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凶残,牺牲,坚韧,荣耀

这场战斗确实不公平。

双方掌握的科技,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

装甲七旅的无人机从企图侦察示范营,掌握对方机动的分兵态势时。

这场战争的号角,就已经从七旅这边吹响,只不过,他们没有拦住示范营相应的进攻手段。

前沿战场。

由直升机送到距离机动部队前端20公里的侦察连,正在地面放飞手抛无人机时,发现附近出现了不少七旅的侦察兵。

按说这,装甲七旅跟示范营的侦察连,都属于一个单位,同宗同源,都是当年坦七师裁剩下的单位,双方是一家人,没啥仇。

只不过因为演习,临时扮演了敌人而已。

可有一个恩怨别忘了。

当初苦池侦察连还没过来示范营时,整个连队跟旅部的军务科,尤其是军务科下辖的警卫连纠察分队,格外的不对付。

两个单位,那是一见面就掐架。

如今,装甲七旅装甲侦察连被撤编,所有人编入示范营,七旅没了侦察兵,除了能调动小部分炮营的侦察排之外。

剩下的绝大部分,都是警卫连的人在负责外围侦察。

而警卫连,抛开在旅各个偏远驻点执勤,再排除垃圾清理排,和旅部留守站岗人员之外。

就剩这帮纠察没有别的任务了。

这帮人在战场上相遇,境况可想而知。

示范营这边的老侦察兵,发现敌军的侦察人员,一个个兴奋就跟狼狗看到野兔子似的。

遍地狂奔着抓人。

抓到就打,打完就绑起来,凑成一堆当俘虏。

前沿阵地,几乎乱成了一锅粥。

示范营的突击集群还在机动,距离四号靶场越来越近。

装甲七旅自己的无人机被反控制,在己方头顶不断的盘旋,收集布兵策略。

通讯被阻断。

这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战斗已经失去秩序。

而失序,是战败的标志。

失序,代表作战一方失去了战争资格,只能被屠杀。

因为,战争要求高度组织纪律。

就连晋阳军区导演部,众多高级军官都不知道,这场仗还怎么维持下去。

示范营仅仅是试探性的出手,对于装甲七旅来说,却是山崩地裂般的战损啊。

六个主力营,已去其二。

剩下的主力一营,三营,正在116地区构建工事阵地,一个坦克营配一个装甲营,总兵力近六百人。

按照常规来讲。

116地区已经是七旅最后的防线,示范营哪怕重装再多,冲过前面几道阻击线,来到最后一道防线时。

主力必然损失严重。

决战放在这,进行坦克会战,理论上,魏晋安旅长的布置并没有错。

可问题是,秀才打仗他不按理论去走啊。

当七旅的无人机出现在116地区上空时,由于通讯受阻,一营和三营的人压根不知道,无人机还有叛变一说。

底下的战士根本没人在意。

陈默发现敌军主力踪迹,更没有一句废话。

对准无线电通讯手台下达命令:“远程火箭炮连准备!”

“一轮齐射,摧毁敌方阵地。”

“火箭炮连收到!”

伴随着营长的命令下达,原本跟在全营机动队伍后方的六辆89式122火箭炮停止机动。

车辆底盘四根液压杆缓缓伸出,支撑整个发射台的稳固。

炮台缓缓抬高,根据野狗指挥系统提供的距离,标定射击诸元。

听到所有远程炮调整完毕。

连长贺辉神情激动的接过指挥旗,手中拿着通讯器。

旗落的同时大吼:“一轮齐射,放!!”

嗖嗖嗖.

240枚火箭弹犹如火龙腾空,带着长长的白色尾烟冲向高空。

轰!

轰!

轰!

116地区的七旅战士,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密集犹如烟花一般的火箭弹命中。

战损!

每一秒都在战损。

火箭弹这种武器,对远距离打击和纵深摧毁能力超强,这玩意不是导弹,精准性和射弹分布范围很广。

敌方但凡提前有准备,进行防御性疏散,战损都不会太多。

除非一整个火箭炮营全部出动,做整体面积洗地规模。

可是七旅哪有机会做什么防御疏散,所有战士,战车就停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火箭炮落下来。

两个主力营,二十多辆主战坦,加上近四十辆步战车,几乎被摧毁殆尽。

这可是240枚火箭弹啊。

硝烟弥漫。

七旅一营长龚涛,咳嗽着从战地帐篷内钻出,入目皆是爆炸过后的粉尘,可视距离都不足五米。

龚营长惊呆了!

