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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头疼起来。
心里面不由自主地就恨上了王妃。
明明好端端地养着她,到了时间嫁出去了也就算了,偏偏王妃还要横生枝节,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如果不是王妃逼得太狠,端看这个女儿这副被人欺负了也只会哭的软绵绵模样,也不是那种会闹事的人。
靖王爷在心底狠狠地给王妃记上了一笔,这个时候却还要想着,怎么在这人面前粉饰太平。
那武将的脸已经沉了下来,看着银红与林娇娘。
银红的衣衫一眼就能看出,是王府里的小丫鬟打扮,站在林娇娘身边,倒是一副忠心为主的模样,扶着林娇娘一点都不撒手。林娇娘却正如银红所说,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脸上那道红痕很明显就是有人用指甲掐出来的。
当下,他脑海中就冒出了一个受下人欺负的庶女模样,对靖王爷生出一点不满来。既然是与自家结了亲,就算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也该好生照顾着这丫头,居然敢让人欺负了她……
他的视线往靖王爷身上一扫,后者眉心就是一跳。
自从皇兄登基之后,这人对着自己,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此时这样被他一扫,靖王爷心里面是一阵屈辱与不安。可是,他自己很清楚,两人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谁都别想摆脱了谁。
“府里头的下人,也该受点教训了。”靖王爷无奈地这样说了一句。
那武将才满意地将视线一看,转而又在那群丫鬟婆子身上扫了一眼,冷哼一声,竭力装出一副温和模样,问银红:“你就是你家姑娘身边伺候着的?”
银红正磕头磕得晕乎乎,又大哭了一阵,正头晕着,听到这话却没有来得及回答。
林娇娘已经猜到他的身份,心里面正猜测着靖王爷到底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捏着,让靖王爷对他这么客气。听得他问了这样一句,心念一转,眼泪就落了下来。
“让这位大人见笑了,”她半遮了脸,起身对着那人一拜,“今日是小女无状,冲撞了贵客,还请大人见谅。”娇娘说着,偷偷看一眼靖王爷,眼中闪过孺慕之意,道:“只是今日之事,说来不过是管教下人的微末小事,反倒叫爹爹为难了。”
说罢,林娇娘低了头,轻轻移动一下身子,垂下了眸子,只是露在外面的指尖有些发白,嗓音越发娇柔:“爹爹在外乃是做大事的人,这般内宅之事,向来是母亲打理,爹爹也是不甚清楚,才被人蒙蔽了。母亲向来是宽厚仁慈的,素日里对小女也是多有怜惜,今日之事,小女自会禀报母亲,求母亲做主才是。母亲宽宏,定然会为小女做主,教训这些不懂事的下人。”
说道最后,林娇娘的嗓音终究还是掩饰不住带了一丝丝害怕的颤抖。
靖王爷听得此言,只觉得这个女儿委实乖巧懂事。明明是受了欺负,也还要在外人面前维护自家脸面。
至于她所说王妃的话语,他却是半点儿都不信。自己的王妃是什么样的性子,他难道还不知道
那武将听了,一双眼睛从那些下人们身上扫过,落在林娇娘身上,略显意外,目光凝滞刹那。
他不是那等愚笨之人,虽说这林娇娘竭力掩饰,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却也能看出,她着实吃了不少苦头。这些下人,只怕平日里也是不怎么将她看在眼里的。
