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你是我的最爱
那句“你好，我的导演”，像一把钥匙，瞬间解锁了苏晚被冻结的所有感官。
她冲了过去，不顾一切地扑进那个刚刚坐起来的男人怀里。
“你回来了……”
她的脸埋在他带着消毒水味道的胸口，声音闷闷的，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收紧双臂。
顾沉的身体还有些僵硬，他抬起手，有些生疏的，轻轻拍了拍苏晚颤抖的后背。
“我回来了。”他低头，嗅着她发间的气息，“剧本还没写完，我怎么敢不回来。”
苏晚抬起头，满脸泪痕，伸手就去摸他的脸，他的额头，他的脖子。
“你还记得？你都记得？”
“记得。”顾沉抓住她冰凉的手，放在自己唇边，呵了一口热气，“记得戛纳的海，记得亚特兰蒂斯的雪茄，记得你说，我的男主角，永远是你。”
他眼底的笑意，就是苏晚记忆里的样子。
“体征数据全部恢复正常。”李默的声音从一旁的通讯器里传来，带着无法压抑的震动，“不，不是正常。顾沉，你的脑波活跃度，超过了理论峰值百分之二十。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顾沉松开苏晚，活动了一下脖子，然后看向自己那只恢复了血色的左手。
掌心，那个金色的莫比乌斯环印记温和地闪动着，像在呼吸。
“我感觉……”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目光穿透了实验室的墙壁，望向了更远的地方，“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他转头看向实验室中央那个悬浮的金色莫比乌斯环。
“我能感觉到它。”顾沉说，“它不再是一个冰冷的核心，它……活过来了。像我的另一颗心脏。”
“什么意思？”苏晚扶着他，感觉他的身体正在重新找回力量。
“我能听到。”顾沉的视线没有焦点，仿佛在倾听整个世界，“我能听到每一个被点亮的信任节点，它们在发光，在连接。纽约，里约，东京……每一个被《莫比乌斯》感动过的人，他们的善意，都汇成了一条河。”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一条金色的河，流淌在我的意识里。”
李默从外面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数据板，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和狂热。
“‘意识重启’成功了，但它把你变成了一个怪物。”李默死死盯着顾沉，“你的大脑，现在就是‘信任网络’的中央处理器。你和那个莫比乌斯环，形成了生物学和量子层面的共生关系。”
他指着顾沉手心的印记。
“你，就是行走的‘网络心脏’。”
“这有什么风险？”苏晚立刻抓住了重点。
“风险？”李默苦笑，“风险就是，如果网络遭受攻击，第一个被攻击的，就是他的大脑。如果有人在网络里投下恶意，就等于直接在他的脑子里投毒。”
苏晚的脸色瞬间白了。
这意味着，顾沉用自己的身体，为全世界的善意，筑起了一道防火墙。
就在这时，顾沉的眉头忽然皱了一下。
他看向一个方向，脸上的轻松消失了。
“不对。”他说，“那条金色的河里，有一个地方，是黑色的。”
“什么？”李默立刻回头看向主屏幕。
“一个节点。”顾沉闭上眼，仿佛在用一种全新的感官去定位，“充满了……悔恨，迷茫，还有自我毁灭的痛苦。像一个黑洞，在吸收周围的光。”
他睁开眼，看向李默。
“林峰。”
李默的表情凝重起来。
“没错。‘秩序之环’崩溃的时候，他的神经连接装置遭受了最严重的数据反噬。医生说他就算醒过来，也只会是个植物人。”猎鹰的声音从通讯器里响起，“但是……五分钟前，他醒了。没有任何征兆。”
“他不是植物人。”顾沉站了起来，身体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站得很稳，“他的精神世界，被他自己创造的‘完美秩序’格式化了，现在只剩下一片废墟。”
他迈开步子，走向实验室的出口。
“带我去看他。”
“你疯了！”苏晚一把拉住他，“你才刚醒过来！”
“苏晚，他也是那条河的一部分。”顾沉回头，握住她的手，“如果放任这个黑洞不管，它会污染整条河。我必须去。”
一间全隔离的特护病房里，林峰像一具坏掉的木偶，躺在床上。
他的眼睛睁着，瞳孔里却没有任何神采，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病房门被推开，顾沉一个人走了进来。
林峰的眼球动了一下，转向门口。
“你……”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又难听，“是来杀我的？”
顾沉没有回答，他拉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我来问你一个问题。”顾沉平静地看着他，“你追求的铁血秩序，给你带来了平静吗？”
林峰的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他的目光再次变得空洞，嘴里开始无意识地呢喃。
“坐标错误……晚了三分钟……十五个人……就三分钟……”
巴格达的那个雨夜，是他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
“因为三分钟的错误，所以你要用一个永远不会犯错的系统，去修正全世界？”顾沉问。
“人心，是最大的Bug。”林峰忽然激动起来，他挣扎着想坐起，却被束缚带牢牢捆住，“不确定，不可靠，充满了自私和懦弱！只有绝对的秩序，才能带来绝对的安全！”
“所以你选择成为赵文渊的信徒？”
“我信的不是他！我信的是秩序！”林峰低吼。
“那你现在，得到你想要的秩序了吗？”顾沉的声音依然平静。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破了林峰用偏执构筑的硬壳。
他停止了挣扎，眼里的光彻底熄灭，重新变回那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我以为，那是答案。”他喃喃自语。
“秩序不是答案，也不是墙。”顾沉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外面，是墨子科技基地里，深夜依然亮着灯的科研大楼。
“秩序应该是一扇门。”顾沉说，“一扇让迷路的人可以回家，让犯错的人有机会悔改的门。而信任，就是让这扇门，一直保持着可以被推开的温度。”
林峰沉默了。
他看着窗外那片温暖的灯光，空洞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
顾沉走出了病房。
苏晚和李默正在门口等着他。
“怎么样？”苏晚迎了上来。
“他需要时间，和自己和解。”顾沉说。
苏晚看着他，忽然笑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那本写满了的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
“我的新剧本，有了一个角色。”她晃了晃手里的本子，“一个让人心疼的‘守序者’。”
顾沉也笑了，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老大！”猎鹰的紧急呼叫突然插了进来，“网络底层有异常！”
李默脸色一变，立刻冲向主控台。
环形主屏幕上，那片金色的网络海洋依旧平静，但在最底层的代码区，一些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暗色数据正在悄然滋生。
“不是‘秩序之环’的残余。”猎鹰迅速分析着，“这些代码没有攻击性，它们……像是在伪装成‘问题’和‘谜题’，引诱人去点击，去探索。”
顾沉走到屏幕前，他手心的印记再次微微发亮。
他闭上眼，感知着那些暗色的数据流。
“它在攻击我们的好奇心。”顾沉睁开眼，脸色变得凝重，“它在告诉人们，‘信任网络’所呈现的，都是被筛选过的美好。它在引诱他们，去寻找被隐藏的‘真相’。”
“虚假记忆。”李默吐出四个字，“赵文渊早年被废弃的研究项目。通过植入以假乱真的信息碎片，从根本上瓦解一个人的认知。”
“他留下的不是病毒。”顾沉看着屏幕上那些不断变化的暗色代码，它们仿佛拥有生命，正在学习、进化。
“是问题。”
他转过身，看着苏晚。
“看来，我们的故事，还要加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