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9)
,天气渐热,她们却规规矩矩的没有半点儿动弹。清音一过来,就有小丫鬟叫着“清音姑娘来了”,含笑对她行了一礼。
屋子里面帘子一掀,立刻出来一个丫鬟,眉目清朗,笑容温和。
清音见了,也是称奇。前不久这个叫做春浅的小丫鬟还一门心思地往别的院子里钻,眉眼之间尽是轻狂,如今却已经一副安分守己的模样,连走路的姿态都少了些妖娆。
这三姑娘教人果然是有一手。
春浅上前去行了礼,对着清音笑道:“清音姐姐,难得见你过来,今日一见,还真是出乎意料了。”
清音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册子,道:“王妃娘娘派我过来给三姑娘送嫁妆单子,三姑娘可在?”
春浅连忙让了清音在边上,进去问过了林娇娘,才请了清音进去。
一进门,清音就觉得眼前一亮,这三姑娘打扮好了,容色之盛简直要勾人心魄。
她连忙低下头去,对林娇娘行了一礼,口中叫着见过三姑娘,一面将手中嫁妆单子送了上去,说:“王妃娘娘特意派了奴婢过来送单子,让三姑娘先熟悉熟悉。”
不过十来天时间,哪里还有什么熟悉不熟悉的。林娇娘这样想着,接了册子过来,含笑说一声谢,让人赏了清音一个荷包,就要送她出去。
清音却脚步迟疑,走不出两步,就顿住了脚步,侧脸回身,低声道:“三姑娘,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娇娘挑眉看她,唇边噙着一抹笑意,说出的话却生硬:“你若是觉得当讲,就讲,不当讲,那就别讲了。”
清音不料她居然这样回答,被噎了一下,脸颊顿时一红,连忙俯身行礼,说:“是奴婢逾越了。三姑娘,王妃娘娘她,其实心里面也苦。”
话一出口,林娇娘就擡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清音见她擡起的手臂衬着红色丝帛,半点瑕疵也无,一时出神。
“王妃娘娘心里面苦,我是知道的。但是,她是我的嫡母。”几个字说尽一切,清音的脸顿时煞白。
是啊,靖王妃的日子过得苦,可那苦也不是林娇娘造成的;但作为林娇娘的嫡母,三姑娘的苦却是她一手造成。就算清音心中为靖王妃叫一万遍冤屈,觉得她委屈到了极点,可是在三姑娘心里,嫡母不慈,就是嫡母不慈。
清音白着脸走了,林娇娘坐在那里若无其事地低下头。
“姑娘,这样……会不会让人觉得姑娘太过冷血?”
林娇娘诧异看着问话的春浅,将嫁妆单子啪地丢在小几上,笑道:“你觉得,这件事难道是王妃在向我示好?”
看着春浅浅浅的疑惑,林娇娘冷笑了一声:“不过是自作主张罢了。若是王妃向我示好,我还要考虑考虑,可一个做奴婢的,却来管教起主子,那我就不用想了,不是吗?”
看着春浅嘴唇都咬得发红,林娇娘总算是善心大发一挥手让她出去了:“你要是想不明白,就去问问银红。她虽然比不得你聪明,但是,比你知进退多了。”
春浅出去了之后,林娇娘才拿起嫁妆单子,重新开始翻看。
入夜之后,林娇娘就叫了银红过来,问她自己的嫁妆是不是已经都收拾齐整,准备到时候与自己一同出门了。
银红听她问起,连忙喜滋滋地对林娇娘说起她的嫁妆盛况:“那些金银宝石,连一个箱子都装不下呢。”她说得乱七八糟,好歹说出了重点,林娇娘的嫁妆都已经收拾好,就等到时候一起擡出去了。
林娇娘含笑点了点头,让银红取了纸笔过来,将嫁妆单子中的两页抄了出来,丢给银红:“找个机会让大姑娘捡到手里面。”
银红立刻点头应了,当天晚上就不动声色地装作不经意,让院子里安插的一个小丫鬟将东西偷了去。
靖王妃每日早晨起来,必定要用一碗冰糖燕窝,然后才来用其他食物。这一日照旧用过之后,正要再吃些合和酥垫肚子,忽地外边就吵了起来。
她皱了皱眉,放下筷子,问道:“外边什么人在吵?怎么都吵到我的院子里来了。”丫鬟丽音连忙站了出去,点了一个小丫鬟过去探看。没过一会儿,小丫鬟就回来了,脸色发白,说话的声音颤抖:“丽音姑娘,出事了。三姑娘的福瓶,裂了。”
丽音大吃一惊,连忙进屋去回禀靖王妃。
福瓶是每个女儿出嫁时必须要有的物件,象征着女儿出嫁之后的福气。如今这福瓶破了,还是在娘家破的,分明就是说娘家对女儿不上心,坏了女儿的福气。
如今靖王爷对三姑娘正是愧疚的时候,恨不得将全天下的好东西都给了三姑娘,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还不知道王妃要被无辜牵连,吃多少挂落。
靖王妃听了消息,也是大吃一惊,手里面的筷子一顿,那夹点心的手就再也伸不出去了。怎么会出这种事?她恼怒地想,自己虽然对林娇娘看不顺眼,可是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找什么麻烦。这不是明晃晃地打自己的脸吗?