如今到头来,她却还懂得替王妃遮掩,足以看出虽然性子绵软,却行事足够大度。这样也好,到底是王府娇客,身份本就不凡,外人看来,她嫁给自己那侄儿也是屈身下嫁,天然对她就多一分宽容。若真是一个聪明又手段厉害的,他反而要担心侄子将来被这女孩随意摆布。
他那侄子有一院子的莺莺燕燕,旁人觉得是好色,却不知他侄儿只是怜香惜玉。边疆苦寒之地,侄儿受用了那些女人,却是给了那些人一条活路。
虽说名声糟糕了些,他知道侄儿其实是心善,自然是舍不得责备。左右不过是多纳了几个女人,主母若是个大度的,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初来之前,他尚且想着若这王府庶女是个厉害的,将来岂不是让自己的侄儿夹着尾巴做人。
如今一见,这林娇娘却是个性子绵软又贤惠大度的,这样的姑娘想来日后也会事事顺从自己的侄儿,更不必担心与那些莺莺燕燕有什么冲突。
目光转而在靖王爷身上一扫,见他一脸感动,不由嘲弄。
果然是个笨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周向荣兀自心中盘算着,竟是又添了几分满意。
只是人心向来都是偏的,他想了这么多,却丝毫没有想过,他侄子那后宅里,那些女人自小在边疆长大,性子个个都泼辣跋扈,又个个都是人群里斗出来的,手段最是狠辣不过。若是娇娘真是个性子绵软的,过去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怕要受尽折磨。
不过今日之事,他倒也明白,要给娇娘一点面子。否则让王府里的人看了,说不得还觉得他不将这个侄儿媳妇放在心上,随意欺负了去,将来一副薄薄的嫁妆发嫁过去,也是不妥。
毕竟侄儿家中钱财上略有些不称手,日后少不得要做主母的帮衬一二。
想到这里,他将目光转向那些下人,冷笑道:“侄女说得是,这些下人,自然是要请王妃来惩治的。若是在周府,这等欺上瞒下敢对主子动手的下人,定然是要剁手拔舌,然后发卖到矿里去挖矿的。”
听得这一句,顿时不少人心中暗自庆幸,幸好自己不是周府中的下人。
孰料,尚未等她们放下心来,就听得靖王爷道:“周兄所言甚是,这些下人,就该好好惩处才是。”说罢,她们就见那一贯略显淡薄的靖王爷冷淡眼神扫来,上下打量,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照着周向荣所说,将她们剁手拔舌然后再发卖出去一般。
林娇娘一怔,随后心里面笑了起来。
今日看来,这靖王爷,倒也是个值得利用一二的。这般想着,脸上却分毫不显,只是低低道:“爹爹,后宅之事,自有母亲做主,爹爹休要劳神才是。”
靖王爷回过神,只觉这女儿处处贴心,生怕自己劳心劳力。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当初就与这个女儿生分了呢?
回忆起来,靖王爷却只记得王妃若有似无地抱怨,蓉姨娘的女儿不甚听话,见不得台面的事。那时这丫头也还小,见了自己确实是战战兢兢,自己渐渐地也就信了,将这个女儿丢到了脑后。
如今想来,年岁小的孩子,也是别人说什么信什么,说不得就有那起子小人,在这丫头面前吓唬了她,才在自己面前露出了那等模样来。
不见后来她年岁渐长,虽说见得少了,可对着自己却越发孺慕起来?
这个时侯,他倒是一门心思地将林娇娘往好了想,将原身那对他害怕,对着他只敢偷偷看一眼的行径当做了关心又不敢上前,对林娇娘不知道又多出多少好感来。
一时之间,靖王爷不由咬牙切齿起来。
蓉姨娘曾经是他心头肉,如今再度回想起来,脑海中就只剩下了好,再无半点儿不好的,生生将蓉姨娘当做了天上的仙女一般。
仙女是好的,仙女的女儿自然也是个好的,况且娇娘如何,他自认看在眼中,断然没有看错的道理。
娇娘没有错,那错的就是旁人了。
靖王爷脑海中转的飞快,对着娇娘越发和颜悦色起来。
