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炮弹设计（下）
林凡再次坐下，目光重新落回图纸，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是创造者的兴奋，而是工程师的严谨与挑剔。
他开始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审视着自己的“杰作”，用一种近乎苛刻的专业眼光，去寻找其中可能存在的缺陷，以及……以当前大周的技术水平，实现起来的难度。
首先，是炮管。
这是迫击炮的核心部件，也是技术难点最高的部件之一。
“前装、滑膛、曲射……”林凡用手指轻轻敲击着图纸上那根粗短的炮管轮廓，眉头微蹙。
相比于邓健正在研制的那些追求射程和精度的长身管加农炮，迫击炮的炮管显得“矮胖”许多。
这固然是为了减轻重量，便于步兵携带，但也意味着，炮弹在炮管内加速的行程极短。
要想获得足够的射程，就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让火药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推动炮弹高速飞出。
这就对炮管的材质，提出了极其严苛的要求。
“必须能承受反复发射带来的巨大膛压和高温……”
林凡喃喃自语。
他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钢。而且，必须是优质的、经过反复锻打、内部组织均匀、几乎没有杂质和气泡的高碳钢！
普通的生铁太脆，容易炸膛；熟铁又太软，强度不够，高温下容易变形。
“老张那边的钢铁厂，现在能稳定量产的，最高也就是百炼钢的水平了吧？”
林凡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用来做刀剑铠甲，或者邓健那种长身管、相对膛压没那么变态的火炮，或许还勉强够用。但用在迫击炮这种‘小钢炮’上……”
他摇了摇头。
不行，还不够保险。
迫击炮追求的是高射速、高爆发，战场上往往需要连续发射。
炮管材质不过关，炸膛的风险太高，那不是杀敌，是自杀。
“看来，得给老张再加加担子了。”
林凡拿起笔，在炮管材质旁边，重重地写下了“特种合金钢”、“精炼高碳钢”几个字，后面还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除了材质，炮管的加工也是个大问题。
虽然是滑膛炮，对内壁光洁度的要求没有线膛炮那么变态，但为了保证气密性和炮弹发射的稳定性，内壁也必须做到尽可能的平滑和同心。
“镗孔……研磨……”林凡的笔尖在图纸上滑动，“现在的加工水平，能做到吗？”
他想起了皇家科学院里那些简陋的车床和镗床，大多还是靠水力或人力驱动，精度堪忧。
“看来，炮管的内径公差，得放宽一些了。”林凡叹了口气，在图纸上修改了几个关键的尺寸数据，“只能牺牲一部分精度，来换取制造的可行性了。”
接着，是炮架系统。
这部分相对简单一些，但也充满了妥协。
迫击炮的灵魂在于其便捷性，炮架必须轻便、稳固、易于调节。
林凡设计的炮架，主要由三部分组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底座，用来承受和分散发射时的巨大后坐力；
两根可伸缩、可调节角度的支脚，用来支撑炮管和调整射向；
以及一个连接炮管和脚架的、带有方向机和高低机的调节机构。
“底座，必须得大，还得有足够的强度。”
林凡用笔在那个圆形的底座上画着加强筋的结构，“最好是用整块的钢板冲压而成……呃，冲压？想什么呢，现在哪有那玩意儿……”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划掉了“冲压”二字，改成了“铸造或锻造拼接”。
“材料嘛……钢制最好，但怕是太重了。用硬木包铁边？或者……干脆用青铜？”
林凡再次陷入了两难。钢材强度高，但太重，影响机动性；硬木轻便，但强度和耐用性堪忧；青铜……成本高，而且也重。
“先按钢制设计吧，后期再根据实际情况，看能不能优化减重。”林凡最终决定。
至于脚架和调节机构，林凡更是进行了一番“降维打击”式的简化。
他原本想设计成带有精密螺纹和齿轮的现代化调节装置，可以快速精确地调整射角和方向。
但一想到大周朝那可怜的机械加工水平，连造个标准化的螺丝都费劲，他便果断放弃了。
最终，图纸上的调节机构，变成了一种相对原始，却也足够可靠的结构：
脚架的伸缩，靠的是简单的插销定位；射角的调整，则依赖于一个带有刻度弧和手摇丝杠的高低机；
方向的调整，则更简单粗暴——直接挪动两根脚架的位置！
“精度什么的，先别想了。”
林凡自我安慰道，“初期版本，能响，能打出去，不出事故，就算成功！至于打得准不准……那就得靠炮手的经验和……信仰了。”
最后，也是最核心的技术难点之一——炮弹和引信。
不同于传统火炮的球形弹丸，迫击炮使用的是带有尾翼的纺锤形炮弹。
这种形状能大大降低空气阻力，提高射程和精度。
“弹体……铸铁应该就能满足要求，关键是保证外形规整，重心稳定。”
林凡在炮弹的草图上标注着，“尾翼是关键，既要保证飞行稳定，又不能太复杂，方便大规模生产。用薄铁片冲压？还是木质？”
他最终选择了相对容易加工的薄铁片方案。
而引信，则是林凡耗费心神最多的地方。
他太清楚引信对于炮弹威力的重要性了。
一颗哑弹，和一个能在敌人头顶精准开花的空炸弹，其战场效果，简直是天壤之别。
“触发引信……这个相对简单。”
林凡画出了一个利用撞针和火帽的结构，“落地时，依靠惯性撞击，引燃内部的传火药，再引爆主装药。
技术上……应该可行，就是可靠性需要大量实验验证。”
“至于延时引信和空炸……”林凡的眉头再次紧锁。
用黑火药引线来控制时间？那误差也太大了，战场瞬息万变，早炸一秒晚炸一秒，效果可能完全不同。
更可靠的化学延时？或者简易的钟表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