丢了筷子,眼前一桌子美味,靖王妃却连一口茶都吃不下去了,气都气饱了。
急急地出了门去,带着丫鬟婆子直奔放着林娇娘嫁妆的院子。那里现在已经是一片忙乱,林娇娘正带着银红站在那里,院子里跪满了原本守着嫁妆的丫鬟。
靖王妃进门去,林娇娘擡头一看,就见靖王妃居然没了往日里的那般容光四射的模样,眼中满是血丝,眼底还有一圈青黑,尽管薄薄地打了胭脂,依旧能看得出脸色苍白。身上枣红色的常服并未显出她的雍容,反而只能显得她有些憔悴。
林娇娘心道,靖王妃的日子过得果然也不太好。她淡然地上前行礼,含笑道:“见过母亲,母亲安康。”
靖王妃脸上笑得和蔼,伸手扶了林娇娘起来,口中道:“快些起来,你我母女,何须如此客气。”虽然是这样说着,她伸手的动作,也还是等林娇娘行礼完了,才做出来。
两人虚情假意地相互表达过亲密,靖王妃才问起福瓶的事,薄怒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人,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简直是完全不将三丫头你放在眼里,也不将我这个靖王妃放在眼里。”
林娇娘假装没有听出她口中的试探,伤心地低下头,疑惑地说:“这也是女儿不解之处。若是那人对女儿不满,尽管朝女儿使手段就是,却偏偏用了这样的法子,这就是在挑衅母亲您,质疑您掌家的本事。”
“女儿知道母亲您一定很生气,但女儿恳请母亲休要太过生气,伤了您的身子。不过是一个福瓶,女儿的幸福,也不是指着这一个瓶子的。”
靖王妃听着她三言两语就将问题转移到了自己的管家本事上来,心里面直发堵,这丫头真是越发伶牙俐齿。不过,这件事她心里面也确实不痛快,顺着话头就将这件事接了过来。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在自己都决定了偃旗息鼓的时候,还敢跳出来找麻烦。
这完全就是对自己的挑衅!
她一定要让那人知道,靖王府里,还是自己的天下,全部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6 章
林娇娘得到靖王妃一定会详细调查的承诺,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感激之意,柔声道:“女儿谢过母亲。”
她微微低了头,轻声细语地说:“也是女儿多事,若不是女儿忽然想着要看看自己的嫁妆,就不会闹出这样的事了。”
“这是三丫头你的运气,”靖王妃忍着腻味,还要来安慰林娇娘,说,“若不是三丫头你想着要看看嫁妆,也不会发现有人胆子这样大,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林娇娘立刻擡起头,脸上满是崇敬之意。就算知道这表情是装出来的,靖王妃见了,心里面也有淡淡的得意。
“那,女儿是不是可以继续将剩下的嫁妆都查一遍了?”
靖王妃听到这句,一口气差点没吐出来,憋在胸口让她差一点翻起了白眼。
果然,她就知道!