此时,见娇娘发髻散乱衣衫也因为方才的举动略显凌乱,微微蹙眉,心中怜惜。这样为府上着想的女儿,今儿也不知道受了什么样的苦楚,才惹了这么多丫鬟婆子在后面追赶。
他越想越是心疼,恶狠狠地扫了一眼那些丫鬟婆子,心疼拉了娇娘的手,问:“娇娘今日发生了什么?可还有什么人欺负了你?告诉爹爹,爹爹替你出气。”
林娇娘冷不防被他拉住手,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直掉,脸上却还得装出受宠若惊的模样,低了头羞涩地吞吞吐吐道:“爹爹休要生气,女儿并没有什么事的。这些下人婆子还没有追上女儿,女儿就已经见到爹爹了。”
说着手上微动,挣脱了靖王爷的手,在原地转一圈,似乎是想让他看清楚自己并无大碍。
只是转了半圈,她就脸色发白,眼圈一红,眉心蹙起,咬住唇略停了一停。视线落到靖王爷身上,似乎不忍让他失望,竟然是一咬牙,又继续转剩下半圈。
银红此时终于回神,正畅快瞪着边上那些依旧跪着的丫鬟婆子,想着她们的下场,却忽然见林娇娘正原地转圈,顿时脸一白,口中叫着“姑娘快些停下”,整个人就扑了上去。
手指刚刚挨上林娇娘的衣服,银红就一把抓住,断然不肯再让林娇娘多站片刻了。
想着林娇娘今日所受的苦楚,她一边落着泪,一边对靖王爷与周向荣道:“还请王爷恕罪,婢子无状,斗胆请王爷给姑娘赐座,让姑娘歇一歇吧。”
她说到这里,竟然是放声大哭起来:“三姑娘今儿受了大罪,如今脚上受了伤还在流血,这一路跑过来,血流了一路啊……”她是真心实意地为林娇娘担忧,哭得也是真心实意,眼泪讯迅速地涌出来。
扶着林娇娘站定,她的手指都发白,生怕自己扶不住姑娘不能让姑娘借力,又怕自己太过用力捏疼了姑娘,眼前又哭得一片模糊,一时之间,样子比林娇娘还要难看几分。
林娇娘此时却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疼,脚上的伤口其实都是皮外伤,疼了那么一会儿,流了那么一点血,也就没事了。
况且她一路这么跑过来,就算是再疼,也已经过去了。
此时听银红说起了,她顺势咬了唇,却并不顺着银红的话说下去,偷偷地看一眼靖王爷,视乎怕他担忧的模样,口中软糯道:“银红你不要瞎说,我并没有什么事。”说着,对靖王爷露出笑脸:“爹爹不必担忧……女儿,女儿真的没事的。”
她一笑,容颜尽开,容光比起之前不笑时还要更甚,仿佛清晨太阳初升,光彩炫目,夺人心神。
边上周向荣看了,又是一怔,心道,自家这侄子,倒是好艳福。
靖王爷看了也有片刻愣神,旋即心中升起后悔之意,心道,这般绝色,怎么就被自己随便配了那么个人物。若是能用这般美色笼络到一两个有本事的,也不用日日担忧了。
他偷偷看一眼周向荣,悔得肠子都青了。
自家庶女好几个,为什么偏偏就选了这一个?都是王妃在自己耳朵边上叽叽喳喳,说什么别的女儿都端庄大方,只有这个是上不得台面的。自己错信了她,才犯了这样的错!
呸,若娇娘上不得台面,那几个飞扬跋扈的,就上得了台面了?
越是想,靖王爷越发是后悔起来。
几人当中,唯有银红没有想到其它,听得林娇娘一言,立刻就毫不犹豫地反驳起来:“姑娘脚上都是伤,又一路跑过来,怎么会没事?都怪那不长眼的,居然敢对姑娘动手。”
举起袖子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银红见靖王爷居然也是满脸关切之意,一咬牙,当着靖王爷就嚎了一嗓子:“还请王爷为姑娘做主啊!”
靖王爷被她的哭声吓得一跳,飞快地挥了挥手,道:“我的女儿,我自会为她做主。”说着,虚咳一声,就要让人取了软轿过来,先将林娇娘送回去再说。
偏偏此时,周向荣哼一声,道:“若是王爷不能做主,我也是做得了主的。”
说罢,他竭力摆出一副和蔼姿态,对着林娇娘道:“娇娘你日后叫我一声大伯父,我就要护你周全。今日之事,且交在我身上。”
靖王爷怒,手指颤抖着指着周向荣,道:“周兄莫非要插手我家内务不成?”
