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穆拉诺岛的信使
机舱门,无声滑开。
没有舷梯,没有廊桥。
一辆黑色的宾利添越,引擎保持着低沉的轰鸣,车轮就压在私人停机坪的柏油路上。
车门,已经为他们敞开。
这已经不是常规的vip礼遇。
这是特权。
车,并未驶向通往威尼斯主岛的公路。
而是沿着一条地图上没有标记的海岸线,最终,停在了一座戒备森严的私人游艇码头。
码头的尽头。
一艘线条修长的木质快艇,在碧绿的水波里,轻轻摇晃。
经典的桃花心木船身,被打磨得光可鉴人,每一颗铆钉都闪烁着手工打造的光泽。
这不是威尼斯随处可见的水上出租。
这是riva。
水上的法拉利。
船夫穿着纯白色的制服,早已躬身等候。
“威尼斯从不缺这种华丽的道具。”叶远看着那艘船。
唐宛如的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道具,也要看在谁手上。”
她提起裙摆,踏上甲板。
快艇的引擎发出一声咆哮,船身破开水面,拉出一条长长的白色尾浪,向着泻湖深处,那座浮在水上的迷城,疾驰而去。
而是,一艘,经过精心修复和现代化改造的,古董rivaAquaraa。
船身,是完整的,桃花心木,经过了,二十四道,手工上漆和抛光工序,在亚得里亚海的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流动的,琥珀光泽。
座椅的皮革,来自poltronafrau,触感冰凉细腻。
引擎在水下低吼,声音不大,却震得人心头发颤。
这艘船本身,就是一件浮动的艺术品。
快艇破开蓝绿色的泻湖,在水面留下一道白浪,直奔威尼斯大运河。
两岸的古老宫殿向后倒退,拜占庭,哥特,文艺复兴……
时光在倒流。
“gritti宫,十五世纪的建筑。”
唐宛如的声音被风吹散,又重新聚拢在叶远耳边。
“最初是威尼斯总督安德烈·格里蒂的私人宅邸。”
“海明威在这里写完了《渡河入林》。”
“毛姆说,这是世界上唯一能让他忘记写作的地方。”
快艇靠向酒店的私人码头。
一个身着白色制服的男人早已等候。
酒店经理。
没有多余的问候。
他只是躬身,伸出手,引向宫殿深处。
他们被直接领进位于贵族楼层的总督套房。
厚重的胡桃木门被无声推开。
一股气息迎面而来。
古老木材的沉静,fortuny丝绸的华美,还有Acquadipara的柑橘清香。
客厅天花板上,一盏巨大的十八世纪穆拉诺玻璃吊灯,将光线揉碎,洒向四方。
光线照亮了墙上那幅提香学派的巨幅油画,画中女神的肌肤,细腻得吹弹可破。
窗外,便是大运河。
安康圣母大教堂的白色穹顶,近得似乎一伸手就能触摸到。
衣帽间里。
两个男人安静地站着,一个是Loropiana的版型师,另一个,来自brunelloelli。
他们身后的衣架上,挂满了刚刚从意大利本土空运来的服装。
叶远的那几套,是顶级骆马毛(via)制成的休闲西装和长裤。
颜色全部提取自提香的画作,沉稳的大地色系。
面料自身的光泽,就是最顶级的名片。
而属于唐宛如的衣架,则是一场无声的盛宴。
从日间的亚麻连衣裙,到手工刺绣的真丝晚礼服,每一件都独一无二。
旁边,是一整排renecaovil的珠宝高跟鞋。
银粉铺满的鞋底,是威尼斯鞋王无声的签名。
“唐女士。”
elli那位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顾问走了过来。
他微微躬身,姿态无可挑剔。
“elli先生让我代他向您问好。”
他的声音温和而平稳。
“他说,威尼斯的夏天虽然炎热,但夜晚的风,会很冷。”
唐宛如的指尖,划过一件真丝礼服的面料。
她笑了笑。
“替我谢谢他。”
“告诉他,我从不畏惧寒冷。”
顾问再次躬身,退到一旁,不再言语。
叶远看着这一幕,大脑中的数据模型,第一次出现了无法解析的变量。
唐宛如转过身,看向他。
“选一套吧,我的信息暴君。”
“我们的战争,要开始了。”
elli那位头发花白的顾问微微躬身,姿态无可挑剔。
“唐女士,您为‘救主节’晚宴指定的那件礼服,我们擅自做了一点微调。”
他拉开一个巨大的防尘袋。
一件深邃的夜蓝色长裙显露出来,露肩设计,丝绒面料吸收了穆拉诺吊灯的所有光线,没有一丝反光,只有一片纯粹的暗。
顾问的手指轻轻捻起裙摆一角,翻开内衬。
“这里。”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我们用极细的金银丝线,复刻了总督府天花板上,丁托列托的《威尼斯,海洋的女王》。”
“这个秘密,只在您行走时,才会随着裙摆的流动,一闪而过。”
他抬起头,温和地补充了一句。
“我们猜测,这更符合您的风格。”
“内敛的,绝对的权力。”
唐宛如伸出手指,指尖在那片夜蓝色上轻轻划过,触感冰凉丝滑。
“很好。”
她收回手。
“送到衣帽间。”
“是。”
顾问们再次躬身,带着其他人安静、迅速地退了出去,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仿佛从未出现过。
叶远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他只是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那片古老的水域。
在他的视网膜上,正叠加着一张无形的城市作战地图。
每一条水道的流速,每一座桥梁的承重极限,每一个可能的狙击点和撤离路线。
浪漫水城?
不。
这是一个结构复杂,变量丛生的战场。
就在这时,套房的门铃响了。
一声,短促而清晰。
酒店管家亲自引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来人不是西装革履的精英,而是一个穿着贡多拉船夫条纹衫的年轻人。
年轻人皮肤被晒成深褐色,双手捧着一个纯黑色的木盒,姿态恭敬,却又透着一股不属于酒店服务人员的生涩。
“唐女士,叶先生。”
管家介绍道。
“来自穆拉诺岛的信使。”
年轻人将木盒,恭敬地,递了上来。
唐宛如的视线扫过木盒,却丝毫没有要伸手的意思。
叶远从窗边转过身,迈步上前,接过了那个盒子。
入手的一瞬间,他眉梢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盒子,出乎意料的轻。
轻得……不像装了任何实体的东西。
盒子是黑檀木的。
入手极轻。
表面光素,没有任何雕刻和标识。
叶远指尖一拨,盒盖应声而开。
里面没有信。
也不是任何实体物件。
盒子中央,一片玻璃碎片静静躺着,薄如蝉翼。
碎片形状不规则,颜色是介于蓝与紫之间的奇特色彩。
穆拉诺吊灯的光线照在上头,碎片内部,竟有流光在缓缓转动。