原来,她的目的就是为了将嫁妆都查一遍。莫非她还以为自己会贪墨她的嫁妆不成?靖王妃狠狠地想,对着林娇娘装出来的怯生生模样,恨不得直接掀开了这人的脸皮,让人看看,这个装得一脸无辜的丫头到底有多厚的脸皮!
靖王妃兀自气愤不休,林娇娘就听得有人在一旁怒吼:“查!必须查!”
靖王爷不知何时也到了这里,在边上忙不叠地说:“居然有人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简直就是不将我靖王府看在眼里,必须查!查出来了,我要入宫去告状!让皇兄狠狠地惩治那做这等事的小人!”
他显然以为这件事是外人做的,林娇娘和靖王妃却不约而同地在心中翻白眼。不过是一个闲散王爷的庶出三女儿,哪里有那么没眼光的外人,要做这样的事。
谁都不肯当着靖王爷的面说出来下了他的面子,于是,在靖王爷的一力主张之下,事情就热热闹闹地查了起来。
林萱院子里的茶杯不知道又碎了多少,屋子里的小丫鬟纷纷躲了出去,夏至站在门外犹豫半饷,咬唇走进去,身上已经开始觉得疼。
屋子里燃着香,清幽的香气却并不让人觉得心情愉快。雕花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屋子里黑洞洞,林萱的脸在其中格外狰狞。
“她怎么敢……”她坐在榻上,圆润的手指捏得发白,嘴唇发干起皮,恐惧涌上心头。
她原本以为,林娇娘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冒得罪王妃的风险去说查嫁妆的事,结果她居然就干了。
捂着胸口,林萱觉得心口一阵一阵的疼。
这样查下去,她在里面做的手脚,很快就会被查出来的!
夏至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边上去,蹲下去捡桌上的碎瓷。低头的时候,脖颈露出来,修长洁白,姿态优雅。
林萱一低头就看到这一幕,怒火涌上来,一脚踢了出去。夏至被踢得一头栽倒在地上,碎瓷扎在额头上,差一点就扎进眼睛里。
鲜红的血液留下来,那张脸越发地显得白。
夏至从满是碎瓷的地面上爬起来,也不顾那些碎瓷,扑通一下跪下去,膝盖上隐隐地疼。“姑娘。”她低声地叫,隐隐地有些绝望。
林萱嫌恶地看她,又是一脚踢出去:“笨手笨脚的,杵在这里讨人嫌干什么。”
夏至一个踉跄,差一点就又倒下去,身体摆动了一下,停下来了。
她低着头,不敢说话,也不敢有任何的动作。她不知道,自己一旦有什么动作,林萱会做什么。自己的这个姑娘,外人觉得端庄大方,她却知道,那并不是真的。她是个小心眼,喜欢动手打人,心思也恶毒的女人。
可是,这一切却只有自己这个大丫鬟知道。不,上一个死掉的大丫鬟也知道,但是,她已经死了。
现在知道的,就只有她了。
夏至跪在那里,任由鲜血模糊了眼睛,也不敢动弹分毫。
林萱生气了好一阵,看着夏至还跪在那里,地面上已经有落下的血滴,恶狠狠地冲着她说:“滚出去,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干什么。还有,出去之后怎么说,知道吧?”
夏至低声应是,地上的碎瓷也不扫,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守在门外的小丫鬟被她满脸的血吓了一跳,连忙上前那来扶:“夏至姐姐,你这是……”夏至摆了摆手,压低了声音说:“我笨手笨脚,给姑娘端茶的时候摔了一跤,姑娘体恤我,让我去休息休息。”
小丫鬟半信半疑地点头,扶着她往边上去了。
那手脚轻快的小丫鬟帮着她将皮肉里面的碎瓷挑了出来,敷上药包裹住,轻声细语地说了到时候再给她送吃的过来,就退了出去。夏至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随风摇摆的树枝,心中情绪翻滚,悲哀与绝望翻涌上来。
在这样的姑娘身边,这样的日子,到底还有什么意思呢?