周向荣唇角一勾,也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表情分外扭曲。
靖王爷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顿时就将手指收回去了,一边窥着周向荣脸上的表情,一边试探地地说:“周兄要为娇娘出头,我心里头也是高兴的。这孩子有人宠是好事。只是如今娇娘尚有一年才能嫁入周家,如今周兄为了娇娘出头……说不得就会惹了什么闲言碎语。”
周向荣一听就知道靖王爷在担忧什么,心下不屑,脸上却分毫不显,拱了拱手,道:“这件事,王爷不说末将也是要提的。末将末将今日过来,原本也是为了我这侄子的婚事来的。末将想,将婚事提前,五月就成亲。”
靖王爷一愣,下意识就想跳脚,只是周向荣一眼看过来,眼神中满满的都是不容置疑。与那双眼睛一对上,他立刻就没了跳脚的勇气,说不出反对的话来,垂了眼帘,有些吞吞吐吐地说:“为何如此急躁?王府女儿出嫁,礼仪规矩可不能少。”
“事急从权,”周向荣斩钉截铁地说:“我那兄弟出了一些事,如今想着早日给我那侄儿娶了媳妇,他也放心。”
靖王爷倒吸一口冷气,道:“令弟出了何事?”
周向荣并不答话,冷淡负手,看着扶着林娇娘的银红,口中说:“这件事与王爷无关,王爷只需知道,末将想将这门婚事提前,说一声同意还是不同意罢了。”
虽然这样说着,可他那副模样,倒好似说,若是不同意,那就直接翻脸。
靖王爷原本就对他颇有些畏惧,如今见他这般拉下脸来,心口一紧,暗中倒吸一口凉气。周向荣这幅姿态,居然是要与自己闹翻吗?
他心中分外不快,但头脑尚未发热,对上周向荣的视线,更仿佛有一盆冰水泼下来,直接让他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皇兄那边,却不好交代。”他这样忍气吞声地回一句,言下之意,已经是同意了。
银红扶着娇娘站在边上,越听也是气愤。她只听到了周向荣说他兄弟出了事,想要将成亲的日子提前。她当即心中就充满了愤慨。
这不就是冲喜吗?
堂堂王府的女儿,居然要沦落到给一个边疆小官去冲喜的地步!
这已经不仅仅是不给姑娘面子了,这就是将姑娘的面子丢在地上用脚踩!
但是,看着王爷连半句反驳的话都没有,她又觉得齿冷起来。这样的父亲,这样的王府……
难怪姑娘醒过来之后对自己劝说去向王爷求援的话但笑不语,从未附和过。这的父亲,怎么指望得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此时此刻,她关心的林娇娘,却正在猜测,为什么对周向荣的话,靖王爷几乎是算得上没有半点儿反对。
那样弱势的几句话,与其说是反对,不如说是试探,试探看看,有没有更改的可能。
只是想下去,她心里面就越肯定,靖王爷定然是有什么把柄捏在这人手中。只是到底是什么把柄,却让她一时猜不到了。
不过,这把柄定然是极大,否则,不会让一个悠闲王爷对着一个武将这般唯命是从的模样。
银红盯着靖王爷,又看一看边上毫不退让的周向荣,只觉得自家姑娘实在是命不好,居然接二连三地,就碰上了这样的人来。
越想越觉得心中悲痛,她的眼圈又红了,眼泪眼看就要落下泪来。
林娇娘此时已经站在边上低了头,做出一副羞涩模样,心里面却想着要怎么用这个人让自己在王府的日子过得好一点,也让自己嫁人之后的日子过得好一点。
听到周向荣的话之后,她已经打消了之前想排在末尾的打算——想办法搅黄了这门亲事。
如果还有一年的时间,她倒是可以徐徐图之。可现在时间陡然缩短,操作起来难度大不说,就算是取消了,以王妃对自己的恶意,说不准又会给自己定一门乱七八糟的亲事。那时候,已经退了一次亲的自己,在现如今的背景下,就完全处于被动了。
如今看起来,最容易办到的,还是嫁过去之后想办法将自己的日子过得好起来。就算是比不上王府里其余几个庶女面子上好看,也要将自己的里子过得好,自己舒服才是正经事。
靖王爷勉强与周向荣说了两句,周向荣却半点儿放弃都没有,靖王爷自己也就放弃了。想着该如何与皇帝和王妃说婚事提前的事,事情又该怎么样在短时间内操办起来,另一面却在恶狠狠地想,总有一天要让周向荣为这些年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只是他也知道,这这件事只怕是遥遥无期。毕竟如今周向荣也是将那些东西当做宝贝细细地藏起,就怕被自己找到了,自己瞬间翻脸,他的日子过不好。
