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师徒闷声干大事
罗素这边继续在这方广袤的秘境世界中悠然前行。
一路向北而去，登过山脉，踏过大泽，最终跨过一片海域在一处城镇落脚，这座城名为天琼城。
城墙高耸，气派非凡，明显是经过能工巧匠与阵法大师的精心构筑，城墙上有兵甲整齐的小妖与人族修士巡逻站岗，属于难得耳朵人妖混居之地。
罗素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浓的兴致，他从南门而入，城门洞开阔深邃，人流如织。
待到进入城中之中，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一群人正伴随着鼓点的打击声围绕在一座庙宇前跳着舞，他抬眼看去，这是一座龙王庙，也就没有多加好奇。
毕竟天琼城濒临海洋，南门又是正对着海域的门户，有一座龙王庙再合适不过，便并没有过多驻足，只是将这视为此地独特的风俗，继续向城内走去。
天琼城内的繁华远超他的预期。
街道宽阔，车水马龙，两旁店铺林立，吆喝声和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人族商贩与妖族摊主比邻而居，有推销海外奇珍的鲛人商贩，有摆弄着精巧法器的人族修士，各自推销着自己手上的奇珍异宝、灵药矿材。
更有装饰华丽的乐坊酒楼，丝竹管弦之声靡靡，夹杂着欢歌笑语，浓郁的酒色财气弥漫在空气中，无愧于周边几大势力区域中最负盛名的销金窟。
这一点在罗素看来没什么，但在其他人族看来却是极为令人震惊的一件事。
当下这个时间段，在外界人族主流观念中，妖这种种族，天性邪恶，见到的第一面必然是想着先下手为强，先弄死对方再谈别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不是说说而已。
“客官想买些什么，咱这的牛肉，整个天琼城可都是排得上号的。”一处牛肉摊前，老板的声音吸引了罗素的注意，罗素抬头看去，只见一尊人高马大体态魁梧的牛妖手里挥舞着菜刀，正乐和和的看着他。
“……”罗素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他收回刚刚的想法，这城果真是有点东西。
一头牛妖在卖牛肉，着实有点诡异了。
不过有一句话说的倒是不假，他这边的牛肉着实备受追捧，就罗素拒绝这一句话的时间，摊位前就多出了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头。
他朝着牛妖挤了挤眼睛，在摊位上砸上一根金条，道：“老规矩，新鲜的。”
“好嘞！您稍候！”牛妖收起金条，两只鼻孔喘了口粗气，提着刀和一个空袋子进到身后的巷口，没几分钟又从巷口里出来，手里的袋子则是鼓囊了起来，递给管家：“新鲜的！”
管家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回头登上马车离去。
而站在路边的罗素则是盯着牛妖的裆部愣了愣。
嗯，怎么说呢，这世道还是太艰难了，牛妖都沦落到卖身的地步了……
此刻的天琼城，虽年关刚过，却已迎来了几场淅淅沥沥的春雨。
这一日，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混合着城中特有的烟火气与隐约的香火味，笼罩着整座城池，为其平添了几分朦胧与神秘。
罗素也是早早的来到城中探查起来。
这几日的游历，他也算是看出了几分诡异的地方。
这座城池规模极大，生活着超过五十万的人族妖族，街道纵横，坊市交错，可谓应有尽有。
城中庙宇足有二十五座，但这些庙宇无一例外，全都是龙王庙。
竟没有一座庙宇，是用来供奉人族历史上有名的仙神、英雄或者先祖。
除了位于城中心那座最为宏伟、香火也最鼎盛的万寿龙王庙外，其余二十四座，供奉的则全是同一位龙神，渭南龙君。
所谓渭南便是天琼城外的这片海域的名字。
更让他心生疑窦的是，今时今日，此时此刻，放眼望去，家家户户，无论门楣高低，无论贫富贵贱，是人是妖，全都敞开着大门，门内情形一览无余，毫无隐私可言。
