多谢郡主相邀，若是空闲下来，定会去绮月阁捧场。”
索菲娅颔首应下，而后盈盈告退离开。
秦牧看着离开的妙曼背影，脸上神色更加怪异。
不会真的是为了邀请他去看戏吧？！
地文星低声道：“大王，是否要安排人手探查一番？”
秦牧拿起奏折，继续批阅。
“无需杯弓蛇影。”
秦牧继而道：“在没有了解阿露丝·海日为什么隐姓埋名定居咸阳之前，没必要去打草惊蛇。只要她没有做出格的事情，权当我们不清楚阿露丝·海日的存在。”
“诺。”
府衙外，索菲娅·古萨尔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消散。
她今日来都督府衙求见秦王，主要有两个目的。
一是确认当初之人是否真的是秦王；二是公布身份，从今日起，她在大炎秦州的身份除了是绮月阁东家之外，还是塞尔柱帝国的郡主。
身份的公布很重要。
借助这个身份，以后也能帮助尤利更快的扩充商队。
回到绮月阁，索菲娅叫来尤利。
“尤利，明日你先去找紫云商行管事吴贵，洽谈彼此之间的合作。而后，便可以去商业司了。今日我在都督府衙与府令狄轻舟有过交谈，你只需要拿出诚意即可。”
“明白。”尤利·阿西夫转而道，“郡主殿下，与安德烈男爵的葡萄酒合作已经敲定了，五日后第一批绛云酿就会启程运往帝国。”
索菲娅放下手中茶杯，道：“尤利，想办法了解帝国的转运路线，这对我们而言非常重要。”
“我明白。”尤利应道。
查娜走过来，将一份羊皮纸递给尤利。
索菲娅说道：“告诉你的人，在帝国遇到困难，可以找上面的人求助。另外，我已经联系了卢卡斯?诺瓦克。
他已经带领古萨尔家族的侍卫启程，以后商队的安危将由卢卡斯负责。”
尤利一惊：“郡主殿下，可是帝国勋爵骑士卢卡斯？”
“帝国难道还有另外一个卢卡斯勋爵？”
尤利大喜。
卢卡斯?诺瓦克是帝国最负盛名的骑士之一，其曾率领一支骑士团击败了一个王国，而后受封勋爵。
再之后，卢卡斯勋爵退役，成为古萨尔家族的家臣。
索菲娅忽而道：“咸阳城内城建设一直在进行，第五轮地皮拍卖三日后就会举行，你去拍卖一块地皮，设为往后商行的地址。”
“领命。”
咸阳城城墙完成扩建之后，扩建出来的土地就完成了规划。
第一批地皮拍卖出去之后，内部建设就如火如荼的开始了。
官府和民间的建设同步在进行。
今日秦牧抽空来视察，主要是为了敲定营造司和军械司的新址，顺便视察城池建设进度。
营造司和军械司自建立以来，都是设立在咸阳城外。
主要原因还是原先的咸阳城太小了，营造司和军械司需要的地盘太大。
咸阳城扩建之后，两个官署就要纳入咸阳城。
两个官署的新址初步确定在东城区与北城区相交处。
靠近北城区的位置，河流众多，故而挖掘了多条短途运河。
秦牧站在一条人工短途运河旁，满意的点着头。
吕茂和冯平两人站在身后，也露出满意的神色。
吕茂开口道：“大王，臣想知道这片区域全部划归营造司和军械司吗？”
一名侍从当即取出地图。
地图上面用朱笔圈了两个圆圈，范围很大。
“显泰，广林，在你们官署旁是咸阳守备营的营地，常年会有一万秦军和三千黑狼骑驻守。”
毫不夸张的说，秦州所有的官署中，营造司和军械司绝对是最受暗谍、卧底关注的两个官署。
其中，军械司几乎每隔几天就会逮捕一两名叛变的匠人，或者试图潜入的暗谍。
这几年，军械司也有几次泄密事件。
对此，秦牧没有太过于关注。
他始终奉行最好的保密措施就是不断研发改善。
况且在古代，想要做到完美无瑕的保密，根本就不可能。
只要军械司没有漏成筛子，就无所谓。
秦牧说道：“营造司和军械司官署，要逐步从城外转移进来。官署的建造，工司已经有了预案，下个月便会招募劳力开工。”
“臣领命。”
秦牧非常重视军械司的建设，更是亲自跟工司官吏设计了官署图纸。
秦军能够顺利的攻占灵州、庆州，军械司是不可忽视的大功臣。
京畿，日月县。
县城中一处酒楼。
两位老人相对而坐，举着酒杯相碰。
王承源笑问道：“明心兄，你的酒量怎么变差了？”
李鸿益小口的抿着酒水，道：“这可是来自秦州的秋露酒，需慢慢品尝，岂能囫囵吞枣？”
王承源笑的更加大声：“这倒是，不过等我到了咸阳，想喝多少有多少，又何必慢慢品尝？”
李鸿益一愣，而后摇头失笑。
“容竹兄，你又何必显摆呢。在挑孙女婿这方面，我的眼光的确不如你。”
王承源笑了笑，给李鸿益斟酒，并说道：“明心兄，逐鹿天下是年轻一辈的游戏，我们都老了。这句话，我对郑德堂和顾靖文都说过。”
李鸿益问道：“他们有何反应？”
王承源反问道：“你是什么反应？”
李鸿益说道：“我的反应就是，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哈哈哈。”
两人从幼年便相识，是几十年的好友。
今天坐在这里，只为了叙旧，不聊其他。
一个时辰后，王承源在王世昌的搀扶之下走上马车
“明心兄，保重！”
“容竹兄，一路顺风！”
李鸿益看着目送着马车驶出城外。
荀仲德走过来，轻笑道：“李公，王公一直在劝你。”
李鸿益负手道：“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王承源伸出洪流之外，更能看清大势变化。他有句话没有说错，我太老了，心力不足了。”
荀仲德问道：“你有了决定？”
李鸿益颔首：“今年秋收之后，便逐渐让年轻一辈接过担子。”
“李公，秋收之后是否操之过急了？”荀仲德说道，“须知，长公子和二公子隐隐相争，若是处理不当，恐会造成内部不和。”
李鸿益平静道：“我会处理好。”
闻言，荀仲德不再多说什么。
……
六月二十五，凉州。
阴山城外。
额图索和巴尔·阿史那骑在马背上，脸色阴沉。
马向松站在一旁，内心不断地叹着气。
侵略凉州，最终还是失败了。
额图索沉声道：“传令，退兵。”
军令下达之后，突厥大军如潮水般退去。
城头之上，并州军高声欢呼。
他们挡住了突厥蛮子一波又一波的进攻，没有让阴山城沦陷。
袁延脱掉染血且破裂的甲胄，沉声道：“派出斥候，确定突厥没有耍诈。另，将阴山城情况传递给邓逢。”
“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