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从画一张大饼开始

离开码头,两人又走进了曾经的商业区。^衫+叶·屋\ ·已?发-布¨罪′辛*璋*劫*

这里的情况,比码头好不了多少。

曾经车水马龙的街道,如今杂草丛生。

两旁鳞次栉比的商铺,大多是人去楼空,门板上贴着早已褪色的封条。偶尔能看到一两家还开着门的,也大多是卖些米面杂粮的小店,老板和伙计都无精打采地坐在门口,眼神空洞。

街上,偶尔能看到几个行人,一个个都面带菜色,行色匆匆,看到林凡和陈清泉这两个衣着光鲜的“外人”,都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远远地躲开,眼神里充满了戒备与不信任。

“大人,民心……民心散了啊!”陈清泉看着这一幕,痛心疾首,“倭寇盘踞数月,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官府的信誉,早已荡然无存。如今的百姓,不信官,不信商,只信自己手里那点藏起来的粮食。没有信任,何谈买卖?这市场,根本活不起来!”

林凡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他走进一家还开着门的米铺,和气地向那骨瘦如柴的店老板询问米价。

那老板抬起浑浊的眼皮,警惕地打量了他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高得离谱的价格。

林凡没有生气,也没有讲价,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又走到了下一个街区。\w!z~s+b,o.o*k*.^c¢o_m/

一天下来,他们几乎走遍了泉州城的每一个角落。

看到的,是同样的残破。

听到的,是同样的死寂。

当黄昏降临,两人拖着疲惫的脚步返回府邸时,陈清泉那张本就苦涩的脸,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张苦瓜。

他将林凡送到门口,终于忍不住了,对着林凡长揖及地,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大人,您……您都看到了。如今的泉州,就是一个烂摊子,一个……一个无底洞啊!港口毁了,商铺关了,百姓穷了,民心散了……这……这可如何是好?下官……下官实在是束手无策,还请大人……明示啊!”

他几乎就要哭出来了,这位泉州知府,显然已经被眼前的烂摊子,彻底压垮了。

林凡看着他这副绝望的模样,却笑了。

他拍了拍陈清泉的肩膀,示意他直起身子。

“陈大人,别急嘛。”

林凡的语气,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仿佛今天看到的不是一座濒死的城市,而是一片寻常的风景。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l!u′o·q!i-u/y!d!.*c^o+m+”

“今天,我们把所有的问题,都看清楚了。这是好事。”

他看着陈清泉那双写满了迷茫和绝望的眼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明天,我们就从画一张大饼开始。”

·······

第二天一大早,当陈清泉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再次来到临时国公府时,他的内心是忐忑的。

昨夜,他翻来覆去,一夜未眠。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林凡离开前说的那句话——“明天,我们就从画一张大饼开始。”

画大饼?

这是什么意思?

陈清泉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他只知道,如今的泉州,缺衣少食,民心涣散,最不需要的就是虚无缥缈的空话。要是这位钦差大人打算召集全城百姓,开一场慷慨激昂的动员大会,说一些“众志成城,共渡难关”的漂亮话,那可就彻底完了。

百姓们现在需要的,是能填饱肚子的粮食,是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希望,而不是一张画在纸上的饼。

怀着这份忧虑,陈清泉见到了已经吃完早饭,正精神抖擞地在院子里打着一套养生拳的林凡。

“陈大人,早啊。”林凡收了拳,笑着打了个招呼,“看你这气色,莫不是昨晚没睡好?”

“下官……下官惭愧。”陈清泉苦着脸,躬身道,“下官愚钝,思来想去,也没能领会大人所说的‘画大饼’是何深意,以至于……彻夜难眠。”

“哈哈哈,这有什么难理解的。”林凡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走,今天,我便画给你看。”

……

这一次,林凡没有再去那些残垣断壁的商业区和码头。

他带着依旧一头雾水的陈清泉,一头扎进了泉州城内最破败、最拥挤的平民居住区。

这里,是真正的“贫民窟”。

狭窄的巷子里,污水横流,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两旁低矮的窝棚,大多是用一些破木板和烂泥巴胡乱搭建而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巷子里,几乎看不到一个成年男子的身影,只有一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妇孺和老人,她们或蹲在自家门口,眼神麻木地缝补着破烂的衣物;或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警惕地看着林凡和陈清泉这两个不速之客,眼神里充满了戒备与敌意。

当他们走过时,那些正在巷子里玩耍的、浑身脏兮兮的孩子,会立刻像受惊的鸟雀一样,飞快地躲进自家的窝棚里,从门缝中探出小脑袋,偷偷地打量着他们。

“大人,您看……”陈清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忍,“城中的青壮,在倭寇之乱中,或被屠戮,或被抓去当了苦役,剩下的,也大多逃难去了。如今城里,十室九空,剩下的,多是些老弱妇孺,连维持生计都难……”

林凡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走到一个正在用石磨费力地磨着一些谷糠和草根的老妇人面前,和气地问道:“老人家,您这是在准备做饭吗?”

那老妇人抬起浑浊的眼,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加快了手中推磨的速度。

林凡也不尴尬,他又指着旁边一个窝棚门口,用几块破布围起来的简易鸡笼里,那只瘦得只剩骨架的老母鸡,笑着问道:“老人家,您这只鸡,卖吗?我出高价。”

听到“高价”两个字,那老妇人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她抬起头,重新打量了一下林凡,看到他身上那虽然普通、但料子却极好的布衣,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随即沙哑着嗓子,伸出了五根枯瘦如鸡爪般的手指。

“五十文!”

陈清泉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五十文?这简直是抢劫!这样一只瘦母鸡,在年景好的时候,最多也就值个十文钱!

他刚要开口呵斥,却被林凡用眼神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