她不知道林萱做了什么,但知道一定与三姑娘有关,否则三姑娘院子里的事不会让林萱这样恼怒心虚。但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娇娘坐在存放嫁妆的院子里,走廊上的片瓦遮住了太阳,边上放了一个小几,摆上了茶水点心,春浅在边上替她打着扇子,她坐在那里,手里面捏着一本书随意地翻看着。
银红站在边上,捏着嫁妆单子,紧紧地盯着婆子们清点嫁妆。那些粗苯的家什已经都清理过,并无什么不妥当,银红渐渐地也觉得,自家姑娘是不是多心了些。
回头却见姑娘悠哉悠哉地喝茶看书的模样,心中又涌现出无限勇气,继续盯着婆子们查下去。
“南洋珍珠一盒,红宝石一盒,猫眼石一盒……”管事的婆子飞快地将清点到的东西报了一遍,银红对着嫁妆单子细细看过,又在婆子指点出来的东西上扫一眼,想要点头,却觉得哪里不对。
做个暂停的手势,她将单子送到林娇娘边上去,蹙眉问道:“姑娘,奴婢总觉得这几盒子宝石,有些不对,姑娘您看看?”
林娇娘笑了一声,伸手接过来,略一扫,就让人去叫当初接聘礼的人过来。
银红顿时睁大眼,兴奋地问:“姑娘,有什么不妥当?”林娇娘似笑非笑看她一眼,道:“你觉得呢?”银红诚实地摇一摇头,被林娇娘在头上敲了敲,将嫁妆单子丢回给她:“这南洋珍珠和南洋珍珠之间,也是有区别的;红宝石和红宝石之间,也是有区别的。你呀,学这点吧。”
银红迷惑地等到了人过来,细细分说之下,方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娇娘嫁妆里的南洋珍珠,有黄豆大小,颗颗圆润且个头均匀,一盒子的价值,能在京城里换一家铺子;但是现在嫁妆里面的南洋珍珠,只有绿豆大小,还大小不一,更有那等奇形的。
这话一说出来,不光是银红,所有清点的婆子都听得分明,不少人的脸都白了,什么样的人居然大胆做下这样的事情,这王府里,只怕是太平不了,一段时间内,所有人都要夹着尾巴做事了。
她们不由自主地就怨恨起那做下这件事的人来,如果不是她们,怎么会让自己的日子过得也不安稳。
银红却是气愤异常,紧紧地盯着那几个被挑出来的盒子,如果做了这件事的人就在眼前,她就能扑上去将那人暴揍一顿。
林娇娘轻笑一声,对着那些婆子道:“继续清点,有什么不妥当的,都先搁在边上。”婆子们知道这些日子三姑娘很是受宠,此时听得三姑娘一声吩咐,轰然应诺,继续忙碌不休。
林娇娘低头去喝茶,遮住了唇角的笑意。她以为林萱会更聪明一点的,结果看起来,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愚蠢一点。
或者说,更贪心一点。
一直清点到暮色四合,所有的嫁妆才清过了一遍。靖王妃接到单子,也是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从那动手脚的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原本给林娇娘陪嫁那么多的嫁妆,就已经是在她心头挖肉,如今这嫁妆还在她眼皮子底下被人换了,这是在把她当傻子耍!
事情传出去,谁都会觉得这会是掌家的人做的,让她平白担了苛刻庶女的名声。若是她真的做了,实惠吞到肚子里,靖王妃也不会那么生气,可是,事情根本就不是她做的。
她重重地拍桌,怒道:“查!将那守嫁妆的婆子都查一遍!查不出来,那就将人都赶出去,卖到西北去挖矿。”
一句话出口,靖王府立刻血雨腥风。
守夜的守院子的丫鬟下人跪了一大排,个个自危,生怕自己在其中做了无辜炮灰。
唯有林娇娘若无其事,听过了大姑娘院子里的大丫鬟夏至卧病的消息之后,轻声细语地派了玉屏去探视她。
玉屏低了头听着林娇娘吩咐自己,眼中闪过诧异的光,却识趣地不问,快步去了。
目视着她走远,林娇娘端起茶喝一口,唇边笑意越发明显起来。
不知道,自己亲爱的大姐姐在做事的时候,有没有考虑收尾的问题?
