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人心恶毒

掌柜的流着泪,口中语无伦次:“神医……活神仙……您的大恩大德……”

云承月却侧身避开:“不必谢我。/微·趣^暁\说.王. .勉\费~悦~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劫后余生的一家,淡淡道:“若按我从前的规矩,诊金你们必定付不起。今日出手,也并非为钱财,不过是人情罢了。”

掌柜的一怔,脑中瞬间清明。

他想起了那扇紧闭的房门,想起了那重伤濒死却起死回生的客人,很显然,他才是这些人的主心骨。

是他救了他们一家!

掌柜的不再多言,对着云承月深深一揖,然后拉起女儿,快步走出厢房,径直来到裴应见门前,重重地跪了下去。

咚!咚!咚!

父女俩的额头一下下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求见恩公一面,这辈子为恩公做牛做马……”

然而父女两个激动半晌,房门却依旧紧闭着。

半晌,里面才传来那道沙哑的嗓音,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沉稳。

“举手之劳,不宜声张。”

“回去吧,照顾好你的妻女。”

掌柜的的眼泪再次涌出。

他知道恩公不愿露面,他也不再坚持,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拉着女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优!品·晓-说′罔! ¢已/发^布!罪*辛,章^結·

风雪依旧。

青义看着那父女俩离去的背影,又望向那扇纹丝不动的房门,心中百感交集。

他们的侯爷,还是从前那个侯爷。

哪怕身处泥沼,满心伤痕,骨子里的那份担当与悲悯,却从未变过。

……

夜深了,风雪却未停。

青义端着一碗新熬的肉糜粥走进房里,屋内的炭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

裴应见仍靠在床头,只是睁开了眼。他的目光落在青义手里的碗上,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别过头去。

青义连忙将碗递过去。

这一次,裴应见接了过来。

他拿着汤匙,一口一口,慢慢地将粥送进嘴里。

动作很慢,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但终究是吃了。

一碗粥见底,他苍白的脸上似乎也回笼了些许血色。

云承月一直静静地坐在桌边,见他如此,紧绷的肩膀也微微松弛下来。

“侯爷,”青义收拾着碗筷,声音里是压不住的喜悦,“您总算肯吃东西了。”

裴应见将空碗递还给他,目光转向窗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风雪与火光交织,情绪难辨。-精?武_晓?税¨网· ·耕¢辛^嶵+全\

“你做得对。是我意气用事了。”

他指的是云承月最初拒绝救人的决定。

那一刻,他是对的。为了他们的安危,本不该节外生枝。

云承月摇了摇头,温声道:“侯爷心怀仁善,这并非坏事。只是我们不能再在此地停留了。”

“神医之名最是招摇。掌柜的一家感恩戴德,难保不会说出去。一旦引来有心人,我们便成了瓮中之鳖。”

裴应见“嗯”了一声,眼底掠过一丝决断:“天亮前就走。”

“是!”青义精神一振,立刻应下。

侯爷终于又变回了那个杀伐果决的镇国侯。只要他能振作起来,天大的困境,他们也闯得过去。

“我去备马。”青义说完,便拿着碗筷,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

……

寅时,天色最是幽深。

客栈内外一片死寂,只有风卷着雪粒拍打窗棂的簌簌声。

青义已经将行囊收拾妥当,只等再过片刻,便叫醒侯爷和云先生出发。

他站在廊下,望着院中厚厚的积雪,心中竟生出几分不舍。

这间小小的客栈,见证了侯爷从求死到重燃生机的转变,也算是个福地。

就在这时,他耳朵一动,脸上的松弛瞬间凝固。

不是风声。

是远处传来的,许多脚步踩在雪地里发出的、沉闷又齐整的噗噗声,还夹杂着甲胄摩擦的细微金属撞击声。

他脸色大变,猛地转身推开裴应见的房门:“侯爷!有官兵!”

屋内的云承月几乎在同时睁开了眼,而床上的裴应见也已经坐了起来。

他神情清醒而沉静,没有丝毫惊慌。

“立刻走。”

“是!”

然而来人比他们更快。

火把的光亮从前院的窗纸透进来,将整间客栈映得忽明忽暗。

外面依旧没什么声音,但人影绰绰,显然前门已被堵死。

“走后门,”裴应见当机立断,“从厨房穿过去。”

青义立刻上前,扶住还有些虚弱的裴应见,云承月和青川则紧随其后,四人悄无声息地穿过昏暗的后院,向着客栈后门摸去。

厨房里空无一人,只有灶膛里还余着些许温热的火星。

后门就在眼前。

青义将裴应见交给云承月暂时扶着,自己拔出匕首,小心翼翼地凑到门边,细听一番没有异常,才打开了门。

然而下一瞬,一队官兵忽然从巷子两侧包抄而来,瞬间将客栈的后门团团围住。

官兵们个个手持明晃晃的长刀,列阵以待,将他们的去路堵得严严实实。

青义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而下一瞬,他在那队官兵之中看到了一个熟人,瞬间让他目眦欲裂!

一个瘦瘦的身影缩在一个官兵身后,正是客栈的掌柜!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打着补丁的旧棉袄,身上仿佛还有药香,此刻却眼神躲闪,抬手指向门里的他们。

“官爷,就是他们!鬼鬼祟祟,不似好人!小人特意稳住他们,急忙去报官了……官爷,他们是逃犯不是?嘿嘿,举报有功,小人能不能得银钱……”

掌柜的越说语气越兴奋,仿佛赏银已近在眼前。

但这些话却像是一记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青义脸上。

青义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脑中闪过的,是这男人悬在梁上求死的绝望,是他抱着妻子痛哭的狂喜,是他拉着女儿跪在雪地里磕得头破血流的感恩。

一幕一幕,言犹在耳。

可转眼间,那个被他们从鬼门关拉回一家性命的人,竟亲手将他们推向了绝路。

他们明明刚刚救了他们一家人的性命,此刻他却出卖了他们,要用他们去换赏钱。

人心怎能恶毒至此?

这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