况且自己找了这许多年,也是半点儿线索都没有,时间越长,只怕就越发是难以找到了。
他只是不忿,自己身为一个王爷,当朝皇帝的兄弟,居然被这样一个武将欺压,对方说一自己甚至不敢说二,王爷的面子,都被自己丢得干干净净了。
他的表现落在林娇娘眼中,只能让她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无端地对这位周将军生出几分好奇来。面上却依旧摆足了姿态,做出小女儿模样,低着头,偶尔擡头,孺慕而殷切地飞快扫一眼靖王爷,间或偷偷地看一眼周向荣,将自己的好奇之意表达出来。
周向荣看着她的表现,越发是满意起来。
这个丫头容貌也好,性子也好,难得的是没有骄娇之气,配自己那个侄儿,最好不过。
这也是他能为侄儿选到的最好的媳妇了。自己侄儿的身份自己知道,小官庶子,一般来说能娶的不是平民的女儿就是商家的女儿,王府的庶女,是想都不要想的。
如今也不过是仗着自己的面子,才有了这样的机会。
看着她娇俏脸庞,周向荣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好了几分,就算是知道自己那个弟弟身子不好了带来的烦闷,似乎也消散。
难得地,对着靖王爷他也客气了几分。靖王爷颇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模样,看着银红死死地扶着娇娘,赶紧叫人去叫了软轿过来。
转脸看到那跪得密密麻麻的下人,他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拂袖道:“你们这些刁奴。”
周向荣脸上适时地显出薄怒,周身气息越发凌厉,冷眼一扫,就让边上跪着的丫鬟婆子开始不停地打摆子,身体发颤。银红的脸色也苍白了一瞬间,但是下一刻,就被自己也没有做什么错事,都是为了姑娘出头,是在帮姑娘的使命感压下去了。
靖王爷一张脸发黑,挥了挥袖子,看一眼周向荣,忍气吞声地说:“周兄也不必生气了,我这就去见王妃,到要看看,王妃对这件事,有什么交代。”
正说着,软轿就过来了。
靖王爷让林娇娘坐了上去,让人送她回自己的院子。
林娇娘出来的目的没有达到,如何肯,当下轻声细语娇滴滴怯生生地对靖王爷说了谢,却不坐上去,只是嗫嚅道:“爹爹可是去见母亲?可否带着娇娘一同去?”
靖王爷讶异道:“娇娘有何事要去见王妃?”
林娇娘低了头,扶着银红的手,沉默片刻方才轻声道:“女儿做了件错事,正是要去对母亲请罪的。”
靖王爷还要好奇,他自觉林娇娘是个乖顺的,又如何会做了什么错事,以至于要向王妃请罪,还闹得这么多丫鬟婆子追赶不休。当下心中冷哼,说不得就是又受了委屈了。
他有心想问,却见周向荣在旁,到底不肯让他再听一件内帷丑事,让王妃再丢一次脸,于是只是点头应许,道:“既如此,就同去。”
说罢,催着她上软轿,然后一同去。
林娇娘依旧不肯,看着靖王爷满眼尊敬:“爹爹折煞女儿了。如今爹爹在前,女儿怎好坐着软轿跟在后面。”
说罢,就要迈步向前。靖王爷见边上那丫鬟已经是一脸担忧要哭出来的样子,心中越发软了三分,强硬道:“既是我允的,何人敢说什么。”
说着,硬是要林娇娘坐上了软轿。看她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靖王爷一颗心越发软成水,道:“罢了罢了,没得让你失了名声。”说罢,又叫了软轿过来,自己与周向荣一人一顶,往王妃的院子里去了。
软轿起步,林娇娘坐在上面只觉得舒坦,想到王妃见了自己,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不痛快来,就越发觉得痛快了。
而周向荣,居然毫不避讳地去见王妃,大模大样的姿态落在林娇娘眼中,又多一分猜测。
靖王府景致极佳,一直不曾出过自己院子的林娇娘看得目不暇接,心道,难怪原身舍不得靖王府,这般美景,自己也舍不得。
下人们擡着林娇娘从长廊过去,边上摆满一排山茶,正是盛开的时候,粉红粉白的花朵随着微风轻轻地摆动。天色渐黑,长廊里点着灯,昏黄灯光照在上面,越发美丽。
人说雾里看花灯下看美人,如今灯下看花,也是漂亮得紧。