有些人家在准备着香烛祭品，有些则只是空荡荡地开着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或是迎接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节庆般的喧嚣，却又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
罗素心念微动，走到一处围观看热闹的人群边缘，恰好看见旁边一个穿着普通修士袍服正伸着脖子看街上热闹的男修，开口询问道：“这位道友，今日城中可是有什么盛大庆典，怎的如此热闹？”
那修士闻声转过头，不耐地瞥了罗素一眼，他嘴唇微动，刚想开口回答，罗素就已然抬手按在了他的天灵盖上：“罢了，还是我自己看吧。”
三魂七魄，顷刻炼化！
这哥们儿罪孽缠身，再加上就刚刚那一眼，他就对罗素动了杀人夺宝的念头，罗素也是当即就打消了从他嘴里打听消息的念头，不想再废话，有什么想知道的他会自己从记忆里看，简单快捷，省时省力。
这修士修为不过开窍，换算成传统修仙境界，那就是筑基，面对罗素的搜魂连半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整个人在一瞬间就直接化作飞灰，而周围喧嚣的人群，无论是凡人还是低阶修士、小妖，对这一幕皆是视若无睹。
从那修士短暂而充满杂念的记忆碎片中，罗素迅速提取到了关键信息，城中正在举行的，正是庆祝龙王子嗣诞生的盛大典礼，名为“龙子赐福典”，是为了庆祝统治这片海域的“渭南龙王”第五位龙子顺利诞生而举行。
对于此，罗素却是没有任何想要祝贺的意思。
只见那道路的尽头，一个个涂抹着不知名颜料于脸上的神婆，摇晃着幡旗前行，嘴里念叨着龙王护佑之类的话。
一群脸上涂抹着诡异而鲜艳的不知名颜料，身穿繁复黑袍的神婆，摇晃着刻画着扭曲龙纹与符咒的幡旗，摇摇晃晃的向前行进。
“庶民疾苦，天不生怜……”
“万滔龙灵，庇护世人……”
“风调雨顺，河泽无波……”
“四畜兴旺，家宅安宁……”
“献我赤子，龙恩浩荡……”
“……”
她们口中念念有词，所过之处，鞭炮震天价响，锣鼓敲得愈发急促猛烈，仿佛要掩盖掉某些声音。
街道两旁，数以万计的信徒，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纷纷跪伏在地，神情狂热而虔诚，大声附和着神婆们的祭文。
这支由神婆引领信众簇拥的漫长队伍，如一条诡异的彩色长龙，簇拥着一辆辆花团锦簇的花车，蜿蜒着行过各个街区。
队伍会在某些早已被选中的住户门前停下，这些住户里，有的是人族，有的是妖族，有的是毫无修为的凡人家庭，也有低阶的修士或妖修家族。
但无一例外的，当神婆与队伍停驻时，这些人家中的大人，脸上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只剩下绝望的死灰与麻木的顺从。
然后，在震耳的锣鼓与诵经声中，在周围信众狂热的目光注视下，一个个被红绸捆绑住手脚、嘴里塞着布团的童男童女，被从那敞开的家门内强行带出，塞进马车里。
从搜魂得来的信息来看，十日之后，在渭南龙宫举行的盛大夜宴上，这些童男童女，将被当作祭品，供给与会的各方宾客，比如渭南龙王麾下的水族妖将、依附的妖族势力以及部分投靠龙君的人族修士一一分食。
罗素抱臂而立，冷眼旁观，注视着花车在狂热的仪式中被塞满童男童女，没有任何出手干预的意思。
倒也不是他天性凉薄，修道修坏了脑子视众生如蝼蚁，而是在那一片哽咽着的孩童中，他捕捉到了一个极其不协调的存在。
其中一辆花车车厢里，一个看样子只有五六岁，与其他孩子一样被红绸缚住双眼手脚的孩童，被红绸遮住的双眼之中流露出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思虑。
“师父，弟子已经登上花车。”幻化成孩童的程念以神念传音。
不远处，茶摊里，一位正端着一碗粗茶浅啄的白胡子老道士手指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他便是程念的师父，天穗子。