☆、第 27 章
林萱现在的心情非常糟糕。
她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演变到现在这一步的。仿佛都是从林娇娘无意中发现那个福瓶裂缝开始,然后就一步一步地脱离了她的掌控,往她完全无法控制的方向狂奔而去。到了现在,连她都不敢再与这件事有任何瓜葛,只希望那些做事的婆子能小心一点,不要将自己给供了出来。
在屋子里来回转了好几圈,林萱咬紧了牙根。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可能的。那些婆子们承受不起那样的后果,也断然不肯帮自己遮掩下这么大的事情,自己难免会被牵涉进去。
“父王不会的,”她在屋子里坐着,神经质地咬着指甲,也不顾自己平时养护得宜的指甲变得坑坑洼洼,只顾着发泄自己的心情,“父王就算知道了是我,也不会将我怎么样的。我毕竟是他的女儿,我已经定了亲就要嫁出去了,父王不会让我没脸的。”
转过另一个圈,她又拼命地开始摇头:“不行,如果被父王知道了,父王心里面就不会再有我了。等我出嫁了,就不能再借王府的力量了。没有娘家的支持,我在夫家也不会好过。”
在椅子上坐下来,林萱开始转动脑筋,考虑着将这件事怎么推出去。
就算是自己被人怀疑,也不能让人坐实了这份怀疑。
她咬住唇,贝齿扣在红唇上,咬得血都要流出来,她却一点都不感觉到疼,暗自在心中下了决定。
“这件事,也只能推给你了。”她自语,“谁叫你命不好,做了奴婢呢。”
一旦下定了决心,她的行动就很快。当天夜里,就有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那些关押着可能的嫌疑人的房间,一番威逼利诱,让人点了头。
但是,那潜入的人却没有发觉,隔壁的房间里,有人耳朵贴在门板上,正小心地听着这边的动静。黑夜笼罩,遮盖了这一切的动静。
第二日早晨是一个大晴天,林娇娘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亮了,银红捧着衣服守在床边,脸上笑盈盈的。
“姑娘,昨儿夜里果然……”话未说完,就见林娇娘轻轻伸出纤长手指,轻轻做个噤声的手势,她连忙安静了下来。
伺候着林娇娘穿好了衣服,梳妆打扮用过早饭之后,眼看着四下无人,银红才说起自己之前就想说的事:“昨天夜里,果然有人去了那些人那里。”
林娇娘并不意外,道:“她既然要将自己摘出去,就一定会这样做的。王妃的人当时可在?”看着银红兴奋点头,林娇娘唇角上翘,露出一个慢悠悠的笑脸来。
这下子,就真的是有好戏看了。
靖王妃一大早起来,将家事处理完之后,就收到了消息。那些婆子里面,已经有人招了。冷哼一声,靖王妃柳眉倒竖,眉眼之间满是煞气,冷声道:“这些贱皮子,居然敢做下这种事。”
起身带着人去了关押那些人的地方,一把椅子在屋子里坐了,由着那些人在院子跪着,靖王妃一直慢悠悠地等到林娇娘也过来了,才冷声让人将那几个招了的婆子提出来。
看着那几个人在面前跪了,林娇娘不动声色,一直都是唇角含笑,柔柔弱弱的模样。偏生见了那些婆子狼狈不堪的模样,她也没有半点儿动容,让一直暗中观察她的某个人觉得,这三姑娘,果然也不是那等软弱无知的少女。
那几个婆子的话是各自说的,却相互印证,矛头直指大姑娘身边的人。靖王妃冷笑着顺着这条线摸下去,从大姑娘院子里揪出来两三个丫鬟,最后落到了大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夏至身上。
夏至被提过来的时候,一张脸还是苍白的,软绵绵地跪在地上,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不知情的人看在眼中,觉得她心虚,知情的人比如林娇娘,就知道她不过是因为膝盖上的伤口还没好,觉得疼。
被问话的时候,夏至还有些茫然模样,等事情都指到她身上来,她的脸渐渐地就白了。靖王妃也懒得多问,懒懒地看向了夏至,擡起下巴,问;“你有什么话,尽可以说了。”
夏至一张脸苍白,眼神空茫,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听到靖王妃的话,她也好长时间不出声,好一会儿之后,白着一张脸,凄厉地笑:“王妃娘娘仁慈,只是,奴婢没有什么话可以说。”
靖王妃冷哼了一声,转头吩咐人去将大姑娘林萱也带过来:“她身边的大丫鬟都被扯进来了,我就不信,她是个清清白白的!”
