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第六百三十五章
这一晚,睿王因繁忙累倒,回到挽风园只匆忙吃了点粥菜,倒头就歇下了。
段六安排左右护好挽风园,这才来到听雪楼。
“不言,今日身子可还好?”
段不言正在赏玩弩箭,听得段六关切,回眸笑道,“已大好了,六伯来得正好,看看我在库房里寻到何物?”
“黑铁弩箭?”
段六走到跟前,只看了一眼,就脱口而出。
“咦,六伯知晓来历?”
她只看到这弩箭黝黑,泛着寒气,却不知来历。
段六接过来,瞧了一会儿,递给段不言,“只是个赏玩的,这恐怕是姑爷家的大师兄所做。”
“瞧着能射出,只是我试了两次,不得启动法子,还以为是我用的不对。”
段六摇头。
“姑爷师从隐门,他家师兄弟们都会锻造兵器,但最擅长的是做刀剑,至于弩……”
段六摇摇头。
“鲜少听过,今日看来,这弩故意做得精巧,却又多了个卡扣,箭矢能搭上去,却射不出。”
段不言翻看许久,“不见卡扣啊。”
段六指了指箭槽之中,“你摸摸这里。”
段不言上手一摸,顿时气笑了,“如此隐秘,看上去像是平坦的,哪知竟然……,哼!”
她气得丢到一旁。
“吃饭!”
段六眼疾手快,接住了被丢开的弓弩,“这黑铁是姑爷师门里的特色,来日里等打完仗,让他给你好生打把剑。”
段不言摇头。
“六伯,我可不喜剑,但朴刀的话,你应该看到我占了凤三的逆风斩,那宝器是我真心喜爱的,倒是再给我打一套短刀飞刀的,倒是可以。”
饭菜已摆好。
段不言落座之后,示意段六也坐下。
“今日殿下不来了?”
段六点头,“殿下连日辛苦,有些扛不住疲累,今日回来的早,草草吃了点粥菜,并歇下了。”
段不言听完我,挑眉笑道,“他竟然也会累,我瞧着他精力充沛。”
段六笑叹,“殿下自生下来,身子就不大好,后头又遭遇不少刺杀坑害,幸好他一直强身健体,到如今这年岁,方才能抗住。”
“如今凤三在前线打得畅快,曲州府我瞧着人心也安稳下来,殿下还有何事忙碌的?”
段六用公筷给段不言布菜,徐徐说来。
“曲州府的春耕今岁耽误不少,前些时日连天的大雨,若再不趁着这个时候开始耕种,今年曲州的收成势必会受到影响。”
“这事儿不是胡大人与下头各县县令负责?”
段六微微颔首,“本是这般,但瑞丰这几年收成极好,王妃过来时,除了带着粮草,也带了不少农具、种子,还有些种地的好手,若能帮着曲州靖州的百姓多些收成,这也是好事儿。”
当然,有了新的种子,农具,需要层层落实。
一听这话,段不言生了好奇,“瑞丰自来是苦寒之地,如今京城里定然也这般认为,殿下去了十多年,真有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
段六放下筷子,如实说道。
“殿下去之前,瑞丰官吏昏庸,衙门腐败,加上连年的天灾,百姓莫说吃饱,苟活都难。加上一年到头刮的飞石走沙,即便是种了庄稼,收成也只是内地里一半,哎!”
哟!
飞沙走石?
“瑞丰气候也不大好,我记得冬日酷寒,夏日酷暑。”
“对!”
段六中重重点头,“殿下去到瑞丰,是这样的。但后头殿下励精图治,又得老郡王帮衬,鼓励百姓多种榆树、樟子松之类的树木抵御风沙,往日里种的稻米、高粱,全部换做了冬麦与粟米。”
“怎地说来?”
段不言不知耕种之事,故而多问几句。
段六见她生了兴致,也不吝口水,款款说来,“殿下引了粟米入瑞丰,与往日稻米、荞麦联合起来,春种秋收,待粟米丰收之后,又翻地播种小麦,到这个季节,又可收获小麦了。”
段不言略有所思,“殿下竟是懂这些。”
“不言,莫要轻看殿下,他博览群书学富五车,擅长农事,还亲自改进了不少农具,瑞丰因此连年丰收,即便气候恶劣,但百姓们也能穿暖吃饱。”
“这……,不容易。”
段不言中肯评论,段六点头,“是啊,原本瑞丰不会养蚕,而今瑞丰产出的丝、 帛、绸、缎,在好些个城池均有售卖。”
“原来如此。”
凤且在前线拼杀,粮草大多依仗瑞丰,虽说朝廷也拨了粮饷,但已耽误了些时日,若无殿下送来,这针对西徵的大战,并不会有今日成果。
段不言微微点头,“这本事,比刘隽哥几个强了不知多少倍,嗐!”
她叹了口气,“兴许这就是父王与兄长的选择吧。”
“不言,老郡王与世子绝不是孤勇之人,做此选择,也是毫无办法,京城上下,朝堂多位太子党的权臣都在围剿,老郡王身子早已不成,思来想去,方才做了这个决断。”
段不言单手杵着下巴,“我哥哥大好的年岁呢,也这么跟着慷慨赴死,就这点……,也难以释怀。”
段六垂眸,心中泛起强烈的酸涩。
“不言,你好好活着,就是对老郡王与世子最大的宽慰。”
段不言摇头失笑。
“我此番受伤,眼见是活不成了,恍恍惚惚好似到了九泉之下,见得了哥哥。”
一听这话, 段六抬眼。
“世子……,你梦见世子了?”
段不言回想那荒唐的梦,“像是梦,却又十分真切,他一身素服,挽髻戴冠,翩翩郎君。本就长得好看,在阴森森的阴曹地府,半分不像个死人。”
呃……
段六语塞,梦里见到,必然是活着的啊。
“六伯有所不知,他知自己是死了,还撵着我回来,说我命不该绝呢。”
因这话,两人都沉默下去。
良久之后,段不言才抬头问道,“哥哥休了嫂子,也是为了护住她,对不对?”
段六几不可见点了点头。
“嗐!还真是慷慨赴死啊,往日我不太理解,时至今日,刘隽母子如此嚣张,眼界狭隘,没有任何胸襟可言,这等货色真当了皇帝,啧啧!绝对是个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