这特么哪叫打仗啊,敌人呢?

雷达预警呢?

前沿侦察呢?

怎么敌人的炮弹莫名其妙就落下来了?

“秀才,老子艹你姥姥,妈的,你个畜生啊。”

“老子挖了几个小时的阵地,你特么一炮给老子炸了?”

龚涛怒骂了好几声。

最终无力的瘫坐到地上,军人不怕上战场,不怕打仗。

怕的是这种,连特么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前一秒还在营帐中计划着怎么在防御阵线外,好好跟秀才过过招。

下一秒,听到前方传来炮声,他还寻思着示范营已经接近战场了呢。

心情正激荡呢。

结果,转眼的功夫,一枚火箭弹就落在帐篷门口,两个营的指挥官无一例外的阵亡。

出门再看。

整个阵地都被摧毁,这种绝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示范营主力还没到战场,装甲七旅六个主力营已去其四。

只剩四营和炮营的主力,还藏在大后方,等待着给敌军致命一击呢。

后勤营也在,包括直属的工兵连,防化连,舟桥连全都在。

但问题是,这些单位人多,没有多少实际的战斗力啊。

晋阳导演部大厅。

所有观战的人员,眼睁睁看着装甲七旅的主力连续崩溃,示范营却犹如闲庭信步般。

只是机动向战场的过程中,随手解决了敌军的主力。

这场仗,还有继续打的必要嘛?

整个大厅内,所有人都面色凝重,为七旅感到悲哀,这输的也太快了吧?

只有后勤部孙老头一个人,神态轻松的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笑眯眯的看着示范营发威。

因为也就这种时候,他才觉得军队的开销,那些海量的油料,数不清的弹药损耗是值得的。

老孙头就是一个抠门的老头而已,他能有啥坏心思?

只是单纯的欣赏罢了。

“不打了不打了,这根本是一边倒的战局,再打下去只会让人笑话。”

秦全安脸色难看的起身,试图阻止战局继续进行。

他不是看不得装甲七旅落败,而是看到这种战斗局面,想到了当年的沙漠风暴。

那是军中所有老人,最不愿回忆的一段往事。

示范营的强横,几乎上演了一出缩小版的沙漠风暴,让在场很多老将看得心里极为不舒坦。

出现这种心理,并非是在场的人接受不了新事物,接受不了新体系出现。

而是看不过自己辛苦十年,机械化不断改进,裁军百万,结果却被一支出现数月的部队,给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这种感触,太痛了。

“为什么不打?”

总导演徐鸿撇了秦全安一眼,他起身拽拽军装,大步走到台前。

“你们军区此次检验成绩,十几个集团军里倒数第二,一场仗就打破了自尊心?”

有总导演发话。

秦安全只得讪讪的坐下,并且坐的非常端正。

“这场战斗出乎了你们的预料,也出乎了我的预料,京都示范营发展的确实快啊。”

徐鸿感慨了一声,继续道:“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示范营精准截击,以快为核心,兵势如水势,突击一发不可收拾,七旅输的不冤。”

“但我请诸位不要忘记了,衡量一个单位实战战斗力标准,并不是看最终结局的走向。”

“击溃一个主战旅很容易,可消灭一个主战旅非常难。”

“难道同志们都忘了,演习为什么可以视作衡量实战战斗力的标准?”

“仗打到这种程度,如果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是七旅的指挥官,你们谁乐意现在叫停战斗?”

“谁?”