等人的时候,林娇娘坐在边上,看着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心中对她们半点儿怜意也无。眼见靖王妃怒火冲天,她轻声道:“女儿多谢母亲了。若不是母亲肯帮忙,女儿就平白受了委屈了。”
靖王妃心中冷哼,暗道,如果不是你多事将事情闹出来,我也不会在这里帮你什么忙,这个时侯还被你这样冷嘲热讽的。只是对着林娇娘,这番话却说不出口,最终皮笑肉不笑地哼一声,算是接了她的谢意。
林娇娘却是装出了一脸感激之色,唯有一双眼睛依旧平静无波,幸而她垂下了眼帘,也无人看分明。“我知道我与母亲之间多有误会,今日之后,我方知道,母亲亦不是那等无情之人,只是平日里不曾表现出来。我对母亲多有误解,如今实在是心中有愧。”
靖王妃听着她这番话,只觉得肉麻,心中却不解,林娇娘在自己面前,为什么忽然乖巧起来。正疑惑,忽地就听得靖王爷的声音,哈哈大笑着走了进来。
她立刻暗道,原来如此,只是为了卖乖给王爷看。对林娇娘的恶感因为这件事,再多一分。
林娇娘见靖王爷过来,立刻起身行礼,被靖王爷手一挥免了。有人送了另一把椅子过来,靖王爷当先在中间坐了,靖王妃与林娇娘方才一左一右地坐了。
“事情查得怎么样?”一坐下来,靖王爷就迫不及待地问,眼睛扫着院子里跪着的那群人,视线不善。
靖王妃细细地将事情说了,最后道:“正在去请了大姑娘过来,再问一问。”
靖王爷不料居然听到这样的事,脸上的表情渐渐不善,听到靖王妃最后一句,更是变得阴测测的,盯着夏至,视线中仿佛要射出刀来。
夏至颓然跪坐在地面上,被靖王爷用这样的目光盯着,居然也毫无反应,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林娇娘看在眼中,端起茶杯遮住了唇角的笑意。
没过一会儿,林萱就过来了。
路上大约已经有人多嘴多舌地透露了信息,林萱一进门,就扑通跪在了地上,膝行几步,向前爬到了靖王爷的面前,双目含泪,哽咽着叫一声:“父王。”
林娇娘在她进门的那一刹那就赶紧站了起来,在她跪下去的那一刻侧过了身,心中暗道,这林萱这个时候还不忘算计自己一把,真是令人恶心。
靖王爷冷冰冰地盯着她,说出的话柔声细语,却听得让人脊背发凉:“大丫头,你来说说,这件事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林萱泪眼朦胧地盯着靖王爷,眼泪顺着洁白脸颊往下流,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父王,居然您也是怀疑女儿吗?女儿敢对天发誓,这件事绝对不是女儿指使。女儿确实与三妹妹有些不对付,但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女儿与三妹妹也是姐妹,都是父王的女儿,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她侧脸去看林娇娘,一双眼睛被泪水遮盖,看不清情绪,声音却是凄柔的:“三妹妹,你也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
林娇娘却已经站到了她身后去,表示不敢受她的礼。听到林萱的话,她低下了头,对着林萱冷冷一笑,声音却是惊讶的:“大姐姐,这件事是母亲一手探查,我并未发一言。大姐姐为何觉得,是我在疑心大姐姐?”
她擡起头,恳切地看着靖王爷,柔声说:“大姐姐是我的姐姐呀,我怎么会这样怀疑她。”
林萱只觉得仿佛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林娇娘这个时侯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是不是打定了主意,要踩着自己换一个好名声?
她扭过头去,不去看林娇娘,只是抱着靖王爷的腿,哀怨而恳切:“父王……”
林娇娘在她身后扑通一声,也跪下了,低着头同样恳切:“爹爹,女儿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还请父王明察。”
靖王爷被两个女儿当着面这样演了一场戏,他也不是不明白。冷眼看着那边那个丫鬟一脸心若死灰的模样,他冷哼了一声,瞪了林萱一眼:“那边那个丫头怎么说?”