走过长廊,便是一道石头拱门,里面流水声响,进门就看到一条小溪从边上绕过去,上面用青石雕刻出莲花形状,点缀在小溪之上。林娇娘知道,这是王妃弄出来的玩意,跨过那小溪就要站到那莲花石上,意为步步生莲。
小溪旁边是一道假山,假山背后是一个花园,四季美景不同,如今有几棵花树盛放,却不及一一观赏。假山旁边却另有一道门,穿过去之后,才是王妃的院子。方才那小溪与小溪旁的花木,都不过是王妃院子的外围,给王妃闲来无事赏景的地方。
林娇娘想,果然是好享受。也难怪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久了的原身觉得,将自己嫁到边疆,就是在逼自己去死。
那地方可没有这样好的风景,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条件给她享受。可她已经是过惯了这种优渥的日子,是断然不想再跳出去了。
进了门,她就下了软轿,被银红扶着往王妃的主屋走。
方才在软轿上,她已经粗粗将头发拢起,此时看上去虽然并不精致,却也不似方才那般像个疯婆子了。
银红一眼扫过,依旧觉得心疼不已。姑娘脸上的红痕久久不去,一张脸被这样一道痕迹生生地破坏了美感。
见王爷与一个外客一同过来,守门的丫鬟也是一怔,却立刻打起帘子,口中说着:“王爷到了。”等见到靖王爷身后的林娇娘与银红,脸上却浮现出浅浅的不屑,声音立刻低下去:“三姑娘。”
林娇娘停住了脚步,看她一眼。
这是个方才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尽管只是王妃院子里一个打帘子的丫鬟,穿的衣服戴的首饰,比起林娇娘,似乎也不相上下。一张脸上还满是稚气,可那双眼睛,却已经满是世故与圆滑。
林娇娘定定地看了她好一阵,看得她都心虚了,方才一笑:“是啊,我是三姑娘。好歹,我也是王府里的三姑娘。”
她说完这句,头也不回地进去了,打帘子的丫鬟却愣在那里,回过神之后,一张俏脸微微变白。
三姑娘这句话,明晃晃的都是威胁。若是往日她大约也不会放在心上,毕竟从到了院子里来,下人们都说三姑娘是个不受宠又性子软弱可欺的,后来又有了那样的亲事……
但是今天……
三姑娘是跟着王爷进来的,还有那位外客……
方才三姑娘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的时候,那位外客也盯着自己,那双眼睛冷冰冰地落在身上,那感觉……
“哎哟!”她的手一抖,水晶珠子串成的珠帘居然就那样直直地从手心里落了下来,不安分地来回摆动,碰撞之间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立刻就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
还不等三姑娘对自己做什么,自己就犯了个大错。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 章
下一刻,里面就有王妃贴身丫鬟快步走了出来,一双杏眼微微一扫,落在她身上,显出十二分的狠厉来。
“怎么回事?居然在客人面前犯了这样的错?”声音极低,语气中的愤怒却一点都不见少。
那丫鬟腿脚一软,立刻就跪在了地上,颤抖着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忽地就生出悔意。自己为什么要对三姑娘摆脸色呢?明明,自己比起三姑娘,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三姑娘不管怎么说都是王府的女儿,自己不过是一个奴婢,大人们动动手指头就可以碾死的人物。
但是这个时候,却由不得她后悔了,迅速地有人过来,拖了她下去,又有了新的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上前来,站在了门前,等着打帘子。
林娇娘进了门,第一眼就见到王妃,正起身来迎靖王爷与周向荣。
王妃今年已有三十多快要四十,但一张脸却保养得宜,乍一看去,好似只有三十出头。她体态略丰,容易端庄,穿着正红色常服,见了周向荣,脸上也不显惊讶,反而笑盈盈的,很是和气的相互见了礼。
等她的视线转向林娇娘,却露出惊容来,快步上前拉了娇娘的手,颤声道:“三丫头,你这是怎么了?这般衣衫不整,可是出了什么事?”
