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一锅鲜?佛跳墙?

“又发现一个?!这个是什么?”

说“又”,是因为昨天他们从一份混凝土浇筑方案中看到了中热水泥。

大家都知道,水泥在水化时会释放大量热量,导致内部温度升高,若内外温差较大便会产生热应力,引发裂缝甚至结构破坏。

桥墩和水坝之类的大体积混凝土建筑,因为是在水中施工,又需要大规模浇筑混凝土,最容易出现这个问题,所以行业内有“十坝九裂”之说。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人们开始研究中热、低热水泥。

A国在修建胡佛大坝时曾做过实践,也制定了技术指标,但因混凝土质量问题而失败。

咱们国家从前几年开始研究这个,但受限于碱含量高和硫铝酸钙化问题,也还未能实现突破。现在通常的做法就是浇筑时往混凝土里加冰。

乔黛昵的新方案却用到了中热水泥。很神奇。

韩蜀把今天的发现抽出来给他看:“钢混剪力墙大模板施工。”

“大模板?”钢混剪力墙秦立桓知道,大模板施工他还没听说过。

这方面菁莪倒是知道,但她不知道现在还没有这项技术,更不知道这项技术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为什么让他们来看资料,原因就在这里。

韩蜀解释:“看图示是用全钢大模板和木板组合,预制和浇筑配合,完了再用脱模剂脱模。但我感觉需要配置钢管支撑和碗扣架,否则无法固定成型。”

“全钢?!”秦立桓吃惊,钢材多珍贵啊,哪是说用就用的?说道:“手笔是不是也太大了点?不考虑成本吗?”

“不仅成本,钢混剪力墙适用于高层建筑,水电站不适用,用也只能用在配套工程上。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韩蜀说。

他已经被这个乔黛昵整糊涂了,一项新技术挨着一项新技术,但每一项都不完整,每一项都不考虑适用性。

移花接木似的,一点不考虑是否能成活。

就像是不懂事的孩子,把大人的首饰全折腾坏了,又披挂到了自己身上出去显摆一样。找打。

梅严庭把资料往桌上一砸,“所以我说是技术堆砌嘛。”

他们三人说话,菁莪一直在旁边静听,脑子里好像闪出点什么,倏忽又不见了,攥拳一下下轻敲太阳穴。

韩蜀问她怎么了,“累了?你回去休息。”

菁莪摇头,“不是,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咱们捋一捋啊,

梅严庭,你说她是技术堆砌,那她堆砌这个干什么呢?

又不是学生写毕业论文不会写了,东抄一句西抄一句,抄来抄去没有主题,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乔黛昵设计这个方案,是想要建功立业扬名立万的,这些新设计,无论哪一项完善好了都够她立功受奖的了。

啪啪啪四项发明拿出去,什么奖她拿不到?连升数级,晋升为高级工程师都有可能吧?干嘛非把这些东西全都堆砌到一座水电站上呢?

搞技术大杂烩,一锅鲜?佛跳墙?”

梅严庭哼笑:“佛跳墙,佛气死!要把技术分项拿出来,要么需要写论文,要么组织论证会,东西是她剽窃的,她敢吗?”

秦立桓跟话:“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即使敢,她也发不了论文、组织不了论证会。

可是,她从哪儿剽的呢?桩基技术、隧道技术、中热水泥,算是有迹可循。剪力墙大模板咱们还都没听说,她从哪儿知道的?”

梅严庭:“这个不难解释,咱们没见过不等于没有,或许是正在研究中的呢?也或许是国外已经有了呢?

桩基技术和隧道技术,外界不同样不知道?

若不是她把方案送到了这里,又碰巧咱们都在,肯定也发现不了问题。”

梅严庭的解释有道理,可菁莪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说道:“可她把这个大杂烩方案送到我们这儿来,即使我们帮她完备了,把分析结果拿出来了,有这么多不适用性在,她也施不了工啊?

就算是有人帮她力排众议开了工行吧,有这么多问题在,搞不好就要出大事故,那还是立丰碑么?立墓碑还差不多。她图什么啊?”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依照这个方案施工呢?”韩蜀突然说。

“你说什么?”菁莪没太听清,愣一下站起身。

“我说,如果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依照这个方案施工,而是只是想让你们帮忙完善方案、出数据分析呢?

那她是不是就拥有了若干项成熟度很高的,且经过了数据分析,有数据支持的技术?

媳妇,你想想,你用有限元技术给施工方案做分析,相当于什么?相当于在工地做了几次、几十次实验。

全世界还有比你这里更好的利用平台吗?

如果她把这些经过你完善分析的技术拿出去卖掉呢?”

老天!

菁莪后背一冷,缓缓坐了回去,“他们家那样的家庭,怎么会教育出这样的败类?

他们家应该不缺钱吧?她父亲和她伯父又都在乎仕途名望,你要说他们想经营实力、扩大势力范围,甚至想到我们院来分一杯羹我信,但倒卖技术…… 不大可能吧,那不成自毁长城了?”

“如果是她自己的个人行为呢?或者他们家人想借她的手建功立业,她却反过来把她的家人利用了呢?他们家人的视线在国内,她是在国外生活过的,视线可未必在国内。”

“那不成了把一家人往套子里装了吗?亲爹亲哥亲伯父哎,她是和他们有多大的仇才能干出这种事来?如果是真的,那她爹她伯父她那些哥哥们还不得合伙打死她。”

秦立桓和梅严庭对视,也都觉不可思议,不是不可思议乔黛昵,是不可思议韩蜀,一起问他:“你是怎么想的?”“你怎么会往这方面想?”

韩蜀没回答,倒了杯水给菁莪。怎么想的?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反正就这么想了。

菁莪喝一口水,洗洗脑子,想了一会儿说:“这么猜也不是没有道理。

乔黛昵他们单位另外派的一名工程师到了,昨天我让祁斌从他那儿套了套话。

他说,乔黛昵这份新方案捂得很严实,他只见过总平面布置图,其他专业分项图纸,不管是结构、水机还是电气,他都没见过,物料清单和施工方案就更不用说。

不仅他,他们设计组的其他成员也都没见过。”

“之前我一直以为乔黛昵是因为背后有靠山,不把同事放在眼里,和同事们的关系处的不好,所以才不在设计组内部展开讨论,所以才没人帮她细化完善方案,这么看来,她很有可能是专门捂起来不让人看的。

打个比方,她弄到的这些技术都是原石,送到这儿来让我们给雕成美玉,再让我们用有限元技术给镶上金边,做成金镶玉,然后她拿出去待价而沽,是这意思吗?”

韩蜀点头:“我感觉是,至少不排除。”

梅严庭琢磨片刻啪一声拍桌子:“好家伙,我先还以为她是只花孔雀,搞半天她是只九头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