靖王妃冷眼看着靖王爷问起来,抿了抿唇,一脸端庄模样,柔声道:“王爷来得巧,那丫头还没审呢。”她说着,示意了身边的人上去,将两个姑娘扶起来:“都是府里的姑娘,这样动不动下跪,像什么样子。”
林娇娘被扶起来之后,就那样垂着头跟在林萱身后站着,靖王爷看着心里面颇不是滋味,一招手,道:“娇娘还是在这边坐下。”说着,指了指林娇娘之前坐的位置。
林萱看着林娇娘往那边走去,心里面咬牙,林娇娘比自己小都有位置坐,自己这个时侯却在这里站着被下人们看笑话,父王的心,也实在是太偏了些。
她漫无目的地想着,却紧紧地盯着夏至,就等着她将自己咬出来,然后自己反手一击,将她彻底打下去,让这件事彻底与自己撕扯开来。
孰料,夏至一开口,就将她惊呆了。
“这件事,是奴婢猪油蒙了心,做下的。”
她居然认了。
☆、第 28 章
林萱觉得,自从林娇娘开始在靖王爷面前表现之后,自己的日子就一天一天地更加不好过去来。
以前无往而不利的各种手段,一样一样地出了差错。
明明算计好的东西,总是在中途出了各种变故,变得不按照自己的设计走。之前林芸的事算一件,林娇娘的嫁妆算一件,如今夏至的表现,又算一件。
她怎么都没想到,夏至居然认了这件事。
咬着唇,林萱的泪水越发放肆地顺着脸颊往下流。她的肤色白皙,眼泪落下来的样子,十分动人。
“夏至……你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情来?”她哽咽着说,“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去这样陷害三妹妹,你要是需要钱,你跟我说啊,我也会帮助你的。”
她说得情真意切,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相信。
靖王爷不是傻子,他只是不愿意自己的府上出现了姐妹相残的事,说出去不好听。可是,林萱的这番作态,他是半点都不相信的。一个奴婢,一个几乎不出门的奴婢,哪里来的南洋珍珠,又哪里来的那些惟妙惟肖的假宝石?
说这件事背后没有林萱的手笔,靖王爷都是不相信的。
他冷冰冰地盯着林萱,靖王妃若无其事地取了帕子沾一沾唇,收回放在靖王爷身上的视线,冷声道:“大丫头,你起来吧。”
她自认已经看清楚了靖王爷的打算,颇为不屑。说着宠爱林娇娘,在关系到自己的面子的时候,不也是不当一回事了?所以说,这个男人心里面有的,永远只有自己的面子吧。
“你身边出了这等贱婢,也是你运气不好。不过,此事你也是被瞒在鼓里,你也无需太过自责了。”
林娇娘此时倒是与靖王妃生出了同样的心思,一样的对靖王爷冰冷而不屑。见林萱跪在那里,一副柔弱又坚强的模样,她放柔了声音,娇声劝抚道:“是啊,大姐姐,你顶多是个管教不严,却是无需如此自责的。”
靖王爷听得妻子与女儿都如此妥帖,心中大感欣慰,看向林萱的目光也越发不善起来。林萱心中焦急,她虽然将自己摘出来了,可是却没有人相信,这与她原本的目的大相径庭。这样下去,结局依旧是一样的失宠。
有心想说什么,但夏至在边上听了她的那句话之后一直不言不动,只是盯着她。那视线恍若实质,灼灼地打在她的身上,让她仿佛被灼烧一样生疼,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
靖王爷最后一声长叹:“罢了,这样的奴婢,也没有什么留的必要了,王妃好生处理就是。”靖王妃起身说是,唇角微翘,隐约地透露出讽刺:“那娇娘的嫁妆……”
靖王爷狠狠地瞪了林萱的方向一眼,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瞪林萱或者是她院子里的那些人,口中回答得毫不犹豫:“去搜那丫鬟的房间,不管搜不搜得到,我这边都给娇娘补上。”
靖王妃差一点就捏断了手指甲,心中忿恨无比。
“还有一件事……”她忍住了心中愤怒,在靖王爷走之前说:“娇娘的福瓶裂了,如今时间也紧,再去烧一个也来不及,这件事,臣妾倒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