接收到弟子的传讯，天穗子浑浊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复杂至极的神色，他捋了捋胡须，郑重道：“念儿，渭南老龙修为深不可测，此行多半凶多吉少，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花车中的程念，被缚的嘴角却勾起一抹苦涩味道的笑意：“师父这话说的，弟子等这个机会已经一百一十三年了，这次放弃，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或许，也永远都没有下次了。”
天穗子闻言，握着茶碗的手终归是放下，最终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他了解自己这个弟子，心性之坚韧犹如磐石，一旦认准目标，便是九头龙也拉不回来，更何况，这还是积压了百多年，日夜啃噬心魂的仇恨。
仇恨区别于其他一切感情，它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积愈深，越积越浓。
既如此，便罢了，他这个做师父的，也该为弟子做些应尽之事。
天穗子放下茶碗，将几枚铜钱放在桌上，站起身，将桌上那柄用粗布包裹的佩剑拿起，背在身后，转身大步朝着城外走去，背影在熙攘的人群中显得有些佝偂，却多了几分义无反顾。
远处，罗素悄然收回了顺风耳，脸上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
斩龙？
既是好魄力，也是好不自量力。
从方才搜魂那倒霉修士的记忆来看，统治这片海域的渭南龙王，修为境界起码也是天仙后期打底，甚至可能更高。
而这天穗子老道，不过是初入地仙的境界，那幻化成孩童的程念，气息上更是才刚刚碰到仙道的门槛。
人仙、地仙、天仙后期……
这其间隔着何等巨大的鸿沟。
这就相当于让准帝去单挑红尘仙，不是包死的吗。
罗素这样的挂狗也不敢这么瞎搞。
实在难以想象，这对师徒究竟有何种倚仗，敢去谋划刺杀一尊处于巅峰状态的真龙天仙。
尤其还是在这个规则明明白白偏袒的时代……
罗素感受了一番空气中弥漫的远比后世精纯霸道的先天灵气，着实有些费解。
洪荒初辟，法则稳固，天地主角的龙凤麒麟三族，可正是气运鼎盛、如日中天之时。
这个时间点，真龙可不是后世那些能被大能随意擒拿、龙肝凤髓都成盘中餐的珍稀食材。
此时的龙族，各种意义上的强，要机制有机制，要数值有数值。
论肉身强度有洪荒顶级的肉身，比血脉神通有传承自祖龙的本命大法，拼法力修为有占据天地灵脉的深厚积累。
无可争议的版本t0。
一条天仙后期的真龙，其实力足以碾压同阶绝大多数生灵，甚至能越阶挑战一些较弱的神魔。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想到这里，罗素也是分出了一缕神念，去跟着天穗子，自己则是在暗地里关注着程念。
花车队伍在神婆们吟诵和锣鼓鞭炮声中，缓缓巡游过整个天琼城，最终，当夜幕彻底降临，整整一百零八对童男童女被收集齐全。
队伍来到了南城门。
此刻，天琼城的城主早已率领着城中一众官员和世家代表在此恭敬等候，等接到花车队伍，便齐齐出行，来到了城门外。
而城门之外，原本波涛微澜的海面之上，也已然是水汽弥漫，数百名虾兵蟹将列队整齐，煞气腾腾，他们身后，是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的华丽花车，显然，这些都是从其他沿海或水域城池征集来的贺礼。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那群虾兵蟹将之前，立着一位身形高大、头生独角的蛟龙首领，其周身散发出的磅礴妖力与水元波动，赫然达到了地仙层次。
那蛟龙首领显然与天琼城主是熟识，咧开布满利齿的大嘴，算是打了个招呼，声音如同闷雷：“城主有心了，龙王必有厚赐。”
天琼城主连忙堆起笑容，拱手道：“能为龙王效力，是我天琼城的福分，有劳蛟统领辛苦一趟。”(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