“不妨站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呵斥的声音传遍大厅。

在座的所有高级军官,无一人敢直视总导演的目光。

原因很简单。

如果在场的任何一人,是眼下七旅的指挥官,都不会愿意在这种节骨眼上,被叫停战斗。

他们可以接受失败。

但无法接受逃避式的失败。

衡量一支部队战斗力,除了指挥人员和装备外,人,是另一个关键。

装备再好,士兵不行也是白扯。

如果翻翻战争史,就可以发现,能承受70%战损的部队,无一例外都是各国的王牌部队。

正常情况下,大部分作战部队,在遭受40%的战损之后,就已经没办法作战。

战损达到50%,士气就已经崩溃了。

可能很多人不理解50%是什么概念。就这么说吧。

假设你是一名士兵,全连阵亡一半,跟你朝夕相处的战友当中,每两个里面阵亡一个。

如果这个时候你还能战斗下去,那就只能用王牌兵来形容。

如果这个解释不够直接。

那就换成学校,跟你朝夕相处的同学,每两个里面出事一个。

你要是还能坐在教室里面,安静的学习下去,那你就是神.

换句话说。

装甲七旅已经输了,没有任何奇迹可以翻盘

但总得给七旅一个体面的输法,毕竟他们的对手是营。

而不是同级。

此时叫停演习,无异于抹杀一支主力旅所有的骄傲,不如让他们自己抉择。

哪怕冲锋,也得见识见识,这场仗,到底输在了哪。

不能被强行干涉。

。。。。。。。。

导演部发生一切,根本传不到外界。

陈默依旧带着示范营前进,己方的车载无人机已经全部收回,由降落伞控制着安全着陆。

只有敌军的六架车载无人机,还在四号靶场范围内搜索敌军踪迹。

轰隆隆。

示范营突击集群,冷酷,秩序,紧密,没有一秒停歇。

尽管他们干掉了七旅绝大部分主力。

但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在示范营内部展现,那就是自陈默开始,包括

他们的敌人,已经战损过半,甚至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六十。

所有人严阵以待,神情异常严肃。

出现这种现象,那是因为旅级单位的强大,那是根深蒂固的。

作为一个营级,甭管自身有多强,第一次对上主战旅,都会下意识的以为对方还会有无限的后手等着。

甚至陈默都不例外,连他也有这种错觉。

盘旋的无人机找不到敌军剩下的人,不代表对方没有。

他认为是藏起来了。

反而越来越谨慎。

七旅这边。

通讯兵终于回来了,当最后方,跟指挥部待在一起的四营和炮营,得知阻击线上己方所有的单位,尽数覆灭。

连示范营的影子都没看到,甚至前沿侦察兵都被对方给当成舌头,活捉。

四营长吴靖远愣神片刻,目光中隐约透露着迷茫,但也仅仅是一闪而逝。

很快被冷酷替代。

毕竟是以前坦七师出来的人,明知必败,也有决战的勇气。

“他奶奶的。”

吴营长随手拽掉军帽,看向一旁的通讯兵:“去,通知全营放弃阵地,全体集合!!”

“杀身成仁,成仁得仁!”

“叫上炮兵营的人跟着老子冲锋,彻底歼灭敌人。”

“是!”

通讯兵回应一声,从口袋摸出集合哨吹响。

装甲七旅唯一剩下的这个主力营。

集合后,所有63式装甲车蠢蠢欲动,发动机热车,噪音轰鸣,空气里浓重的柴油味道让士兵趋之旁骛。

59式2.7的机枪被固定,弹药分发完毕,无数的战士抱着81杠,带着头盔,钻进装甲车内。

连带着炮兵,都把牵引炮给放弃了,因为那东西太笨重,通讯受阻,消息不能互通,炮已经没用了。

炮营的兵,四营的兵,包括后勤营的兵,还有直属高射机枪连,防化连,舟桥连,工兵连,运输连,通通集合。

决一死战的时刻到了。

没有谁多说一句废话,哪怕知道这是送死,也可不能等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因为一营和三营的最后一道防线,已经被炸了,主力消耗殆尽。

他们是指挥部跟前最后的火力了。

身后就是旅级指挥部,没有退路了。

“老七师的兄弟们,没什么可说的,方向,太山北线阻击阵地,目的,碾碎示范营。”

“我只有一个要求,把敌人彻底歼灭,彻底粉碎。”

“重复命令,把敌人彻底歼灭,彻底粉碎。”

“老七师万岁!”

