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互相虚以委蛇 星夜赶路见英莲
听完蒋子宁所言，沈蕴心中冷笑连连。
自京城至此，他已将蒋子宁的为人看得透彻。
一面对他处处警惕，一面又存着看他笑话的心思，或许还盘算着让他在战事失利时背负罪责。
然而，眼见反贼势头凶猛、难以对付，蒋子宁便开始对他大谈齐心协力讨逆之事。
沈蕴不禁暗自思忖，早先为何不这般？此时才说要齐心协力，莫非等形势大好之时，又要开始排挤自己了？
虽心中如此想着，但沈蕴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好，只要蒋将军你秉持此心，我沈蕴自当全力配合与支持。”
“圣上命我等率两万大军前来镇压逆贼，若此番任务未能圆满完成，咱们所有人都难辞其咎，且从前番反贼袭击的情况来看，这股反贼绝非易与之辈。”
“因此，我也希望蒋将军你们能收起轻视之心，切莫忘了骄兵必败的道理，若真遭遇溃败，咱们谁也无法向圣上交代！”
听了这话，蒋子宁内心一凛，忙正色回道：
“沈大人所言极是，我也是这般认为，这股反贼已然出现在东山道北面边境，咱们当下必须齐心协力，否则，真要出大乱子不可。”
他这话并无夸大之意，别看京营来了两万人，人数看似众多，可反贼势力如今愈发庞大，竟扬言有几十万之众。
此前蒋子宁等人还觉得这些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即便有百万之众，京营大军一到，也能轻松将其击溃。
可前番数千反贼的突然袭击，让蒋子宁明白，东山道这股突然兴起的反贼，远比他想象中要难以对付得多。
最为重要的是，这股反贼竟能投毒，这是他们事先未曾预料到的，而军中唯有沈蕴能够解此毒。
所以，蒋子宁必须摒弃前嫌，团结沈蕴一致对敌，方能有继续作战的资格。
又听沈蕴说道：“对了，蒋将军，我可能要离开两日，去办一点私事，不过你放心，我会及时赶上大部队，不会影响任何军机。”
蒋子宁听了，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我知圣上对沈大人你另有嘱托，你自去办你的事便是。”
其实，对于沈蕴而言，完全可以不必告知蒋子宁，但既然眼下蒋子宁已然定下了齐心协力的基调，那他还是有必要维持一下‘和谐’的表象。
出了蒋子宁的大帐后，沈蕴便带着几名亲兵，径直出了大营，往北而去。
他刚走没多久，另一名副将韩临来到蒋子宁帐中，低声说道：
“蒋将军，沈蕴带着人往北面而去了。”
蒋子宁摩挲着手指上戴着的扳指，微微皱眉：
“往北去了？他往北去做什么？”
韩临看他一眼，小心翼翼猜测：“莫非…他见这次反贼难以对付，当了逃兵，先行回京去了？”
话音刚落，蒋子宁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蠢货！三天前夜里，面对反贼突然袭击，你们一个个都慌了神，唯有他十分冷静，第一个冲到前头去指挥作战，你觉得他会害怕反贼？”
“再者，圣上下达了圣旨，命他随军出征，他提前回京岂不是自寻死路？你动点脑子想一想行不行？”
韩临满脸惭愧之色，躬身告罪：“将军恕罪，末将方才只是胡乱猜测罢了。”
蒋子宁没好气地摆了摆手：
“唉，你们这些人……成日里只知飞鹰走马、打猎取乐，真让你们上战场打仗，一个个便都成了没用的草包。”
韩临再三告罪，旋即又问道：“将军，可要派人跟踪沈蕴？”
蒋子宁听了，顿时气得拿起案桌上的文书便朝他身上砸去，怒喝：
“跟踪个屁啊！你莫不是忘了沈蕴是何身份？此次来东山道，他定然带了风羽卫的下属，你派人跟踪，岂不是白白送把柄到他手上？”
“再者，如今唯有沈蕴一人能够解反贼所投之毒，若与他翻脸，万一你我都染上此毒，谁来救我们？靠那些庸医吗？”
韩临被骂得垂头丧气，又反问道：
“可是…将军，难道我们就要一直这般受他掣肘吗？别忘了，他本就有监军之责，若长此以往，军中将士岂非都得听他的？”
“到最后，功劳必然全归他所有，咱们都成了他的陪衬。”
蒋子宁听得满脸阴沉，咬了咬牙后，说道：
“如今也只能先与他虚以委蛇，这样，你安排军医，想方设法弄到他手中解药的配方，等咱们有了自己的解药，便不必再受他牵制。”
“还有，你们一个个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莫以为这里还是京城，可以肆意妄为！收起任何轻视之心，这次的反贼着实不好对付，谁若拖了后腿，可别怪我这个主将无情。”
“沈蕴身为监军，一直在盯着咱们呢，不想落下把柄，就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若此次讨逆任务未能圆满完成，你们还有我，都难辞其咎！”
韩临听了，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会重视起来，不再吊儿郎当。
……
而沈蕴这边，骑马在夜色中疾驰。
天亮之时，他来到了一个名叫平塘镇的小镇。
来到一处宅院前，他亲自上前敲门。
“来了，谁啊。”
须臾，里头传来婆子的声音。
门打开后，那婆子发现是沈蕴，顿时满脸惊喜，急忙行礼道：
“爷，您来了，快请进。”
原来，这里是英莲等一众随沈蕴出门的沈府下人暂时落脚的地方。
“怎么样，大家都没事吧？”
沈蕴一边往里走，一边询问。
那婆子满脸堆笑，道：“您放心，没事儿，一点事儿都没有。”
说话间，她朝里头呼唤道：“姑娘，爷来了，快出来迎接。”
话音刚落，就见几个丫鬟先走了出来，皆是林黛玉、平儿她们特意挑选的机灵丫鬟，见沈蕴进来，纷纷行礼问安。
最后出现的，是急匆匆赶来的英莲，见她发髻歪歪斜斜，显然是正在梳妆，听到沈蕴来了，便立刻出来迎接。
英莲先凝视沈蕴一眼，随后朝他福礼道：
“婢子给爷请安，爷这时怎得来了？可吃过早饭？”
沈蕴先在房中凳子上坐下，摆手回道：“不必多礼了，因有些担心你们的安危，所以星夜赶路至此，还未来得及吃早饭。”
英莲一听，顿时触动，也心疼不已，下意识抹了抹眼，又急忙吩咐：
“快，上早膳来，爷星夜赶来，到此时定是饿了，你们都麻利些！”
众多丫鬟听了，不敢迟疑，纷纷行动起来。
倒是沈蕴，轻笑摆手：“英莲，不必紧张，我可没你说的那么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