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7章 万分紧急

赫连无咎脸上的暴怒和犹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

他看了看周围那些虽然疲惫惊恐,但依旧在军官呵斥下奋力抵挡的族人士兵,又看了看张巡那充满决绝的眼神。

他知道,突围是九死一生,而坚守,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好!”

赫连无咎猛地一跺脚,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就依张将军之言!坚守待援!”

他不再犹豫,立刻唤来自已的亲信将领,用蝎族语厉声下达命令:

“传令下去!所有人,放弃突围之念!依托现有工事,死守营地!”

“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让楚狗轻易踏进一步!”

“告诉儿郎们,援军已在路上,坚持住!”

同时,他也对张巡说道:“张将军,飞鸽传书之事,就劳烦你立即安排!”

“务必让王忠嗣和黑狼部的那群家伙知道我们这里的危急情况!”

“赫连首领放心!”

张巡重重抱拳,立刻转身,亲自去挑选最可靠的信使和健硕的信鸽,将求援的密信以最紧急的方式发出。

很快,几只承载着四万联军最后希望的信鸽,在黎明前最黑暗的天空中,奋力振翅,冲破渐渐稀薄的夜色和下方战场的喧嚣,朝着落霞山的方向,疾飞而去。

而营地的防御圈内,得到死守命令的联军士兵,也暂时压下了恐慌。

在军官的组织下,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障碍物,构筑起更加顽强的防御工事,准备迎接楚军更加猛烈的进攻。

一场残酷的消耗战,就此展开。赫连无咎与张巡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那远在五十里外的援军身上。

卯时初刻,正是黎明前最为黑暗宁静的时刻。

落霞山脉深处,唐军主营依山而建,隐匿在浓重的夜色与山岚之中。

除了巡逻队规律性的脚步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狼嚎,万籁俱寂,仿佛一切都沉浸在战前短暂的休憩里。

忽然,一阵极其细微的扑翼声划破了这片寂静。

一只羽毛凌乱、显得疲惫不堪的信鸽,如同识途的老马,精准地穿过营寨上空的警戒网,一个俯冲,径直落入了后营专门饲养信鸽的区域。

负责值守鸽笼的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兵,他原本正靠着笼壁打盹,被这动静惊醒,下意识地接住了跌落下来的信鸽。

当他触摸到信鸽腿上那特制的、代表“十万火急”的赤色铜管时,睡意瞬间全无,脸色骤变!

他甚至来不及仔细查看信鸽的状态,立刻将其小心翼翼放入笼中。

然后抓起那枚小小的铜管,如同捧着烧红的炭火,转身就以最快的速度,踉跄着冲向中军帅帐的方向,甚至顾不上沿途哨兵的盘问。

“将军!将军!紧急军情!飞鸽传书!”

老兵气喘吁吁地跑到帅帐外,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对着帐外值守的亲兵喊道。

很快,他被引入了帐内。

帅帐内灯火通明,王忠嗣并未安寝。

他年约四十五岁,面容方正,肤色是久经风霜的古铜色,下颌留着修剪整齐的短须,眼神沉稳内敛,仿佛蕴藏着山川湖泊,给人一种坚如磐石的感觉。

此刻,他正就着灯火,研究着桌案上的落霞山防务图。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闯进来的老兵。

“何事惊慌?”他的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令人心安的沉稳力量。

“将军……金蝎部……赫连首领……急信!”

老兵双手颤抖着将赤色铜管呈上。

王忠嗣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接过铜管,熟练地拧开,取出了里面卷着的薄纸。

当他展开信纸,目光扫过上面那由张巡亲笔书写、字迹略显潦草却内容惊心动魄的文字时,他那张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瞬间笼罩上了一层前所未有的凝重!

信中将他们如何被楚军朱雀军团十万主力突然包围于落霞山外五十里处,如何陷入苦战,营寨被破,损失惨重,以及急需救援的危急情况描述得清清楚楚。

最后恳请王忠嗣看在联军大局的份上,火速发兵救援,否则四万联军恐有全军覆没之危!

“十万朱雀军团,冯木兰!”

王忠嗣放下信纸,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眼神深邃如渊。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完全打乱了他原有的部署。

他立刻意识到,局势已然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

“传令!”

王忠嗣没有任何犹豫,沉声对帐外喝道:“所有营级以上将领,即刻至帅帐议事!”

“另外,派人速去黑狼部驻地,请突兀金首领前来,就说有关乎联军生死存亡的要事相商!”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寂静的唐军大营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了层层涟漪。

很快,各级将领们披着晨露,带着疑惑和一丝不安,陆陆续续赶到了帅帐。帐内气氛瞬间变得严肃而压抑。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帐外传来一阵沉重而略显杂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不耐烦的嘟囔声。

帐帘被猛地掀开,一股带着羊膻气和野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见来人身材极其高大魁梧,几乎要顶到帐门,穿着一身厚重的狼皮袄,裸露的胸膛上布满浓密的胸毛和狰狞的刺青。

他满脸横肉,一道深刻的刀疤从额头斜划至嘴角,显得凶悍无比。

一双豹眼环顾帐内,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与不满。

此人正是蝎族黑狼部首领——突兀金。

“王将军!”

突兀金的声音如同破锣,大大咧咧地走到留给他的位置前,却不坐下,而是双手叉腰,粗声粗气地嚷道:

“这天还没亮透呢!急匆匆地把本首领叫来,究竟有什么了不得的要事?莫非是楚军打上门来了?”

他的态度颇为无礼,帐内一些唐军将领脸上露出了不忿之色,但碍于联盟关系,并未发作。

王忠嗣对于突兀金的态度似乎早已习惯,他并未动怒。

只是平静地拿起桌案上的那封信,目光扫过帐内所有将领,包括一脸不耐烦的突兀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