“万岁”两个字,悲壮且山崩海啸。

轰隆隆。

装甲车出动了。

数十辆装甲后面跟着141运输车,还有142运兵车。

堂堂一个主战旅,就只剩这么点装备,看起来让人心酸。

但人数不少。

四营加炮营加后勤营,加几个直属连队,人数已经过千。

战车数量不够,运输车也不够坐,战士就抱着枪跟着战车冲锋。

甚至有些连队由于任务兴致不同,都没发枪,战士只能拿着铁锹,拿着撬棍跟着冲锋。

“杀啊!!!”

战血沸腾。

演习打到这种程度,随便一道命令,都能激发七旅骨子里的凶性。

沿途路过己方被炸毁的阵地时,还能零零散散的捡几个未被淘汰的战士或者干部。

路过116阵地时。

吴营长瞅着附近站了几名战士,他大吼着问道:“一营和三营还剩多少人?”

“报告!一营还有三十人,步枪弹药一个班的基数,手雷6枚。”

“报告,三营还剩35人,步枪弹匣,平均每人两个,手雷5枚。”

“跟上,特么的,干掉示范营那个狗秀才。”

当队伍路过雷场时。

吴营长再次从装甲车机枪口钻出来,大声询问:“你们二营还剩多少人?”

“报告!二营剩18人,所剩弹药.平均每人15发81步枪弹,手雷,没了。”

“特么的,跟上。”

四营长目眦欲裂。

这战损也太严重了,连敌人都没见到,主力连队战车全没了,就连配装的弹药很多都没来的及装备,也被炸掉。

吴靖远身上凶残的气势飙升。

站在步战车中对着身后大喊:“兄弟们,四营的跟着我正面,其他跟着炮营从左右两翼袭杀。”

“杀!杀!杀!”

一千多人的机动队,爆发出凶悍的杀意。

七旅的营长都知道这是自杀行为,因为他们清楚示范营的装备。

可战士不清楚啊。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次的敌人,到底是不是只有一个营。

枪炮与火药。

掀开战场恢宏的一角。

而装甲七旅这边最后的冲锋,已经被他们自家的无人机拍了下来。

当这一千多人,叫嚷着冲到靶场外围。

迎面碰上示范营抵达靶场的主力时,冲锋的队伍停住了脚步。

上千人鸦雀无声。

因为一百米开外,横向拉开足足有一公里的主战坦,停止机动,发动机轰隆隆的响着,地面都为止震动。

纵向,更是一眼都望不到头。

三角梯队阵型,只是一个角,就有一公里宽,放了六七辆主战坦。

这是让人绝望的敌人。

而空中,九架武装直升机悬空飞行,重机枪,发射架已经瞄准他们。

两方对比。

犹如蚍蜉撼树,一个重装突击群,完整到不能再完整。

一个散兵游勇,连装甲车都没几辆,甚至还有很多战士是跑着追过来。

两相对比。

冲击力强烈无比!

苍凉的大地上,仿佛听到了七旅士兵绝望的哀嚎,极强的渲染力,让氛围变得悲壮又宏伟。

这一刻,四号靶场仿佛变成焦土斯大林格勒,又仿佛变成地域硫磺岛。

“杀!”

吴营长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杀!”

陈默目光平静,同样下达了指令。

哒哒哒哒哒.

轰轰轰轰轰.

万里晴空,流弹飞光。

硝烟在一处又一处燃起。

熊熊燃烧的烈火背后,是重机枪发出的嘶鸣。

老七师凶残!

七旅以此为荣!

他们坚韧!

他们不屈!

碰撞,厮杀,烈火,铁血,雄心,壮烈,步枪,刺刀,手雷。

还有进击的战士,还有倒下的军官。

爆燃的重机枪,趴窝的装甲,飞翔的炮弹,残酷杀戮的武装直升机,折断的连旗,折断的营旗,折断的旅旗。

双方会面,进行了一场终战。

装甲七旅彻底倒下。

旅旗燃烧。

伴随着最后一个机步排,打红眼的士兵,被示范营数不清的战车,数不清的战士包围。

这场维持了还不到两个小时的战斗。

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