林娇娘被靖王妃握着手,只觉得这人手很暖,心却很黑。方才这句话,粗听是关心,细细一想,却没见过做母亲的当着别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的,竟是在别人面前怀疑起女儿的清白来。
她当即低了头,一双眸子在暗中一片冷凝,手指微微缩在靖王妃手心,颤抖道:“女儿……女儿向母亲问好。”
林娇娘的声音本就细柔,如今刻意造作,更是显出娇柔来。靖王爷听得心底一片绵软,连忙道:“先坐下,三丫头身上可是有伤呢。”
王妃听了略显诧异,手上动作却不慢,自己亲手扶了林娇娘在椅子上坐下,手指一勾,就擡了林娇娘的下巴上来,见得上面那道红痕,倒退一步,惊骇莫名:“什么人敢如此大胆,居然敢对着娇娘你做下这种事来?”
这句话又是说得暧昧,林娇娘听得心中冷笑,心道,难怪这么多年靖王爷对她是深信不疑,这说话的本事,也是不一般。
只是看一眼边上冷着脸看戏的周向荣,她故意做出嗫嚅之色,眼神闪躲,似乎是不自觉地就咬住红唇,显出一副游移模样来。
靖王爷心中一凝,赶紧道:“这些事,且先放到一边,今日周兄前来,却是另有大事的。”
靖王妃关切地看着林娇娘,上前一步捧了她的脸,修长手指带着温度在那红痕上拂过,仿佛很是心疼的模样。听靖王爷这样说,甚至还略微露出了一点不耐之色来,那看过去的一眼,似乎在说能有什么大事比得上林娇娘的事。
片刻之后,她才轻叹一声,用力一握林娇娘的手,道:“娇娘且稍等,等回头自家人在了,母亲再来细细问你。”
林娇娘低头细细地应一声,在边上坐了,坐下来才觉得,脚上细密的疼痛迟钝地传了过来,手指不由紧缩。银红在旁看得越发心疼,却不敢多做什么,关切地站在林娇娘身后,直直地盯着她,就怕她出了什么事。
这厢靖王爷,靖王妃与周向荣三人坐了,周向荣说了来意,靖王妃脸上居然立刻就显出薄怒来:“周将军这是何意?周家将王府的女儿当做什么了?”
她盯着周向荣,目光咄咄逼人:“向来定亲之礼,最少要半年以上,如今上月才定亲,两月之后就要迎娶,这哪里是娶结发夫妻的架势,分明是将王府的女儿当做了妾室对待。这消息若是传出去,外人要怎么看靖王府,王爷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周向荣听她说着,视线嘲弄地从靖王爷身上一扫而过。若说名声,最初靖王爷答应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如今还来摆什么架子。
若不是如今弟弟的近况是在不妙,他也不会出这样的主意,也丢了周家的脸面。
靖王妃说完,他周身气息越冷,一双眸子冰寒之气迸发,落到靖王爷身上。那视线让靖王爷也忍不住打了个颤,连忙道:“王妃休怒。此事,我已经答应了。”
靖王妃一怔,脸上的笑容立刻没了。她的手指放在桌案上,用力握紧,用力太过以至于之间泛白。
擡头看向靖王爷,靖王妃却只看到他脸上的坚定,与她对视,眼底滑过一丝无奈。靖王妃原本要说的话一下子都说不出来了。
她不是早就看清楚这人是什么样的人了吗,如今又何必期望太多。
片刻之后,她脸上的笑重新出现,却没了温度:“既然王爷已经答应了,那周将军前来,又是为何?”
林娇娘在边上垂头听着,就听周向荣说:“聘礼,婚期。”
周向荣见了之前靖王妃的表现,倒是对靖王妃高看一眼。心道这个王妃虽然对庶出的不太好,可是却是比靖王爷守规矩的。对一个守规矩的人,周向荣是再喜欢不过了。
因为他们通常都就算有再多的不愿意,也会按照规矩来。
靖王妃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